没多久，晋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几乎每条大街小巷，各种各样的店铺，都有丹药在出售。
卖药的地方多了，但买得起药的人并没有增加。最后的结果就是，谁家的生意都不理想，利润非常有限。
眼看形势有些失控了，心眼灵活的人为了促进销量，开始降价或者打折。反正从青城直接拿丹药成本比较低，价格降一点利润也还可以。
都在同一条街上做生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全部都知道了。今天这家打九折把生意抢过去了，明天那家请示家主之后就敢打八五折。等到后天再打开门眼看，满大街都是七折。
孙家垄断的时候，价格还能统一。现在各买各的，谁也管不了谁，价格彻底乱了套。没过多久，市场上丹药的价格，已经低于各家从空见山拿货的价格了。这个时候，空见山摊牌下来的丹药，真的成了赔钱货。
简老之所以德高望重，说白了就是财大气粗。当简家的日子都难以为继的时候，那些实力稍差一些的家族就难熬了。
因为简老决策果断，简家早早就去青城拿丹药回来卖，算是收割了最大的一波红利。也有一些魄力不足、瞻前顾后的人，没有能挣到差价，却要与大家一起承担竞相压价的恶果。这让后者心里如何能够平衡？
难道老实人就活该吃亏？
有人不甘心，便向空见山去汇报这个情况，希望空见山能够为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做主。如果不听从命令可以大发横财，乖乖听话的人却没有一个好结果，那以后谁还会对空见山言听计从？
空见山对于眼下的乱象很不满意，决意出手整顿。
可是满大街都是卖丹药的，他们发愁的不是如何找到违规的人，而是犯错的人太多了，不知该办谁才好。
每一个世家的背后，都代表着错综复杂的势力。不把藤蔓拿起来，谁也无法确定，这上面究竟结了多少瓜。
在此关键时期，孙延平想着稳定为主，不希望大动干戈。
调查了半天，最后只是拿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出来顶罪。空见山的本意是杀鸡儆猴。可是猴子看你忙了半天，只是踩死一只蚂蚁，那它肯定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就这样，晋国的丹药市场彻底崩溃了。
短时期内，大批的晋国人隐名埋姓，悄悄进入东方。吴知非一时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只能去找张茶商量。
张茶没有太往心里去，随口说道:“不是一直都有人过来吗，像晋阳城范家和孙家，早就偷偷地在历山和长安安家了。我还是坚持一贯的观点，只要他们不做坏事，那就随他去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东方的繁华，以及修行方面的便利，都非常具有吸引力。这些年来，各地举家迁移过来的人络绎不绝。对于这件事，张茶乐见其成。这个领域的开发还远远不够成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除了正常的迁徙之外，还有不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潜逃过来的。范怀民和孙维善他们这些人自以为做事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他们一进入东方就被发觉了。只不过张茶看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没有让人惊扰他们。
吴知非很认真地说道:“这次情况不一样，我担心空见山不会善罢甘休。”
张茶来了精神，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难道这次过来的人比孙维善的身份还要特殊？”
吴知非说道:“那倒没有。这些人的身份虽然比不上孙维善，但架不住人数众多，影响会更大，甚至可能动摇晋国的根基。”
一个孙家对晋国无足轻重，但大批有钱人的出走，却会影响整个社会的结构。
穷人一辈子被困在土地上，终生只能见识方圆十里的天地。他们就算是想换一个环境生活，也难以成行。
至于那些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奴仆，就更不用提了。连命运都操控于他人之手，又何谈其他。
只有那些身价不菲的人，有闲暇打量外部的领域，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这部分人的出走，无疑会破坏晋国原本平衡的生态，引发混乱。
见吴知非如此慎重，张茶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问道:“到底有多少人。”
“自从孙家的人失踪之后，一直拦在晋国和东方之间的那些关卡也散掉了，形同虚设。最近这几个月，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晋国人涌进东方。我估算了一下，一天得有几千人。”
“一天几千人，一个月也才十几万人。这个数字相对于晋国庞大的人口来说，应该不至于伤筋动骨。”
“关键这些涌进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大部分是各地的豪商，甚至还有一些地方上颇有影响力的家族。”
张茶一下子明白过来:“地方上比较有影响力的家族也生了异心，这么说开始起火了？”
“是的，开始乱起来了。原先孙家统一管理，晋国的丹药市场还算有序。现在空见山胡乱搞摊牌，谁都不用负责任，自然就彻底乱套了。隔岸观火没什么，我担心引火烧身，危及我们自身的安全。”
张茶赞叹道:“看来还是有不少聪明人啊。他们能够果断抛弃家业，及早抽身而出，也算是果断之辈，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吴知非解释道:“其实因为有四海金楼的关系，他们的家产处理起来比较简单。特别是四海金楼可以随处汇兑的金票、银票，携带方便，替他们省了不少事。要不然的话，就算是想走，估计也舍不下钱财。”
张茶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些人随身携带了不少钱财，应该不会随便闹事，那你担心什么呢？”
吴知非回答道:“再多的人来东方，也不难处置。就算有穷凶极恶之人混在其中，我们也会教他们如何好好做人。我担心的是空见山那边。”
张茶想了想，提醒道:“四海金楼那边，不要急功近利，不要贪图小便宜，一定要把事情做扎实了，让人挑不出毛病。就拿孙家的院子来说，你们就做得很好。文书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孙延平亲自出面，他也无话可说。”
“你放心，这方面我一直反复强调，没有人敢投机取巧。”
张茶赞许地点点头:“这方面没有问题，其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其他任何地方的人来东方，我们都很欢迎。只要他们踏上我们的土地，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该我们自己处理，外人无权干涉。你最近多安排些人手，不能因为新来的人比较多，从而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秩序。”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知非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顾若影。他没有耽搁，简单寒暄几句，就走了。
顾若影走到张茶身边，问道:“吴大哥行色匆匆，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最近涌进东方的人比较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比较多。”
“这么忙吗，连我留他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做事比较认真。不把事情都处理好，他肯定是没有喝茶的心思的。”
顾若影突然反应过来，情况有些不对。涌进来一些普通人而已，还不至于需要吴知非这么重视。
经过几十年的培养，现在人手紧缺的情况已经得到很大的缓解。吴知非也不再像以往一样，许多事情需要亲历亲为。正常情况下，这种小事情，他只需要吩咐手下的人去办就是了。
顾若影继续追问道:“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人数比过去多了一些。”
顾若影眼睛转动几下，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晋国那边开始乱了？”
“现在还好，不过如果继续下去，应该也快了。”
顾若影走到张茶身边，将身体依靠上去，缓缓地说道:“拿到冰雪妖皇的妖丹，我内心已经完全平静。有一位妖皇以及上百位妖王为我的父母陪葬，这已经不算亏了。至于其他人，我虽然不会原谅，但报仇的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
张茶抬起手，在顾若影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解释道:“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我们没有轻举妄动，是空见山自己昏招迭出。我们总不至于把送到嘴上的肥肉往外推吧。”
顾若影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我已经等了几十年了，不介意再多等几十年。我以为复仇终身无望。别说妖皇了，就是能用几个妖王告慰我的父母，我已经很满足了。”
张茶提议道:“说到这里，你这么多年还没有回过鼎湖派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顾若影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是算了。这个时候比较敏感，我回鼎湖派的话容易被其他人过度解读。有师父和师弟的关照，我相信我父母的墓地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四海金楼的存在，极大地方便了晋国人的生活。手头比较紧的时候，或是临时急需用钱，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四海金楼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