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茶依言小心地将左手伸到夜明辉面前,只见夜明辉从身上摸出一把银色的匕首,二话不说,直接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张茶见到利刃向自己划来,心中一紧,自然便绷紧了手臂。
夜明辉感觉自己的那一刀就像割在了木头上,在那小子的手腕上只出现了一条白印子,丝毫未曾见血。
怪不得是伴兽族的,竟然皮糙肉厚达到了这种程度,他在心中暗暗惊讶,不过脸上却丝毫未表露出来。
“小子,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看病,放松一点行不?”
“伯父,您这是?”张茶指着那把银刀道。
“放心,不是要你的命,再说了要你的命何须用刀,这只是放一点血出来,好看看你到底中的是什么蛊。”夜明辉极为不耐地道。
张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才将手臂彻底放松,搁在夜明辉旁边的条几之上,不过,尽管如此,夜明辉又用力割了两次方才见了血。
他略显尴尬地咂咂嘴,然后拿了一个小碗和一个更小的碟子摆在桌上。
他先用小碗接了张茶半碗的血,接着丢开张茶的手臂,将小碗中的血倒出一些在小碟子中。
小碟子中的血并不多,只铺了浅浅的一层,难道用这一小碟子血就可以判别自己身上的蛊毒了么?
张茶心中大为好奇,他退后两步,用手按住伤口,静静地站在旁边仔细地观察。
此时,夜池容也已经从外面回来,跟张茶并排站着,也一眼也不眨地观察着夜明辉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夜明辉首先将那个小碟子端到了脸前,猛力抽动鼻子,使劲地闻了闻几下,他神色凝重地将小碟子放下,眉头紧皱,用手摸着髭须思索一会儿。
然后,他又将那小碟子移到跟前用力闻了几下,再次放下,随之,眉头皱得更紧,夜明辉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张茶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他的结论,可惜他左等右等,等待良久,都没有等到夜明辉的结论。
夜明辉歪着头又思考了一会儿,目光灼灼地转向他道:“小子,把衣服脱了。”
张茶有些恍然,不过,他正要脱衣服时,突然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姑娘,于是,他转头望向夜池容,想用眼神提醒她,暂时回避一下。
可夜池容却无巧不巧地将头转向一旁,并不和张茶目光对视,也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张茶再看看夜明辉,夜明辉似乎也没有一丝让夜池容回避的意思,张茶无奈,只好把上衣脱了。
“扭扭捏捏的干啥。”夜明辉冲张茶喊道,夜明辉开始绕着张茶,一圈一圈地转来转去,边转边看。
照这般看了约莫盏茶的工夫,夜明辉又回到座位上,将小碟子中那些近乎干涸的血泼掉,然后又从小碗中倒了一鲜血进来。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些青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那些鲜血之上,很快,那小碟子中的鲜血如同被煮沸了一半,“咕嘟咕嘟”立时冒起了许多气泡。
夜明辉见到气泡,微微点了点头,对张茶道:“把衣服穿上吧。”
张茶如释重负,快速地将衣服披在身上穿好,然后紧张地问道:“夜伯伯,可是……可是有结果了?”
夜明辉并没有直接回答张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子,你大概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沾染上虫蛊之术的?”
张茶想了想,答道:“大概两个月之前。”
“两个月之前?那就有些奇怪了……”夜明辉扁了扁嘴道。
“夜伯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张茶的心被猛地提溜了起来。
“我在你身上拢共就发现了两种蛊物,一个应该是两天前植入的,就是你手上的质身蛊,另一个应该是刚刚才种入不久的,在你肩膀上,但没见到你身上有第三种蛊物啊?”
闻言,张茶的心不由得往下猛然一沉。
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始终说不通,即伴虫族与伴兽族远隔千里,穿行不易,即便有伴虫族的人穿越雾隐绝地,又怎会向张茶一个无名之辈下蛊?
对此,张茶也曾怀疑过,不过伴兽族都护言之凿凿,说他身上的就是虫蛊之术,还给他指出了一条求治的路途。
在莽林内,夜池容就说张茶身上中的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蛊术,那时,他仍选择相信自己身上的就是虫蛊之术。
因为,一旦张茶身上所中的不是虫蛊之术,那他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里,应该做些什么了?
现在,被夜明辉亲口证实他身上只有两种蛊毒,一种是入伴虫族时被中的质身蛊,另一种是在肩膀上刚刚被植入的蛊毒。
质身蛊张茶知道,是大寨门口姓阚的守卫给自己下的,肩膀上刚刚被植入的蛊毒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刚才临出门时,随飞时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所造成的,应该是了,路上他就觉得肩膀被随飞时拍过的地方有些异样。
这随飞时果然阴毒,不知不觉之中便给自己下了蛊,不过,虱子多了便不觉的咬,再多一种蛊又有何妨?
那么,在张茶身体之中两个月前便出现,现在还依然存在的,那种嗜食生鲜血肉,一旦停止进食,便会反噬自身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那东西不是虫蛊之术,又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比虫蛊之术更可怕的东西?
夜池容见张茶眉头紧皱,不言不语,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因此,不由得接过话头,对夜明辉急道。
“张茶以前以素食为主,很少食肉,可有一天晨起,在生吃了一条鱼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压抑不住对生鲜血肉的欲望。
而且,张茶一旦停止进食生鲜血肉,那东西便开始反噬自身,以他身体的血肉为食,这不完全就是中了我们族中食身蛊的症状吗?”
“不错,张茶小子所描述的状况的确与我族之中食身蛊的症候相同,为此,我刚才还特意辨别了一下,看看他体内有没有食身蛊,可惜真的没有。”
夜明辉挠着大腿,漫不经心地答道。
“敢问伯父,如果不是食身蛊,那像我这样的症候,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张茶的脸变得煞白。
夜明辉见张茶紧张起来,他不但不急,反而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然后才缓缓地拉长声音道:“这不好说啊。”
张茶看夜明辉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夜明辉应该是了解自己体内的东西,故意卖关子,好抬高要价。
不过,即便知道如此,他也是毫无办法,因为他身上似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夜池容显然也猜到夜明辉的用意。
不过,她可没那么客气,而是直截了当地对夜明辉道:“夜明辉,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治不了张茶的病,那这两条蓝蝎子你可一条都得不到了。”
说完,她手一番,将自己的连心虫唤出来,作势要往装有蓝蝎子的小竹篓中扔去,见状,夜明辉脸上立时露出一阵惶急之色,忙道:“池容,莫急,莫急,且容我想想。”
张茶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快又急地道:“张茶刚才所说的症状的确非常像中了食身蛊之后的表现。
但食身蛊在体内大量繁殖之后,中蛊之人的血中必定有一股腥臭之味,我刚才仔细闻过张茶身上的血,确实没有丝毫腥臭味,如果你们还不相信,我可以给你们做个验证。”
“好,那就验给我们看看。”夜池容不假辞色地道。
夜明辉点点头,转身走入屋子的一角,变戏法一般,从某个黑漆漆的罐子中。
取出了一个不知是什么鸟下的鸟蛋,举到张茶和夜池容的跟前道:“食身蛊最喜生鲜,而新产的鸟蛋最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
如果是食身蛊的话,碰到新鲜的鸟蛋,它们必定会疯狂地从张茶的血中涌向鸟蛋,但现在你们看……”
他将原有小碟子中的血倒掉,又从小碗中倒了一些血在小碟子上,接着他将鸟蛋磕碎,将蛋清和蛋黄一并丢入小碟子中的血里。
过了良久,小碟子中依然蛋还是蛋,血还是血,两者并没有丝毫相互浸染的迹象,张茶虽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但夜池容显然也是行家。
她看到这种迹象,不由眉头紧皱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果然不是食身蛊,不过,那又会是什么?”
“论使虫、用虫之术,这世上如果我族自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因此如果连我们都认不出来的虫蛊之术,那就一定不是虫蛊之术。”夜明辉颇为自信地道。
“不是虫蛊之术,又怎会达到食身蛊的功效?”夜池容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就知道一种东西,一旦沾染,情况便跟中了食身蛊的症候如出一辙。”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张茶和夜池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夜明辉这次没有卖关子,而是脸色变得罕有地凝重,甚至是有些惶恐地道:“据我所知,在千余年前,这世上曾有一支战队,叫广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