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着大肥肚子,抱着一只酒坛子,还能窜得像闪电似的快。
几个山匪在屋里一顿连扑带踩,森宫混沌兽没能抓着,反倒摔倒的摔倒,撞墙的撞墙,打破了好几只酒坛,弄得浑身都是酒水泥灰。
胡大虎一进房就看见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脸马上一黑,怒吼道:“都干什么呢,不知道我房里有贵客吗,全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山匪悻悻地看了一眼蹲在柜顶上,捧着酒坛子仍在喝酒的森宫混沌兽,灰溜溜地出了房。
胡大虎对什么偷酒喝的大耗子没有半点兴趣,径直走到了炕前,向手小欠和张茶热情地抱拳一拱。
亲切说道:“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二位兄弟的胃口,还望二位兄弟多多海涵。”
张茶心情好了许多,终于有了几分好脸色,不客气地说道:“多谢胡寨主盛情款待。”
胡大虎见这位厉害的小爷总算是满意了,心里的石头不禁落了地,可在地上站着,踟蹰着什么,满脸难色,似乎欲言又止。
终于,他转回身,向身后一招手,说道:“进来。”
几个山匪便抬着几箱白银,进到了房中。
胡大虎郑重其事地向着手小欠一拱手,说道:“手兄弟,你的机关术造诣真是高深,我胡某实在佩服,可你也知道,有这几百个机关陷阱布在山寨外面。
我们山寨的兄弟实在是不敢出去,还恳请你能宽容海量,不计前嫌,把那些机关陷阱都拆了吧,作为赔罪和感谢,我白鸟山愿意双手奉上五千两白银给你。”
手小欠没有半分意外,早就知道胡大虎必然会开口请求自己,抬起眼来,淡漠而清晰地说道:“我还要你们吴先生那只机关蝈蝈的图纸。”
胡大虎没想到手小欠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简直大喜过望,马上说道:“好,没有问题,我这就去给你要来,现银拿着不方便,我给你换成银票妖石。”
手小欠点头说道:“明日一晨,我们便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随我们一同出寨,到了山寨外面之后,我用你们山寨外的机关陷阱布局图和你交换。”
胡大虎便硬着头皮豪迈说道:“好,一言为定。”他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大象一般沉重可怕的脚步声,还“叮叮当当”地夹杂着纷乱清脆的首饰撞击声。
接着,“喀嚓喀嚓”两声巨响,两扇房门就被两只强壮的手臂,像揪草叶子似的生生拽掉了。
胡小花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一只门板,扭扭捏捏地捏得手下木屑稀碎,哗哗掉了一地。
她鼓足了勇气,探出了躲在手里门板后面的半张脸,紧张地说道:“欠哥哥,你明天一早儿就要走吗?我跟你一起走。”
听了胡小花的这一句话。
手小欠满脸无语。
张茶强憋着没笑。
胡大虎花容失色。
手小欠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冰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走。”
胡小花抬起头来,羞涩而坚定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手小欠冰冷地问道:“你我根本陌路,甚至都未曾有过交谈,你便说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胡小花愣了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嗫嚅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原本不是来见你的。”
她忽然畏怯地瞥了张茶一眼,伸手快速一指张茶,又连忙放下手,小声说道:“我本来是……从来没遇过有人像大哥一样对我那么好,就想来谢一谢他的。
可是没想到,看着了躺在那儿的你,然后一看到你,就很喜欢。”
张茶在一旁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三当家的,昨天晚上房上房下房前房后地折腾了这一宿,是在窗外偷看自己啊?结果还反倒对手小欠一见钟情?
手小欠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小花。
胡小花鼓起了勇气,垂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了你,就觉得比谁都好看,我……我就想能一直一直地看着你,后来又很想你醒了以后能……能看一看我。”
张茶看着胡小花羞涩的模样,强忍着笑,居然只看一眼,就喜欢成了这样?
手小欠的神情却更平静了几分,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胡小花,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坦率地告诉你。
即使我对女人的要求并不高,你也永远都不可能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胡小花呆呆地站在门口,呆呆地痴望着坐在炕上的手小欠,眼睛里慢慢滚出了硕大的泪珠。
很多人都曾在背后说她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永远也嫁不出去的妖兽”,诚然,手小欠的这句话虽然委婉含蓄,在她听来却仍旧是在表达着相同的意思。
胡小花含着眼泪站在那里,忽然,她低下头来,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又抬起头来,故作坚强地笑了笑。
哽咽说道:“我……我知道了,其实我就是想要来问问欠哥哥,你下山时需不需要盘缠,我,我给你备了一些。”
这个借口很平常,可胡大虎一听到便崩溃了,他小妹胡小花从来都是一个一毛不拔的超级铁公鸡,今天居然主动要给手小欠准备上路的盘缠,小妹这是真动了心啊。
可手小欠收回目光,冰冷无情地盘坐在炕上,再也一语不发,显然根本不想领情。
房中安静了下来。
张茶看着胡小花手无足措地站在那里,眼泪越流越凶,饶是十分可怜,又看了绝情冷酷的手小欠一眼,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茶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向胡小花问道:“我听说,你想要在背上刺个字?”
胡小花努力地压抑着抽噎,艰难说道:“我现在下不去山,所以还没刺,可要是欠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刺了。”
听到张茶的问话,手小欠不由得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张茶则好整以暇地回报以微微一笑。
手小欠终于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了胡小花,冰冷地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字,便想要刺在身上?”
胡小花有些怔住,说道:“我……我不认得。”
手小欠再次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说道:“既不知道,你便回去找人问个明白,如果你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字以后,还想把它刺在背上,那你便刺。”
手小欠继续沉声说道:“但是刺字以后,在我眼里,你便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以后你若能变得更强,我或许会准许你跟随我。”
胡小花怔在那里,努力地想要明白手小欠的真正意思,眼泪也忘记了流下,突然抬起了头,一字一字地咬牙说道:“好,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轰轰隆隆叮叮当当”地转身再次跑了。
胡大虎从来都没有见过胡小花这种丢了魂似的模样,实在摸不准她是想要去干什么,只能尴尬地向张茶手小欠拱手致歉,也转身追了出去。
两兄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房外。
房门已经没了,房中冷风扑面。
张茶好笑地笑了笑,抬起筷子,夹了块青葱炒蛋放进嘴里,手小欠也又喝了口酒,然后说道:“你心太软了。”
张茶不由得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苦笑说道:“唉,其实你没有错,都怪我实在看不得女人流眼泪。”
手小欠头也未抬,只是说道:“总而言之,既然情是你求的,以后人也由你来收。”
张茶一脸惊悚,险些扔了手里的筷子:“我告诉你,打算收她的馊主意可是你出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张茶和手小欠兴致高昂,在白鸟山院中的客房里,从早上一直喝到了晚上。
他们完全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胡大虎去“探望”了卧在病榻上的二当家吴先生,硬逼着二当家吴先生不舍地含着眼泪把机关蝈蝈的机关图纸交了出来。
被囚禁的金光道,则为了让看守他的两个山匪把他放出去,是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也实在不奈钱山匪虽然贪财,对胡大虎却非常忠心,不论怎样,都不肯放他出房一步。
张茶和手小欠围坐在炕桌前开怀畅饮,聊起了在北靖营初遇时的情景,聊起了西庭交易中手小欠的大放异彩,聊起了驭妖仪式中,两人共同逃亡的惊险刺激。
他们各自述说着过去经历,毫无保留,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得知两人都在童年历尽了苦难与艰辛,又同样都在困境之中奋力与命运拼争时,更加惺惺相惜。
谈话间,张茶不时开怀爽朗大笑,手小欠语声虽然仍旧平静无波,目光中却也不断闪动着愉快的光芒。
炕桌下,森宫混沌兽醉成了一瘫烂泥,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张茶这时想起了一件事,向手小欠问道:“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在你后背上看见了一幅很奇怪的图案,那是什么?”
手小欠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然后,他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其实,那时你说得没错,我曾经拥有术者天赋。”
术者天赋?
张茶先是有些惊讶,接下来又有些疑惑,难怪自己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有术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