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昭不解的看向他母妃,半晌后,又是了然一笑:“母妃的意思是说,儿臣可以借崔宴的手,帮儿臣铲除异己?”
叶贵妃笑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你需得寻机将他身上的龙腾令偷过来。”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龙腾军是一支高于皇权之上的军队。
连皇帝,也号令不了龙腾军。
龙腾军是只认令,不认人。
谁拿着这块龙腾令,谁便有废立君主的权利。
但龙腾令主是不能做皇帝的,因他只有废立君主的权利,而无号令天下的权利。
“龙腾军是崔宴复仇路上最大的筹码,他怎么可能会让人自他身上偷走龙腾令?”厉承昭可是知道的,崔宴不喜欢人靠近他。
唯一能靠近他,不让他有所防备的人,只有叶青琅。
叶贵妃看向这个越发毛躁不沉稳的儿子,蹙眉道:“叶青琅是死了,可她在乎的谢家还在。”
“谢家这些人,之前还被崔宴视为仇人,他怎么可能让谢家的人靠近他?”厉承昭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叶贵妃瞥他一眼,幽幽叹息:“你没有深爱过一个人,你不懂当你深爱之人死后,你满心充斥着遗憾是有多痛苦。”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机会减少些遗憾,你就会不惜一切的去尽力弥补。”
“甚至是他的软肋,也会成为你的软肋。她未做完的事,也会成为你毕生都要拼命去完成的事。”
“情深至此,崔宴怎会让叶青琅拼了命想护着的谢家人,出半点差池?”
厉承昭望着眸中浮现泪光母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是他的母亲,他该心疼她。
可她心里所爱之人却不是他的父皇,更是为了哪个人要杀父皇。
父皇再有错,多年来对母妃也是宠爱有加,母亲怎就能为了一桩陈年旧事,一个早该死的男人,而对父皇半点不念往昔旧情?
叶贵妃看见她儿子眼神中的不解与怒恨,她的心一片寒凉。
果然是皇家养出来的孩子,思想都与他父皇一样,不认为强取豪夺是错,而是认为君王的宠爱是天恩浩荡。
“母妃,您说要利用谁,才能拿到崔宴身上的龙腾令?”厉承昭自以为他一闪而逝的想法,没有被他母妃发现。
叶贵妃也装出一副慈母模样,淡笑道:“安国公与其夫人,都已因为叶青琅的死病倒了。”
“谢玄策与谢戟天带着人,又正在到处搜寻厉承夜的下落。”
“当下,整日守在叶青琅棺木前的谢玄英,肯定不会见崔宴的。”
“李寒商又要操持府中上下事宜,也是分身乏术。”
厉承昭明白他母妃的意思了。
这时候的安国公府一片混乱,李寒商忙的自顾不暇,自然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看好自己的女儿。
叶贵妃见这儿子是急躁糊涂了,便是端杯喝口茶,润润喉道:“那个孩子太小,你把她绑出来,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她,你当谢家不敢让你我母子偿命吗?”
厉承昭见他母妃动怒,忙解释道:“儿臣没有想动那个孩子,而是想起谢戟天……不是与京兆府尹张向松的妹妹订婚了吗?”
“听闻叶青琅十分喜欢这个未来表嫂,在谢家向张家过大礼时,她还私下添了好几样价值连城的东西上去。”
“崔宴既然要护着叶青琅要护着的人,这张家姑娘,不也算一个吗?”
叶贵妃看向这个儿子,冷笑问:“如果是你,让你拿你的王位去换未婚妻一命,你会换吗?”
厉承昭不明白母妃这是为何动怒,只是如实道:“儿臣虽然不会,但谢戟天会,他很心悦这位张姑娘。”
“谢戟天会,谢家人却不会让他这么做。”叶贵妃笑得有些悲凉:“毕竟,这只是一个未过门的孙媳妇,没了就再换一个,如何能与可废立君主的龙腾令相提并论?”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
在极重的权衡利弊下,亲生的尚且能推入火海,更何况一个未来的孙媳妇?
“母妃……”厉承昭担忧的看着笑出眼泪的母妃,这一刻他很心疼他的母亲。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儿女成双,夫君宠爱,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尊贵的太后娘娘。
可这一切,却因叶青琅将那个男人送进宫里来见母妃后,什么都变了。
母妃恨透了父皇,她的心里再次被那个男人装的满满当当。
连他与安宣,都不是母妃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谢玄英虽然武功高强,可她刚丧女不久,你手底下也不是没有用毒高手,派人去趁乱抓她出府,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叶贵妃到底还是记得儿子是自己的骨肉,他们母子二人必须要齐心方可断金。
“儿臣明白,等叶青琅下葬后,儿臣便派人将谢玄英抓出安国公府。”当下,厉承昭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这时候破坏了叶青琅的葬礼,崔宴发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叶贵妃见他已有主张,便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忙吧。你父皇哪里,你少去。”
厉承昭虽然不忍父皇将来死的那样不堪,可母妃心里有恨,他若是心疼父皇,他们母子怕是就要离心了。
罢了,横竖父皇都要死,倒不如就这样极乐而死。
至于死后之事?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身后事。
叶贵妃在厉承昭跪安后,她疲惫的一手支头苦笑道:“果然,我没有养出一个能感受我悲伤痛苦的儿子。在他心里,他更是觉得他父皇做的没错。”
“而我爱我当初所爱之人,在他心里便是不贞不忠。”
“娘娘!”意欢惊惶的忙看了看外头一眼,关上殿门,走过去扶住一脸悲伤的叶贵妃。
叶贵妃望着跟了许多年的意欢,笑得越发悲凉:“你说,我错了吗?”
意欢跪在地上回道:“娘娘,您没有错。宫中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不狠,便不能活到最后。”
叶贵妃听了意欢的话,她笑出了眼泪:“你说得对,入了宫,便身不由己,所有的善良都该摈弃掉。”
“所以,本宫该去见见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