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没忘。
某韬光养晦,与敌为舞是为了回到西汉,拿回原该属于某的一切,奈何,上天让某在回来前遇到了你。”
“那又如何?小女无足轻重——”
“错了。”秦长风打断溶月,“宁顽顽,你不是无足轻重,就算你对旁人无足轻重,对某却不是。
在某这里,你和天下一样重,若非要让某做个抉择,某选你。”
今早醒来,溶月决定离开大兴,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她没有哭。
但现在,当她听见秦长风说,他宁要她不要天下时,她哭了。
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子舍了江山?
“哭什么?”
“怕你傻了。”
“哈哈哈……”
秦长风仰面大笑,笑声里尽是恣意张狂。
“人间诸事,只要某想,事事可谋,即便是江山,也一样,但你不同,你若丢了,便真得丢了。
宁顽顽,宁溶月,某说过的,这一生,你生是某的人,死是某的鬼,无论生死,你我永不相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秦长风说过很多次,曾经她恨极了这话,她以为终其一生自己,都不可能甘心为他所缚。
原来,并不是。
“秦溪辞,你不是君子。”
“某怎么不是了?”
囚她困她的时候,他比谁都像个疯子。
“溪辞,我怕你后悔。”
“某若想后悔,不必将来,金陵一别就该后悔了。”
秦长风勾唇,眉目温润似山间和风:“宁顽顽,江山虽重,不及你重。”
泪,流得越发汹涌。
重活一次,她不想爱人,但她爱上了秦长风,确信爱上他的那一刻,她也确信她和他没有以后。
奈何这人永远如初遇时,出乎意料,过去他蛮横地闯进她的生命,如今又撅住她的心,叫她被永困。
但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困住。
“溪辞,我没想过要和你天长地久,可一旦我想了,那么终其一生,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如你所愿。”
秦长风横抱起溶月,眉目含笑地走出云阁。
江山很好,却是高处不胜寒,不如佳人,养目又暖心,以后,他就抱着心爱之人,遥看云卷云舒。
秦长风顿步回身。
他立在亮处,一字一句道:“如廉司徒所言,本殿昏聩好色,不配为储君,即刻起,某自废太子之位,常住北宫。”
说罢,他转身而走,留下一室的朝臣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皇帝看着儿子的背影,想起和先皇后琴瑟和鸣的岁月,露出一丝怅惘。
他的儿子,果然像他。
罢了,谁叫他和芙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皇帝低眉,目色如霜地步下高阶,路过廉聿为身侧,皇帝略略顿步,冷声淡问:
“廉聿为,这般结果,你满意吗?”
“……”
不等廉聿为想出答案,皇帝已经走出云阁,唯有一个内侍立在高阶,一板一眼地大喊:“退朝——”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整整三天,秦长风拽着溶月在房里胡闹,直到第四日早晨,溶月实在挨不住,在秦长风又想胡闹时,将其一脚踹下榻。
“宁顽顽,你想谋杀亲夫吗?”
“秦溪辞,到底是谁在谋杀谁?”
“呵——”秦长风笑了,赤着身子攀回卧榻,“昨晚上,顽顽可不是这么说的,顽顽明明一个劲地——呜——”
溶月急急抬手,捂住秦长风的嘴。
她一贯晓得,这人看着风光霁月,一旦熄灯上榻,便似一头不知餍足的狼,极不要脸,但知道归知道,听他口出孟浪,她还是受不住。
“不许胡说,听见没?”
“恩。”
秦长风乖乖地点了点头,见此,溶月要松开手,手才松半寸,这人张嘴,以舌尖扫过她的掌心。
“嘶——”
男欢女爱,固然是人间极乐,但极乐一时间享得多了,容易撑得慌,撑过头了,还会损及性命。
“秦溪辞,别闹……”
秦长风却不肯,他吻住她耳垂,沙哑又动情地咕哝:“顽顽,我们生个孩子吧……”
眼看情事又要起,廊下响起一阵疾步声,七宝慌慌张张奔到门外:“殿下,大事不好,陛下在朝上昏过去了!”
“知道了。”秦长风懒懒答应,一双手忙着往溶月身下探,“顽顽,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继续。”
“别——呜——”
七宝在门外听见这欢愉声,不敢多话,想要退走,但没等他退走,廉聿为闯过院门,到了廊下:
“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速速出来,随老臣去朝上主持大局。”
“滚。”
“殿——”
“影赤,把人丢出去!”
“是。”
影卫立时从四面八方涌出,逼向廉聿为。
廉聿为丝毫不惧,扯着喉咙大喊:“朝堂有难,太子要置若罔闻吗?太子就不怕世人知道,骂您不忠不义吗?”
“聒噪。”秦长风怒骂一声,披衣站起,“顽顽,廉聿为恁得烦人,某若不去,只怕他要骂一天。”
溶月急忙坐起,想要帮他穿衣,却被秦长风按回去了:“不是累吗?某走了,你正好睡一会儿。”
“殿下去了朝堂,好好说话,别又气得谁撞柱子。”
“君王仁厚,本是儒臣诓骗帝王,想要揽权的幌子,父皇想要仁善之名,结果纵出一个廉聿为。
若在太平盛世,君主又强势,自然不怕,但如今的天下太平不了几日,朝有廉聿为,不是好事。”
她就知道,秦长风是一条龙,龙怎么可能困于浅滩?不管他如何爱她,他都不该为她舍了天下。
“凡事都有度,殿下是要拿捏朝臣,不是要捏死他们。”
“好,某听顽顽的,尽量不气人。”
秦长风满口答应,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才转身出了门,等他走远了,溶月才撑着疲惫坐起身。
“林缨?”
“奴婢在。”
“更衣。”
“可殿下——”
“休要多话。”
“是。”
溶月匆匆洗漱,走出房门,不等她走出房梁,影青一个纵身,掠到她身前:“姑娘,您去哪里?”
“让开。”
“姑娘如有要事,可以吩咐卑职,卑职定为姑娘办妥。”
“让开,别让我说第三次。”
“姑娘饶命!”影青连忙躬下腰,“太子殿下说了,如果卑职守不住姑娘,他要了卑职们的狗命。”
“我要去南宫,你们若不放心,尽管跟着。”
“这……”
影卫不肯让开之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大内总管福保笑着冲溶月躬身:“奴婢给宁姑奶请安。”
“有事?”
“陛下宣召,请宁姑娘立刻随杂家进宫。”
“好。”
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溶月淡问:“陛下龙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