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大内总管福保狂奔出南宫:“陛下有旨,命太子、太子妃、侧妃、诸位大人到云阁见驾。”
“是。”
众人拱手领命,提步走向宫门。
秦长风抱起溶月,翻上马背。
二人共乘一马,风驰电掣般地跑进南宫。
徐奉常眉头一卷,沉声问福保:“太子不守宫规,公公也不说两句?”
福保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奔进宫门。
前大内总管林德元还尸骨未寒,他是嫌命太长,还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去找太子不痛快?
眼看福保跑了,徐奉常不甘心,又凑近御史周前:“皇城禁骑马,太子公然违背宫规,周御史不说说?”
“本官不敢说,徐大人若敢,尽管说去。”
“你——”
徐奉常气得面色微黑,周前却是拱拱手,大步追上元好问:“元大人,徐大人刚撺掇下官弹劾太子。”
“周大人怎么没听他得?”
“他不怕死,下官怕啊。”
元好问笑了。
“周大人,元家瞒着陛下李代桃僵,今日死得是谁,为未可知,周大人这会儿下结论,早了点。”
“不早。
陛下偏宠太子,不想拦着太子立宁姑娘做正妃,是廉司徒就着礼规和身份不放,不肯太子娶她。
而今宁姑娘做了元姑娘,哪怕廉司徒再不甘心,也得认。
至于徐大人,他以为投靠竹侧妃,从此可以飞黄腾达,可太子不喜欢竹侧妃,他的算盘打不成。
最重要地是——”
周前身子一斜,拢着袖子轻言:“陛下和太子志在天下,南唐、东梁、北魏都是西汉的囊中物。
徐大人投靠竹侧妃,以为自己能借北魏的势加官,殊不知他这么做,看在陛下眼里,等同叛国。”
“呵呵……”元好问哈哈一笑,“周大人倒是看得明白。”
入仕为官,比起办事,眼光和选择更加重要,徐奉常为徐家选了竹湘妃,他为周家选了宁溶月。
宁溶月既做了元家女,他自然得讨好着元家。
“元大人,周某是实在人,不会溜须拍马,周某只想说一句,以后元家有差遣,周家绝不推脱。”
“周大人的话,本官记下了。”
虽说陛下偏宠太子,但西汉朝的臣子各成一派,尤其是廉司徒的门生,已经多到占下三分之一。
天下将乱,太子想在乱起之前,收拢政权和兵权,元家若能替太子办好这桩事,才能稳坐三公。
如今,周家主动投诚,他没必要拒绝,至于周家能不能用,能用到什么程度,自有太子来判断。
元好问朝周前拱了拱手,大步向前,走了没两步,又有几个同僚靠过来,想要试探元家的深浅。
溶月坐在马上,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眉目一转,拿着秀指戳秦长风胸膛:
“殿下又在谋算什么?”
“某还能谋算什么?某当然是想把顽顽谋成太子妃啊。”
“呵——”溶月一声冷笑,“秦溪辞,我是头一天认识你吗?你天生九曲心肠,最会算计人心。”
“夫人谬赞。”
“殿下的脸皮越发厚了。”
“若不厚,怎么能娶到顽顽?”秦长风哈哈一笑,然后凑到耳边,“还是说,顽顽怕某算计你?”
一个肯为她放弃江山的男人,她还有什么需要怕的?
不过——
溶月美目一转,故作娇横地反问:“殿下不是担心妾身疑心殿下,而是殿下自己在疑心妾身吧?”
“绝对没有。”
“哼,妾身不信。”
溶月撇开头,作势要下马,秦长风急了,连忙搂紧人,好言相哄,哄着哄着便要低头亲上一口。
正此时,廊下响起一声咳:
“咳——”
韩晋成瞥着马上的一双壁人,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酸涩多一点,还是震惊于二人的孟浪多一点。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宁……侧妃。”
“免了。”
“谢殿下。”韩晋成垂着眼,侧开身,“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还请殿下尽快进去。”
“恩。”
秦长风抱着溶月翻下马背,下了马,他还不肯松手,打算把她一路抱进天禄阁。
“殿下,快放妾身下来。”
“不放。”
“秦——”
“孤今日都娶你了,有些人还不死心,孤不得叫他好好一瞧,咱们有多恩爱,免得他贼心不死。”
“……”
溶月长叹一声,放弃了。
转眼,他们进了天禄阁。
彼时,皇帝等着心烦,刚刚捧起一盏茶,抿了一口,元太尉跪在书案前,一派犯了大错的模样。
廉聿为杵在元峻一身边,一张老脸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一看见秦长风抱着溶月进了天禄阁,立刻扬高声音,怒斥一声:
“荒唐!”
皇帝被吓了一跳,对着书案就是一声:“咳——”
好好一口茶,全被喷上奏章。
皇帝气得不行,又不好骂廉聿为,只能对着秦长风,重重砸了杯子:“臭小子,你给朕滚过来!”
“是。”
秦长风不慌不忙地放下溶月,又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喜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案前,见礼:
“给父皇请安。”
皇帝脑袋一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无奈之极地问:“老三,你就不能多办正事,少惹祸?”
“敢问父皇,儿子是哪一桩事没办好吗?”
“……”
皇帝被堵了个无言。
天禄阁堆积数月的正事,在秦长风监国后,被处理地七七八八,且处置地一杆朝臣不敢有二话。
他不仅把繁琐的政事处置地井井有条,还多次召见韩元两家,商量派兵布局,改革兵制的事情。
一向在兵事上傲气的韩彪,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他本来还担心他坐稳太子之位还要费些时日,谁知道他恁得雷厉风行,尚未登基,便要动三公。
皇帝暗叹一声的同时,又不得不赞一声,自己养得儿子果然了不得。
“行了。”
皇帝直起身。
“说说吧,朕原本定得太子妃去了哪里?为什么今日坐着元家花嫁,嫁进西宫得人会是溶月?”
秦长风不答,反问:“元太尉没说吗?”
元峻一自然说了,可他说得时候,天禄阁没别人,这会儿廉聿为揪着他治元家,他不得再问一次?
枉他刚才夸他了不得,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废话少说,赶紧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