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朦朦胧胧,溶月听见窗外响起刀剑声,她惊地睁开眼,想要起身,这时,一双手臂搂上她的腰。
“没事。”
“殿下?”她惊喜地回过头,“你几时回来的?”
“不到一个时辰。”
“回了怎么不喊我?”
“舍不得。”秦长风笑着把脸埋进溶月的脖颈,“难得见你睡得深沉,某哪里忍心扰了你的好眠?”
这人吵她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不忍心,他不吵她,只怕是吵不动了。
“很累?”
“恩。”
“既然这么累,为何要趁夜回宫?”
若不是他及时赶回,顽顽今夜生死难料。
“想你了。”秦长风贴紧她,“放心睡吧,外面有韩晋成,乱不了。”
“好。”
她一应下,秦长风便睡着了。
就着微薄的火光,她低下眉,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这人满面疲惫,眼下的青色沉得发乌。
他该不会一直没睡吧?
天色将明时,窗外的刀剑声停了,影赤立在窗外,小声回禀:“主子,刺客杀完了,没有活口。”
“知道了。”溶月一边回答,一边轻轻推开秦长风,披着厚氅,走到窗户下,“他一直都没睡吗?”
“是。”
“出事了?”
“呃……”影赤抿了抿唇,“回太子妃,没有。”
“说实话。”
“北方三城突发叛乱,叛军集结八千军,杀了三城的刺史,自立为王,扬言要杀了昏聩的天子。”
三城遭灾不超三月,百姓再难不至于揭竿而起,三城叛乱,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
“是北魏?”
“是。
北魏想联合南唐、东梁发兵西汉,但南唐、东梁犹豫不决,为取信两国,北魏谋划了三城叛乱。”
叛乱已起,轻易不歇,为平内乱,朝廷势必要派兵平乱,一旦兵马涌向北方,南唐、东梁必动。
难怪秦长风要趁夜回宫。
“殿下有对策吗?”
“……”
窗外无声。
溶月的心因为这份死寂荡到了谷底。
都怪她。
如果她没有嫁给秦长风,西汉就能和北魏顺利结盟,只要结了盟,西汉又怎么会陷入进退维谷?
溶月正是无限悔恨,一双矫健的手臂勾上她的腰:
“夫人忧心为夫,为夫很高兴,但孤实在不喜欢被夫人小瞧。”
“殿下怎么醒了?”
“孤再不醒,夫人就该哭鼻子了。”
“哪有?”
“呵……好,没有。”秦长风抬起头,温柔地拭去溶月眼角的泪滴,“虽然情势不佳,但孤有妙计。”
“真得?”
“某又不是你,总喜欢骗人。”
“……”
秦长风的话听着很气人,但溶月却笑了,她知道,若非胸中有谋定,他绝不可能有闲心逗弄她。
“所以殿下的妙计是……?”
“离间计。
人心隔肚皮,恁是魏帝算得再好,不可能叫南唐、东梁齐心,某只要略施小计,便能离间他们。
一旦南唐、东梁不能为魏帝所用,他会立刻倒戈,再寻西汉,待到那时,孤就借他,拿下唐梁。”
借北魏灭唐梁吗?
“既然如此,还请殿下恩准妾身助殿下一臂之力。”
“顽顽已经帮了孤。”说着,秦长风松开溶月,“赈灾一事刻不容缓,孤得尽快洗漱,去上朝了。”
“妾身伺候殿下。”
“好啊。”
卯时,秦长风心情甚好地走出了寝宫,待他一走,卉尚功飞快地走出一侧的偏殿,拐进了寝殿。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有事?”
“奴婢昨夜巡视中宫,路过西侧门,撞见一双人影,便立刻带人追了上去,奴婢发现其中一人竟是邵良媛。”
“另一人呢?”
“禁军校尉,杜翀。”
“杜?”
“杜翀和杜宗正是族亲,但杜家并不待见他,杜校尉能成为禁军校尉,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先前止水跟丢邵良媛时,她就怀疑,护着邵良媛的人许是宫中禁卫,没想到这禁卫还是杜家人。
杜翀敢在昨夜带着邵良媛私奔,必然是晓得一些事,他能晓得这些事,又必然是通过杜家。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尚功局。”
“走。”溶月站起身,“带本妃去瞧瞧他们。”
“是。”
皇城的残雪被雨淋化了,积水屯在地上,又被风卷成了冰,人一脚踩下去,滑得随时要跌跟头。
林缨一边扶着她,一边忍不住念叨:“太子妃要见什么人,尽管把人拎到眼前,何必自己出来?”
“我在寝宫闷了几日,不能出来走走吗?”
“……能。”林缨长叹一声,招呼卉尚功,“你没瞧见地上打滑吗?还不赶紧过来掺着点太子妃!”
卉尚功连忙上前,扶住溶月的左手:“太子妃,奴婢觉得林缨说得很对,您不必亲自跑尚功局。”
“邵良媛与人私奔的事,你声张了吗?”
“事关重大,未得太子妃允许,奴婢不敢声张。”
“那就不要声张。”
“太子妃难道想饶了邵良媛?”
“宫妃与人私奔,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若本妃饶过她一人,便可叫邵家归心,何乐不为?”
“难怪太子妃要走这一趟。”
“恩。”
溶月点点头:“一会儿你去尚寝局,告诉毛尚寝,本妃今晚宿在延禧宫,让她去云阁禀告殿下。”
“太子妃今夜要宿在延禧宫?”
“不,今夜宿在延禧宫的是竹侧妃。”
卉尚功沉默半晌:“奴婢斗胆,敢为太子妃,您为何不让身边人去禀告太子,而要让毛尚寝去?”
“因为她们怕死。”溶月勾起红唇,“如果卉尚功不怕死,也可以替毛尚寝走这一趟。”
“……奴婢也怕。”
说话间,溶月一行人进了六局,卉尚功把她领进尚功局,一路往里,绕到了后庭的一座假山后。
接着,她弯下腰,从石头缝里摸出一个铁环,用力一拉。
山壁上骤然撕开一道门,门后连着一截往下的楼梯。
“太子妃,邵良媛和杜校尉都被关在山下的秘牢,地下阴暗、湿冷,还请太子妃小心脚下。”
“恩。”
地下果然阴冷,山壁上的露水结成了冰,像是挂满了珍珠,溶月抱着暖手炉,还是冷得想打颤。
“这秘牢是父皇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