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提刀而上,又于须臾之间,除了陈家人的玉冠、华袍,把他们如死囚般,按成一排,叩在地上。
“牛茗清,看好了吗?”
“回陛下,微臣看好了,陈晏安是天残。”
“好一个陈家!”皇帝勃然大怒,“十余年前,朕曾问过陈晏安,他在偏殿之中有没有强占皇后?
他声泪俱下地说有,还说皇后无辜,求朕无论如何不要迁怒皇后,竟不想他是欺瞒朕,戕害皇后!
朕信了他的鬼话,疑心皇后,害得皇后郁郁而终,害得朕和皇后唯一的儿子差点死在了张掖城!
老三侥幸,活着回来了,可陈家不肯善罢甘休,又蛊惑老三,叫他怀疑自己的身世,和朕为敌。
幸好,老三不似朕糊涂,他洞悉陈家阴谋,将计就计,不仅还了皇后清白,还为皇后报仇雪恨。
由此可见,老三聪慧无双,心智坚韧,配上他嫡子的身份,朕立他为储君,诸位爱卿当没有意见吧?”
百官早就没意见了,是陈知韫不依不饶,非要逼着皇帝杀了三皇子。
谁知道这一逼,没逼死三皇子,反倒帮他洗清身世的嫌疑。
若三皇子就是天子亲生,西汉王朝便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继承大宝的皇子了。
于是,廉聿为率先走到殿中,伏首在地:
“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贤惠,千岁千岁千千岁!”
廉聿为都叩首了,其余朝臣莫不奔到殿中,伏首叩拜:
“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贤惠,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梁、北魏、南唐的使臣见了,虽说略有遗憾,还是齐齐拱手:“恭喜皇帝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好好。”
皇帝乐得哈哈大笑。
“太子一定,朕再无后忧,今夜,朕要在云台阁摆宴,各位使臣务必都来,与朕同庆。”
“是,陛下。”
“行了。”皇帝起身,一边走下高阶,一边吩咐元好问,“陈家就交大理寺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是——”
元好问正要领命,秦长风不客气地喊了一句:“慢着。”
皇帝顿步:“太子还有别的事?”
“陈家手辣,却是鼠胆,他们不敢谋划这些。”
“你是说,幕后还有黑手?”
“陈家欺骗父皇,蛊惑儿子,是为离间我们父子,祸乱西汉朝纲,陈家这么做,理由无非有二。
第一,陈家野心滔天,想要谋权篡位,做西汉的皇帝。”
“不可能。”皇帝想也不想,否了这个可能,“就陈家这点本事,就算朕拱手让出皇位,他也接不住。”
“父皇说得极是,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陈家叛国,另投他主,想要替他主子,灭了西汉。”
皇帝眉眼一沉,目光扫过南唐、东梁、北魏三国使臣。
“是谁胆大包天,敢算计朕的西汉天下?!”
南唐、东梁、北魏三国使臣骇然摇头:“皇帝陛下,绝无此事,我们都是友邦,不会算计西汉。”
“是吗?”
眼见皇帝不信,东梁使臣看向秦长风:“太子殿下,空口无凭,您不能诬蔑东梁。”
“对,不能诬蔑我们。”
“空口是不行,但谁说孤无凭呢?”
秦长风卷袖,卷过禁卫腰间长刀,纵身一掠,用力掷出。
长刀如虹,摧枯拉朽般击碎了密室的墙。
“轰——”
墙立刻像是戏台上的幕布,轰然落下。
墙后,东梁太子横刀而立,双目布满猝不及防的惊惧。
“梁国使臣,梁太子勾结陈家,算计父皇和孤,意图祸乱西汉朝纲,如今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吗?”
东梁使臣昂着头,不敢置信地脱口:“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您真得勾结陈家,祸乱西汉?”
“当然是真!”韩彪拎着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踏进正殿,“这是东梁太子心腹,他们招供了一切!”
天子震怒:“韩彪,拿下梁太子!”
“是!”
韩彪袖子一甩,领着禁卫要冲上密室,梁太子呵呵一笑,从残墙后面拽出一个人。
“孤看谁敢?!”
被梁太子拽在手里的人,赫然是溶月。
秦长风面色一沉,目中烧起毁天灭地的凶光:“秦明昊,陈楚仁,你们给孤滚出来!”
“……”
秦明昊脖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陈楚仁倒是没所谓,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草民无用,没能救下宁姑娘。”
“既然没用,就该去死!”
秦长风袖口一甩,朝陈楚仁打出一掌,掌力似飓风,打得陈楚仁像一张风中落叶,瘫在了地上。
“咳——”
秦明昊越发害怕,恨不能在殿上挖出一个洞,把自己埋了。
可惜,秦长风却不给他机会。
“秦明昊,你再不滚出来,孤灭你三族。”
他和皇帝刚好隔了三族。
秦明昊含泪出列:“殿下饶命——”
“孤让你去救人,人为什么在梁太子手里?”
“微臣——微臣——”秦明昊不敢回答,只能脑袋一缩,委屈巴巴地看向天子,“陛下,救命。”
“……”
皇帝想骂人,但没等他骂出一个字,秦长风先转过头,语气凶厉地质问:“父皇想要杀了顽顽?”
“绝无此事。”皇帝连忙摆手,“秦校尉赶不及救人,和朕没有关系,朕是怕你忧心,稍稍隐瞒。”
“稍稍?”
他自以为算无遗算,却不想顽顽竟在他无所察觉之际,落入了梁太子之手,万一——
秦长风正是忧心如风,梁太子手腕一转,把刀横上溶月的脖颈。
“韩大将军再敢上前一步,孤砍断她的脖子!”
韩彪却是丝毫不惧,拿人的脚步不见缓,眼看他们要近身,梁太子指尖一抖,色厉内荏地大喊:
“秦——”
话未喊完,秦长风脚下一点,到了韩彪身前。
“停下。”
“不能停!
东梁太子勾结陈家,诬蔑殿下,祸乱朝纲,罪大恶极,当即刻诛杀,否——”
“则”字尤在韩彪唇齿,一把利剑横上他的脖颈:“韩大将军,孤说停下,你若抗命,孤杀了你。”
“——”
韩彪愕然,梁太子却是哈哈大笑:“没想到秦太子真是个情种,难怪当初在南唐会输得一败涂地。”
秦长风一点也不怒,他沉声淡言:“梁太子,放了她。”
“可以。”梁太子爽快地应下,“只要秦太子放了孤,并且护送孤和孤的人毫发无伤地离开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