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
西宫虽然不小,但止水功夫好,照理应该回来了。
难道出事了?
“太子妃,宫里的路止水不熟,许是走岔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止水认路的本事,实在差地很。”
“也是。”
昔年在江家偏院,止水在夜里为林缨寻药,却误入了添眉苑。
溶月因为想起了旧事,忽然“咯咯咯”地笑不停,正笑得开心,林缨抬手,指着窗外的一点黑:
“太子妃,是止——”
“水”字还在林缨唇间,那黑影穿过雪雾,掠过窗台,飘进房里。
接着,黑影大袖一甩,拢上半开的窗子。
林缨定睛一看,吓得连忙伏首:“奴婢无状,见过太子殿下。”
“小声些,别惊动了人。”
“是。”
林缨立刻屈身,退到了外间。
“这妮子倒是长进不少。”秦长风一边笑赞,一边盘上坐塌,搂住溶月的腰,“太子妃有没有想孤?”
“想。”
秦长风原是调笑,没指望溶月说想,谁知道,今夜的她,恁得老实,他的眉眼登时软成一汪水。
“都说小别胜新欢,古人诚不欺我。”
秦长风掌心一紧,便要使坏。
“别。”
“不是想某吗?”
“是想。”溶月眉眼弯弯,把一只暖炉塞进他的怀里,“西宫不少宵小,殿下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唉……”
秦长风噘着红唇,可怜巴巴地叹:“某跑了这么远的夜路,顽顽竟一点不领情,伤心,太伤心了……”
翡华山离南宫甚远,秦长风跪了半宿,忙了一日,不抽空歇一歇,却不辞辛苦,回来南宫见她。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疼得厉害。
“很累吗?”
“没有很。”
“骗人。”
她连忙推开他,跑去帮他倒了一盏热茶,然后又盘上坐塌,跪到他的身后,为他捏起了太阳穴。
“父皇要住到几时?”
“他就没想回来。”
“为何?”
“母后病逝以后,父皇就没了野心,否则,他也不会拿龙体欠安为借口,早早就让禽长泽监国。
虽说现如今,他的身子没有大碍,但到底伤怀多年,哪怕牛清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他返春。
父皇自知精力有限,决意常住翡华山,陪伴母后,某无论身为儿子,还是储君,都没理由劝他。”
也是。
“殿下何时回南宫?”
“顽顽着急了?”
“不是!”
“呵呵……”秦长风轻笑,眯着眼睛笑答,“最多三天,某便会回来。”
看来她得在三天之内,安排好良娣、良媛们的侍寝。
“关于北方三城的赈灾款,殿下有对策了吗?”
“还没。”
“我有一策,愿献给殿下。”
“说来听听。”
“先前在金陵,殿下给了我一百万两,那些银两我一直没动,如今,正好拿出来给殿下应个急。”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当然不行!”秦长风伸手,把溶月揽进怀里,“一来,这是某给你的彩礼,是你的私房钱,不能动。
二来,这是西汉的灾情,如果这一回由顽顽填补,那么下一回,百姓还会揪着顽顽,要你填补。
第三,西汉是国库没钱,不是西汉没钱,而国库没钱和百官有关,孤正好借着赈灾一事,点点他们。”
“可赈灾的银两一日不能凑齐,百姓就要多受一日苦,甚至有人会借着这个事,坏殿下的名声。”
“放心,坏不了。”秦长风眉眼一弯,“明日,某会让人,把西宫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送去内史府。”
“咳——”
坏,太坏了。
西宫库房里的好东西,一半在她成婚时,被送去了宁家,还有一半在她回门的时候,送去了元家。
剩下的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不知道够不够一万两,他拿一万两充作全部身家,拿来当做赈灾款,百官若不效仿,得被百姓骂死。
“殿下为百姓倾家荡产,妾身作为妻室,怎能袖手旁观?
明日一早,妾身就下令,停了中宫、西宫妃子的四季新衣,胭脂水粉,并把银钱送到国库,用来赈灾。”
“好!”秦长风笑得更欢了,“有顽顽添得这一把火,孤倒想看看那些个臣子还怎么捂紧钱袋子!”
两人窝在坐塌上,说了许久的话,其间,溶月让冰娘做了一些饭菜,然后陪着秦长风吃了一些。
不知不觉,三更天将尽。
秦长风依依不舍地搂住她的腰:“本以为成了亲,能日日快活,没想到,还得饱受相思之苦,唉……”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溶月搂住秦长风,轻笑着低语,“溪辞,我们来日方长。”
“好。”他松开溶月,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时候不早了,某再不赶回去,回头又该被人弹劾了。”
“我送殿下。”
“不用,外头冷。”
“可我想送。”
“好。”
溶月步下卧榻,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暗玉紫蒲纹的狐皮大氅:“夜深雪重,请殿下务必保重身子。”
“这大氅是你做得?”
在元家准备大婚的半个月,因为他什么都为她备好了,她一时无事可干,便为他做了一件鹤氅。
“嗯。”
“快让某试试。”秦长风稀罕地披在身上,“还不错。”
“妾身在闺中,也是学过女红针线的。”
“某要不嫌弃顽顽的手艺,不过,比起鹤氅,某更想要里衣。”
“好,等得了空,妾身就做。”
“某等着。”秦长风欢喜地点点头,然后弯下腰,狠狠撮了溶月一口,“某走了,你早些安歇吧。”
说罢,他像来时一般,如同一阵风,消失在夜色。
过了一会儿,林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她一边拢上窗子,一边低声问:“太子妃,殿下走了?”
“嗯。”
“希望殿下一路顺利,别冻着,别摔了。”
林缨念叨着,开始铺床。
“都怪那些不长眼的臣子,非要管殿下和太子妃的房里事,有这点闲功夫,不如多干点正经事!”
“呵……”溶月失笑,“宫里不比寻常人家,天子担着天下之责,百官自然会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她倒上卧榻。
“明早,记得喊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