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卉尚功的投诚

卯时差两刻,溶月醒了,她刚坐起身,止水端着一盆热水,拐进了里间。

“太子妃,奴婢伺候您洗漱。”

“昨夜几时回得?”

“四更天。”

“遇上麻烦了?”

“是。”止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奴婢在回来复命的路上,和人交了手,所以晚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输了?”

“没输,但——”止水抿了抿嘴,“也没赢。”

“哈哈哈……”溶月忍俊不禁,“难得见你吃瘪。”

“……是。”

洗漱完,止水又端起水盆。

“太子妃,奴婢去传膳。”

“好。”

等早膳的时候,溶月招来林缨:

“你去趟尚服局,告诉王尚服,停了后妃今年的新衣和胭脂,然后把省下的银子送去治粟内史府。”

“是。”林缨点点头,点完了,有些犹豫地问,“太子妃,如果王尚服不肯遵命,奴婢该怎么办?”

“你告诉她,这些银子是送去赈灾的,她不会不肯。”

“是。”

“一旦她拿出银子,你亲自送去内史府。

记住,出了宫门,别走近道,别走人少的街,一路敲锣打鼓,高声宣告后妃为了赈灾,自愿节衣缩食。”

“奴婢这就去。”

林缨飞快奔出寝宫,她一走,溶月又招来冰娘。

“冰姑姑,按照惯例,太子若要招人侍寝,是直接去她们房里,还是把人招到正殿?”

“……”冰娘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开口问,“太子妃,您难道是要安排竹侧妃给殿下侍寝?”

“不止竹侧妃,还有良娣、良媛们。”

“太子妃这般安排,殿下知道吗?”

“不知道。”

冰娘憋了一会儿,出言劝道:“太子妃,奴婢觉得您最好是和殿下说一声,不然,殿下该生气了。”

“我若说了,他铁定不答应。”

“太子妃既然知道,那又为何非要——”

“徐奉常拿着我专宠西宫的事作筏,一再为难殿下,如果殿下不能雨露均沾,他的处境会更难。”

冰娘低眉,心疼地长叹一声:“回太子妃,正殿和素心阁之间有一座延禧宫,很适合殿下招人侍寝。”

“既然如此,你立刻带人收拾一番,过两日,殿下便要回来了。”

“是。”

冰娘走后,溶月摸出棋子,玩起了左手和右手对弈的把戏。

玩了一会儿,暖娘捧着一碟子点心,走进了寝殿。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

“谢太子妃。”

暖娘把点心放到溶月手边:“西宫的梅花开得甚好,奴婢采了一些,做了几块梅花糕,太子妃尝尝?”

“好。”

她捻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

“嗯,外酥里嫩,梅香犹在,十分可口。”

暖娘登时笑得眉眼弯弯:“太子妃若是喜欢,奴婢回头再做。”

“好啊,等殿下回来,我也叫他尝尝。”

“是。”

溶月在暖娘的笑眼下,又捻起一块梅花糕,刚咬下一口,她看到暖娘眉宇间浮起一点淡淡的忧虑。

“怎么了?”

“奴婢怕太子妃心里不痛快。”

“不会。”溶月笑了笑,“这男人啊,好比是猫,好偷腥才是他的本性,不是日防夜防能防住的。”

“太子妃很信殿下?”

“为什么不呢?”溶月笑意越浓,“殿下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娶了我,总不是为了让我伤心的吧?”

“是。”

“百官责我蛊惑太子,不许他雨露均沾,我便叫他夜夜如花美眷,至于殿下碰不碰美眷,那便不归我管了。”

“太子妃说得是。”

暖娘也笑了。

她在后宫许多年,见过的主子没有一千,也有九百,每个主子对于争宠都是如临大敌,寝食难安。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一个主子心平气和地为夫君安排侍寝,面上还能带着看好戏的从容和笃定。

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情谊,已经超过了寻常的男女之爱。

“太子妃喝茶吗?”

“喝。”

“请太子妃稍等,奴婢这就去煮。”

“好。”

暖娘来送茶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走到坐塌前,恭恭敬敬地屈了个身:“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还没过午时,卉尚功怎么来了?”

“奴婢有事禀告。”

“坐吧。”

“奴婢不敢。”

“不敢?”溶月沉下脸,“昨夜,卉尚功都敢和本妃的人动手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做的?”

“请太子妃明鉴,奴婢不知昨夜的那人是止水,奴婢以为是夜闯皇城的宵小,这才和她动了手。”

“不,你知道。

你敢动手,正是因为你知道她奉了本妃的命令,在宫中夜行,可你看不上本妃,这才出手拦她。”

她的确看不上太子妃,她以为太子妃是那等得了一点恩宠就不知东西南北的蠢人,谁知,她错了。

卉尚功伏首:“奴婢知错,求太子妃开恩。”

“起来吧,你是父皇的人,我可不敢让你跪。”

这话一出,卉尚功算是彻底服了。

“太子妃怎么知道的?”

“一个女官,有本事和止水打个平手,除非父皇昏聩,否则,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因为这个?”

“本妃查过你们,除了你,其他人的来处都清清楚楚,你来处不明,却能稳坐尚功,必然是有人护你。

能护到没人查得明白,除了父皇,没有第二人。”

卉尚功再次伏首:“难怪陛下临行前,曾传令奴婢,听命太子妃。是奴婢糊涂,求太子妃责罚。”

“行了。

你敢和本妃作对,是因为你对父皇忠心,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比起罚你,本妃更盼你将功补过。”

“是。”

“起来吧。”

“谢太子妃。”卉尚功笑着站起身,“敢问太子妃,您昨日非要奴婢们午后来拜见,莫非是故意?”

“是本妃懒散,实在起不来。”

“……啊?”

眼见卉尚功一脸迷瞪,溶月乐得哈哈大笑,她笑了一阵,才沉下脸来:

“父皇被逼到离宫,说明前朝形势严峻,而前朝一向和后宫息息相关,本妃没有时间徐徐图之。

昨日,尚宫们来见本妃,都是来探本妃的深浅,本妃不得用,她们便只能牢牢攀附身后的依仗。

所以你们一走,本妃就让止水伺机而动,探探尚宫都去了何处,可惜,她运气不好,被你拦住。”

溶月长叹一声,捻起一颗白棋,落在棋盘一角:“真真是,烟波江山落重雪,万里愁云罩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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