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带着蓝鹦鹉直奔最近的城镇跑去。
借着道符之力,他的双脚生了风一般,一路风驰电掣,跑得脚都快重影了。而蓝鹦鹉随意拍动翅膀,便轻松跟上了他。
到了客栈,孙启给鹦鹉专门点了许多坚果,核桃、腰果、杏仁,把它高兴坏了,一晚上都在磕。
夜里无事。
孙启便仍照旧修炼,先是吞吐月华,涵养浑身灵气,再然后便是拿着木块雕刻。他从净业寺里寻来不少木头,都是上了年头的,诸如无患木、菩提木等等,拿来刻符最合适不过。
说起来,这碧荷衣是真的不错,清凉如水,孙启觉得这些日子的修炼都平稳许多,助益不小。
他将一块块木头分半,削成符节的样式,今夜正好趁着心神宁静,好好练练刻符。
同等条件下,念咒要比画符和刻符容易得多。语言落于空中,便消散无踪。纸符须留于世,用力便有深浅不同,而木符、甚至于甲符、石符则更需要付出更多的气力。故而,同样是一道法门,咒术孙启已经掌握,刻符却迟迟不能竟功。
或许,今夜是个幸运的晚上。
城阙上,护卫甲看着护卫乙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堆枯叶。
“你这是要干什么?”
“嘿嘿,煨红薯,你瞧瞧,见过这么粗这么大的红薯,保准儿好吃。”
“在这儿?不怕着火了。”
“怕啥?这石头地,哪里能着。”
护卫乙将红薯埋在了树叶堆儿里,点起了火,树叶烘出了暗暗的红色。
“嘿嘿,很快就有香喷喷、油光光的红薯进我的嘴了!”
话音刚落,一阵雨当头浇下,一下子便火苗扑灭了,留下缕缕青烟。
雨水划过护卫乙呆滞的脸。
“这不是秋天吗?!怎么会有过云雨!而且这过云雨过得也太快了吧!”
护卫乙骂了几句贼老天,又就着余温重新点染了树叶。
刚一点燃,又是一阵雨,把个火苗浇了个寂寞。
“我造!”护卫乙站起身,望着月华如水的天空,没有一片乌云。
他狐疑地看了几下天空。
“难道哪路神仙经过时随时泼了盆水?”
他还不死心,等了好一会儿,见再无什么乌云飘雨,把树叶搅和搅和,翻起里头的干树叶,再次点燃了树叶。
“这次总该吃着了!”
他哼着歌,翻着红薯,突然,他感到一股清凉意扑来,将整个身子都包裹住,湿润的风带着幽香袭来。
下一刻,大雨时至,先是密密地落着,接着便是倾盆而下。
“我造——”
护卫乙欲哭无泪。
“这雨太邪乎了——”
不同于之前的泼水,这雨泼了半个时辰才停,别说火苗了,大火也得熄了。
客栈里,孙启接连刻糊了几块木符,终于一鼓作气,刻成功了一块。
他细细打量着上头的几个字,摩挲了一番。
“其自西来雨——”
几个大字古朴厚重,精光内蕴,仿佛能看到遥远的历史。
看着看着,孙启心念一动。
“要不试试看?反正只是下个雨,秋天的雨不出奇……”
他观想着大雨来天地的景象,以气灌入木符之中,便蓦然感觉精神与此方天象相通,云气凝结,水意聚集,心神一抖,即听见雨声传来,渐往渐急。他也仿佛随着大雨,落入天空当中,流到大地里面。
很奇妙的体验,像是身化作了雨,雨化作了身,合一而不别。
夜晚,城镇里的人都已入睡,连蓝鹦鹉也点着头耷拉在床边,根本没被惊醒,雨声刚好做了伴梦的曲。
而这木符所引动的大雨威力也远超纯是咒语所能唤来的。
第二天,碧空如洗。
一场雨后,明明是秋天,却似乎让四周的生意多了不少,叶子还翠绿了些。
孙启伸了伸腰起来,摇了摇鹦鹉,没能摇醒,只好把仍旧睡觉的鹦鹉揣在臂间,结了账离去。
在路边买了早餐,那鹦鹉才嗅着食物的味道醒过来,闭着眼睛用它那狭长的鸟嘴嗦着面条,天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要去哪里呢?”孙启拿着个地图察看,眼睛划过一个地名,不由得定住。
“归棹山庄——”他喃喃自语,“上次徐庄主倒是说了好几次邀我过去,不如便到这里走走,他们的剑术精绝,兵器估摸着不少。我手里这柄刀刃早就想换了。”
“我看看,西北方向,这距离应该有个几百里。买匹马?还是省省钱,正好练一下腿力。”
“前辈,我们出发了。”
“嘎——”
“前辈,我们商量个事儿。”
“嘎?”
“您能否交替着站我的左右肩膀,一天下来,我感觉有些高低肩。当然,我不是在抱怨您很胖的事实……”
一路上,一人一鸟在絮絮叨叨。在孙启眼里,这鹦鹉就跟小孩儿似的,看见什么都要说一说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衔蝉自从认定孙启是此生贵人后,便下决心不再待在那个小空间里苟延残喘,趁着开合之际,真灵一跃而出,循着猫味而去,找到一只待产的母猫便往里一钻。一旬后便顺利降生,成为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公猫。
当然,他活了这么久,本不愿再过喝奶的日子,可是——
“太好喝了,呜呜,吸完这顿我再戒。”
在一个绸缎垫着的窝里,一只蓝色的猫格外卖力,这就是它。为了保持毛色,它耗费了本就不多的法力。
这还没多少天,周围的那些小猫崽儿明显体格就不如他,可见即便在襁褓之中,他就成为了兄弟姐妹中的恶霸,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而且,满窝的白猫,就这么个蓝哇哇的,足以想见乃父的样貌。
衔蝉喝完了奶,找了个柔软的地方睡觉,却被一双枯黄的手摸了摸头,又逗弄了几下,擦了擦身子,把他弄得睡不下去了。
“这家一看就是钟鸣鼎食,每日都有人来给抹身子,周围的人都穿着绫罗绸缎,以后肯定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嗯,在这儿养到成年了再出去忽悠贵人,简直不要太爽。要是每日过来撸我头的不是个老太太就好了。说起来,这老太太面无红光,眉间发青,一看就命不久矣了。”
那位老太太边撸猫,边说着:“也不知道能陪你们这帮小乖乖多久,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近来更是觉得每日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老咯——”
衔蝉叹了口气,他如今做不了什么,只能舒了舒懒腰,蹭了蹭老太太的手。
只是,呆了两个月后,他觉得周围越来越不大对劲了,那位老太太也不怎么过来,房屋周遭的气息逐渐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