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大晴天, 夏星晓却过了一个最宅的假期。
餐桌上,汪静问她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她摇摇头拒绝, 把汤勺放回碗里,利落地帮她妈妈收拾桌子。
在这个家里不长眼力见的后果, 就是不停地被骂,夏江就是前车之鉴。
“我今天回远洋公寓, 明天就上班了,提前收拾一下。”
理由很充分, 汪静没反驳。
夏星晓本来是打算在十一假期看几本书的,现在计划全都乱了, 每天只能冗长地午睡。就连一天两次和时砚池的视频时间, 也得忍受汪静的阴阳怪气,她想回自己家清净一下了。
于是庆幸自己还有个小小的栖息之所, 哪怕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也好过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子。
假期前拍摄的国庆宣传照和视频这两天轮番在工作群里轰炸, 要求大家在所有社交媒体转发,她挑了一张单人照发到了微博上。
她的微博粉丝只有十几万, 其中一大半都是上次热搜来的热度, 一张官宣照发完没引起什么水花, 倒是被顾源集团带着#财经快行线#的标签, 和纪碧云的采访照放在一起了。
四个主持人,偏偏只用了她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有意。
真是晦气。
时砚池这次的行程是公开的, 官方微博里有他在德国沃尔夫斯堡参观生产线的照片,还跟大众总裁在塔楼前搭着肩合影,照片里他穿着一身商务套装, 头发被风吹乱,勾着唇笑得慵懒又邪气。
这张合影先是被国内各式的营销号转了一圈,标题就是感受一下MUSE总裁的颜值暴击,然后官媒适时发布了MUSE收购新生产线的新闻。
沸沸扬扬的操作一下子就把MUSE顶上了热搜第二的位置,估计假期结束一开盘,股市上就能见分晓,又是一波经验老道的公关处理。
更巧的是热搜第一也是熟人:祁善惨遭名媛怒甩,在酒吧落寞买醉。
夏星晓放大照片看了看,这不是那天在CRUSH聚会的照片吗?不知道是谁给流了出去。
祁善当天坐在男人堆里,他一手夹着烟,另一手端着威士忌跟朋友碰杯,粉丝们不愿意相信优质偶像的私生活是这样的,于是编了个为爱沉沦的理由。
还挺有板有眼的。
网络上热热闹闹的都是时砚池圈子里的人,他走了才三天,夏星晓已经开始想他了,从心里到生理。
回家的计程车上,她又接到了时砚池的视讯聊天。
“你怎么还没睡?”夏星晓撑着手肘,靠在出租车上。
现在是上午十点,两人隔着八小时的时差,德国已经是凌晨了,早上视讯结束的时候,时砚池已经洗了澡准备睡了。
“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别着急……”画面一阵抖,他的声音像是没睡醒,带着沙哑。
她坐直了身子,有点心慌:“什么事?”
“你家楼上的水管爆了,家里淹水了,不过我已经看到照片了,不严重。一会儿到家的时候,我跟你楼上的邻居谈,你就收拾好东西搬到莱诗邸去住,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收拾好了,车位就是上次我们上次停车的位置。”
时砚池说得笃笃定定的,她脑子还有点乱,半晌后终于抓住重点,“不是,楼上漏水怎么给你电话,不给我打电话?”
“你楼上邻居不知道你电话号码。”
她揉了揉脸,还是搞不清状况,“他不知道我的电话,但是知道你的电话,这合理吗?”
刚问出口,自个儿意识过来,“你什么时候找楼上要的电话?”
“那天等你的时候。”
他继续说:“之前你不是还给我发微信,说你们小区不安全吗?我把楼上楼下邻居的电话都要来了。”
想到之前他不理自己的时候,她编了个有人跟踪的借口,没想到时砚池真的上心了。
抬眼看他,鼻子有点发酸,夏星晓鼻音很重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要对门邻居的电话?”
时砚池扶额,她抓重点的本事绝了。
“那天你对门就一个女人在家,你觉得我去要人家联系方式合理吗?”
……
两人正说着,计程车停稳,夏星晓付了钱下车。
秋风习习,头发和衣角顺风扬,楼下的三角梅还在盛放,街口卤味店的肉香四溢。
夏星晓拎了满手的纸袋,装的是满满当当汪静牌爱心餐点。
“四楼的回来了。”一阵小高潮般的喊叫,密集的碎话传了出来,“快上去吧,你家淹水了。”
她肩膀紧缩了一下,整栋楼的邻居都知道了。
还没进楼梯口,就看见粱舒花枝招展地从楼道里出来,她再次陷入迷茫:“你怎么在这?”
粱舒埋怨:“你家时总怕你处理不了房子漏水,让我来帮忙,结果你倒好,比我回来的还晚。”
夏星晓手机还亮着,两人的视讯通话一直保留着。
“他刚刚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你房子漏水了,他先打电话让我来帮忙,最后通知你这个正主。”
夏星晓:好像是这么回事。
粱舒:“行吧,厚此薄彼的待遇,我早都习惯了。”
楼上的邻居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已经候在门口,态度特别好,上来就是鞠躬道歉。
那时候也算对情况有所了解,是水管爆裂引起的漏水,小伙子在附近工作,房子也是租的。
他让夏星晓别担心,因为在保险公司上班,他为了完成业绩给自己买了财产险,一切由保险公司理赔。
夏星晓微微松了口气,她的房东阿姨也不太好惹。
解释完这通之后,小伙子接过她手里的电话,直接跟时砚池沟通去了。
房间漏水确实不太严重,卧室壁纸晕湿了一大块,客厅天花板上淅淅沥沥地滴水,夏星晓路上脑补的水帘洞般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拿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整理衣服。
粱舒只抱臂看着,“你家时总自己就把事情摆平了,到底让我来干嘛?”
夏星晓从上到下撂她一眼,“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来帮忙的,就你穿的这条裙子和这双恨天高,我哪敢让你干活。”
粱舒冷哼,“姐姐,我今天要去相亲的。”
夏星晓有一瞬的迟疑,她提议道,“要不你继续回去相亲?”
“去个屁,我都放人家鸽子了”,粱舒气鼓鼓地往床上一坐,随后弹起来,“我靠,床也是湿的。”
“你晚上回海角巷去吧。”
“我不。”
夏星晓又开始挑上镜要穿的套装,连着衣挂一起往外摘。
粱舒这回上手帮忙了,“要不你跟我去学校的宿舍挤挤?”
“不用了”,她把行李箱拉好,腰酸背痛地坐在上面揉腰,“时砚池在对面莱诗邸给我买了一个房子。”
“什么?”
沉默持续了三秒,粱舒开始尖叫,夏星晓忙去堵她的嘴。
梁舒自己冷静了一会,叹气,“你上辈子是愚公移山了吗,还是大禹治水了,最次也是拯救世界了?”
“这么好的男人国家能不能给我分配一个啊……”
卧室门半掩着,客厅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伙子把电话还给她,“夏小姐,我跟时先生都沟通过了,你就放心吧,肯定还你一个崭新的房子。”
她接过手里的电话,时砚池的脸还在屏幕里,他低声轻哄:“听老公的话,去莱诗邸住,别让我隔这么远还不放心。”
两人在粱舒的嘘声里说了再见。
挂了视频,时砚池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房间怎么了?我给你喊何煜上来吧。”
凌晨两点,酒店走廊无风,高馨却在发抖,她轻衫半泄地站在他房间门口,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雪白,而时砚池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借酒壮胆,她脸上带着微醺的潮红,听到他和夏星晓说话的语气,那是她六年里从来不曾见过的呵宠,都不必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对不起。”高馨屏着一口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什么?”
“我不知道,每次你不开心,我都觉得我错了;每次跟你讲话,我都觉得像经历了一场考试,而我又没考好。”
她凄凄地泪眼朦胧,声音虚得像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
时砚池坦然和她相望,“高馨,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有一段台词印象特别深刻,离婚不是最坏的结局,成为面具夫妇才是,对对方没有爱,也没有期待,却在一起生活,这才是最大的不幸。”
“可我从20岁就认定了你,每个日升月落都在想你,每个寒来暑往都喜欢你!”
她声音已然开始哽咽,“我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可以与你匹配的人,可你永远是那么冷淡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夏星晓没出现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能和他产生对话的女人,为什么回国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再难靠近一步了。
时砚池穿着酒店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他今晚应酬喝了酒,可大脑此刻却异常清晰。
“错的是我,你不用道歉,是我不该给你幻想”,他目光疏离地从她脸上滑过,“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懂什么礼义廉耻。可你陪着我妈妈那么久,把她从抑郁里面拉回来,我很感激你,但我不能装作很爱你的样子,那对你也不公平。”
“不结婚可以吗?就跟我谈谈恋爱也好。”高馨卑微地问,她一身骨头都被他的无视痛击得七零八落。
时砚池眸子很凉很淡,“对不起,我心里有人了。”
高馨捂着脸蹲下去,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