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种

时砚池是下午又接了几个电话后才走的, 走之前对夏星晓下最后通牒,“不拆完那些礼物,晚上就要收拾你。”

刚想反骨地问他怎么“收拾“, 就在他意味深长的表情里收了声,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衣帽间比她远洋公寓加起来还要大, 装修是木色调,整个房子都是无主光源设计, 也是一样的全景落地窗,特别敞亮。

时砚池占据的空间不大, 一格正装,一格休闲装, 剩下的空间都是留给她的, 一排带着标签和防尘袋,看着就很昂贵的礼服挂在上面。

地上堆满了他从欧洲带回来的礼盒, 夏星晓光脚踩在长绒地毯上, 嫩白的脚趾一陷进去就消失不见了。

她一边拆, 一边抱怨,这是要搞香水批发吗?巧克力有必要带LV的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败家了。

同是女人, 她对动辄百万的爱马仕并不迷恋, 反倒是钟爱各种小众设计师品牌, 以前参加企业的年终盛典时, 她的配件没少被温潇潇诟病。

时砚池倒是了解她的喜好,只是上网搜了一下那些包包的价格后, 她像供奉祖宗牌位一样, 恭恭敬敬地把它们请进玻璃柜里。

手机屏幕亮。

时砚池:【有几个橙色的盒子是给你妈妈的。】

夏星晓:【她什么场合用呢,买菜还是打麻将?】

【你不会以为爱马仕的菜篮子真的是买菜的吧!】

时砚池:【订婚宴、结婚宴……一定要把汪静女士打造成海角巷之花。】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从复合的第一天起, 就以雷霆之势求个结果。

门铃响。

拖鞋“哒哒哒”地踩在地上,她开门看见了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时砚池之前说的帮佣阿姨。

夏星晓欲言又止,“阿姨,时砚池没跟您说不用过来了吗?”

女人挎着一个购物袋,把碎发往后捋,嘴角眼角都带着笑意,“夏小姐,我是张萍,时少爷让我教您一下,各种锅具电器都怎么用。”

时砚池难道以为自己是生活白痴?

她顿了顿,侧过身子让人进门。

很快,夏星晓就发现,这个步骤很有必要。

在莱诗邸住了半个月,她除了煎蛋热牛奶,确实还没有开过火,张姨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她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挨个演示了各种繁复电器的使用方法后,张姨开始给她介绍家里的食材,“夏小姐,食材会有人定期从国外采购,品类和数量我写个单子给你,阿尔巴白松露常温保存就可以了,像波多利卡马背奶酪、比利亚黑猪火腿、鹅颈藤壶这些,最好是冷藏保存…”

夏星晓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张姨,刚才你说着这些食材,都什么价格?”

“呃……”

她换种问法:“哪个最贵?”

“应该是白松露。”

“多少钱?”

“好像是一千多美金一磅。”

夏星晓扶稳中岛台,掏出手机,“张姨,我能加你个微信吗?这些食材我做的时候,您再教我,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张姨笑盈盈地打开屏幕,手机壁纸是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带着老茧的手指点了几下,调出了二维码。

“叮”一声验证通过,两人成了好友。

给张姨备注好微信名,她顺手点进她的朋友圈,看见好多母女俩的合影照。

“这是我女儿宋晓星,今年高三了。”

“好巧,我叫夏星晓。”

张姨好像不看电视,看她的眼神是彻彻底底的不认识,“真有缘分,不过夏小姐福气更好。”

夏星晓但笑不语。

曾经两人分手时,所有人都说她没有福气,原来福气也是能兜兜转转找到回家路的。

她手指继续往下滑,在一张照片上停留,“全国化学竞赛银奖,晓星成绩特别好吧?”

张姨拿出抹布,把料理台擦得锃亮,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前一阵子保送南大了,人家主意大,自己给拒绝了。”

水滚了,夏星晓泡了一壶水果茶,她拿出两个杯子,给张姨倒了一杯。

“小姑娘志向大,那是要自己考心仪的大学呢。”

清甜的气息浮在空气里,她靠着岛台站在阳光里,光线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张姨没接茶,手上干活的动作不停,“多亏了时少爷,他是我和晓星的恩人。”

时砚池向来善于锄强,什么时候还开始扶弱了?一口暖茶下肚,她忽然想继续了解这个助人为乐的故事。

“他做什么了?”

“高一的时候,晓星因为压力太大患上了抑郁症,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张姨深深地吐了口气,似陷进痛苦的回忆里。

“时少爷建议晓星休学一年,还保留了我的工作。鹿鸣公馆一年到头没有人住,他雇佣我去定期打扫房间还有给花浇水。”

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那么高的薪水,一拿就是四年,是真烫手啊。”

收拾好垃圾,张姨准备一并带走,“夏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回鹿鸣公馆了,太太最近住那儿,我回去帮忙。”

夏星晓听完,点头,“只有她自己在家没事吗?”

张姨抬起头,“哪能呢,司机、保姆都在家。”

“还有高小姐,她最近一直陪着太太呢。”

高馨也住在鹿鸣公馆?

夏星晓撂一眼厨房,突然改了注意,“张姨,最近时砚池一直出差都瘦了,你教我煲汤吧。”

……

时砚池从莱诗邸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何煜坐在驾驶位上打量自己的老板后,心里对老板娘愈发尊敬,他斟酌再三还是提醒,“老板,你的衬衫……要不要扣一下?”

“扣到顶,我喘不上气儿。”顶着明晃晃的痕迹,他对自己的衣着很满意。

虽然是周日,可时砚池出差半月攒了不少文件,正好让何煜一并带过来。

时砚池心情好,大方分享自己的喜悦,“月底的团建,所有人可以携带家属参加。”

何煜秒懂,这是老板自己要带夏小姐参加呢。

“好的,我一会儿让秘书部发通知。”

时砚池视线落到夏星晓的对话框,那里躺了一条链接。

他把这条消息转发给何煜,“让工作群里的人助力一下,团建的预算加倍。”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何煜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能买下几栋楼的人,现在需要助力拼多多的三百块红包?

他视线重回路面上,他单手操作准发了这条“好”消息,在手机震到发烫时锁了屏。

时砚池没再理他,注意力收回到文件上,又恢复成了那个慵懒矜贵的总裁形象。

车子转眼到了CRUSH,电话是这个时候响起的,夏星晓的声音里带着惊喜:“时砚池,我拼多多抽奖摇到了三百块,我要请你吃饭。”

“这么幸运?”他带着不自觉的笑意,把文件递给何煜,自己开门下车 。

“对呀,粱舒还说特别难,我只发给几个人助力就成功了。”

“还想玩吗?发给老公……”

电话的声音从听筒里泄了出来,何煜觉得老板就是在炫耀。

为了助力三百块,团建预算追加了五十万,不知道老板娘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下午三点,CRUSH还没营业,路晓宇站在门口接他。

时砚池挂了电话后,眉头蹙起,“这么早就喝上了?”

路晓宇叫苦不迭,“我上午十点就被叫来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你快去劝劝誉哥吧。”

兄弟感情上的事儿,他从来不掺和,可这次闹得太大了。

时砚池同情他一秒后,马上恢复到不近人情的表情,“不是让你撑到晚上六点,等我给我老婆做完晚饭的吗?”

路晓宇拔高调子,“池哥,我已经去厕所吐了三次了,誉哥一言不发只喝酒,我真的撑不住了……”

时砚池嫌他聒噪,“有时间多练练酒量吧。”

内场灯光昏黄,几个刚来上班的工作人员在盘点酒水,路晓宇在前面领路,两人一起进了他们的固定包间。

一开门,烟酒气一股脑地朴涌出来,时砚池嫌恶地扇了扇空气,却挥不去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撂一眼挂钟,喝了五个小时了,再喝下去直接医院见。

卫誉趴着吧台上,面色潮红地看过来,“阿池,来喝酒。”

时砚池夺下卫誉手里的酒杯,冷着脸吩咐路晓宇,“给他浇一桶冰水。”

路晓宇无措地站着,不敢插话。

时砚池拎了把高脚椅坐过去,“你这是苦肉计,想靠住院错过自己的婚礼?”

“取消联姻不是小事,两家都不会放过你。”

都是圈子里的人,利弊关系得摆在台面上。

卫誉酒意上头的眼眸里突然就多了点清明,“阿池,原来情种会传染,我就是被你给传上的。”

时砚池没介意他的调侃,“你都想好了?”

“苏岑说,不到结婚前的最后一分钟,她都不会放弃我。”卫誉像在自言自语,“漂亮的花到处都是,我他妈怎么就栽到这朵黑玫瑰手里了?”

在联姻的前一周,整出这事儿,时砚池真为卫誉捏了把冷汗。

他目光了然地打量他,“你能放下她的过去吗?”

“你有为她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吗?”

卫誉没回答,静了几秒,他问:“阿池,你怎么能确定星晓就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呢?”

“嚓”一声火机响,时砚池点了根儿烟,袅袅的烟雾从嘴角溢出,“早上我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看见星星在床上熟睡,小区里有鸟叫的声音,楼下有邻居采购回来了,那一刻,我就突然不想让任何不好的东西打扰到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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