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幅画

早上被手机铃声震醒时, 夏星晓的眼睛还闭着,窝在被子里蔫了吧唧地嘤咛了几声。

时砚池蹙着眉,垂眸看臂弯里娇嫩的睡颜, 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腾出另一只手接通电话。

他未醒透的嗓音沙哑磁性, “喂,什么事?”

窗帘拉得很实, 卧室很暗,夏星晓贴在他胸口睡着。

那端的男声像是卫誉, 时砚池听了会儿后回他,“你想清楚了吗?”

“……”

他沉默了几秒, 说:“我晚上去找你。”

挂了电话, 他手臂重回柔软的腰肢上,纤美的弧线和胸前的高耸凹出一道完美的曲线。

夏星晓长发蓬松, 浑身漾着股柔软的气息, 他掌心又不自觉地开始摩挲。

她睁开半边眼睛, 满脸拒绝地往后缩,“真的不要了……“

但身上不着寸缕, 娇娇软软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时砚池撑起手臂伏她身上, 拨开脸颊上的乱发, 全神贯注地又吻了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嵌进她的,两人十指扣得紧紧地。

被他磨得浑身发烫, 夏星晓黑眸一片水雾, 她眯着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清冷艳潋的桃花眼,下巴有些许的青碴,黑曜石般的眸子蒙着层灼热, 昨天夜里没有留意,他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当然,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指尖比脑子还快,她伸手触上他的腹肌。

时砚池背脊一麻,开始猝不及防地施力,谙哑的气音灼烫她的耳廓,“这可是你自找的。”

夏星晓……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侧冰冰凉凉的。

她眼皮艰难地掀了掀,撂一眼床头柜上的座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地上空无一物,昨晚两人乱丢的衣服不知道被收哪去了,她裹着薄被去衣帽间,翻出条睡裙换上。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满整个客厅,厨房的料理台前,时砚池在忙活。

他上身裸着,只穿一条麻料的睡裤,手起刀落切了点蔬菜,看样子是要煮面。

夏星晓故意光着脚悄悄走过去,正准备从后面偷袭他,却被他一把从身后捞到身前,睡裙的领口歪在一边,露出她一身的印记。

时砚池低笑着去吻她的唇角,问一句:“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叫人怎么回答,她一把抱住他的腰际,转移话题,“我饿了。”

“怎么没穿鞋?”他视线从布满红痕的颈子一路下移,最后落到她光着的脚丫上。她的脚特别小,还没他的手大,十个脚趾头粉粉嫩嫩地蜷缩在地板上。

夏星晓在他怀里蹭蹭,温声温气地抱怨,“你不爱我了。”

“你这乱扣帽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昨晚不穿拖鞋就把我抱到床上,现在不穿鞋就念我……你这个渣男真双标。”

撒娇的一万点暴击来得猝不及防。

时砚池闷声笑,把人像无尾熊一样抱起来,稳稳地抱到餐椅上,“祖宗,这回满意了吗?”

热腾腾的汤面上桌,他帮她把两侧的碎发绾在耳后,“你先随便吃一口,以后有阿姨专门来做饭。”

夏星晓鼓起腮帮子,把不爱吃的菜叶挑到他碗里,“家里有外人我有点不自在,要不我们自己煮饭吧。”

时砚池吃面的动作很优雅,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我怕我经常加班或者出差,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在家饿肚子。”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夏星晓就有点生气,“你出差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这种作息的人配有女朋友吗?”

时砚池不停地笑,他轻啄她脸颊一记,“给你补偿。”

夏星晓的眼神一秒变得防备,他说的补偿不会是那个吧?

这人竟然还在笑,她觉得自己猜中了。

她大声控诉,“我要物质补偿,物质!”

“我怎么听说,有人在牌桌上赢了钱,要给我买礼物呢!”

夏星晓后悔了,这个资本家根本不缺钱,她要把赢来的钱给自己花,大买特买。

在这个静谧的午后,窗帘的白纱被微风轻轻拂动,时砚池静静地注视着她,“老公有的,都给你。”

夏星晓嚼着面条,水润的眸底闪着细碎的光,“那你以后在家的时候,就给我做饭,可以吗?”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时砚池拉过她的椅子,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你们女孩子,是不是对男人做饭这件事有点执念?”

夏星晓眨了眨眼,开始细细思考他的问题。

从小到大,她是没见过夏江进厨房的,所以家里永远都是汪静的碎碎念。

她一直不理解汪静的生活观念。

要么不做,做了就闭嘴,汪静永远是费力不讨好的那个,她也不是对男人进厨房有什么憧憬,就是几乎没见过。

他的手还覆在她腿上,不柔软,滚烫中蕴含一种力量,两人的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夏星晓的手指无意思地盘旋在他的手臂上。

“从小到大,其实我特别特别想做一个贤妻良母……”

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时砚池胸口微微震动了下,“术业有专攻,人不能太难为自己……”

未尽的话就断在痛呼声中,夏星晓反身拧住她硬邦邦的胳膊,冷冷地瞥他一眼,“时砚池,我劝你最好收回刚才的言论。”

他顺势歪了身子,像是被她掐得很痛似的,不过看她气鼓鼓的腮,嘴角勾得弧度更大了。

夏星晓气呼呼地咬在他嘴上,“闭嘴!”

两人用了同款的牙膏,却是不一样的味道,她从他嘴里尝到了更霸道的味道。

他就这么任她抱着,手臂箍紧,嗅着她发间的馨香,“什么时候方便,我去见见你父母?”

她蹭蹭他胸口,“过几天吧,我妈最近心情不好。”

时砚池又恢复成了惫懒公子哥的样子,他勾着唇,捏着她的后颈,“我怎么惹她了?”

他这人就是太聪明,马上从弯弯绕绕里抓住重点。

手指插进他干燥的掌心,夏星晓眼睛不看他,还是决定隐瞒那天受伤的事情,“是我惹的,你也知道,她经常看我不顺眼……”

时砚池扬眉,抬起她的下巴,“你没听过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何况还是我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优质……”

“幼稚。”

腰间又被人拧了一把,他还是笑。

暖意融融的秋日里,和心上人抱在一起,这样宁静的日子真的是太难得了。

两人就这么腻歪了一会,门铃响,时砚池撂一眼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把人抱进了卧室,再折身回来开门。

四个工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个一人多高壁画进来,表面覆着一层软膜包装纸,四角也都裹得严严实实。

夏星晓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瞥见时砚池在撕壁画上的包装纸,那是一副巨幅人像,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尺寸很大,很多细节格外清晰,能看清她抓着围巾的手指上带着两人的情侣戒,根根分明的睫毛上落满湿意。

她心口轻微的起伏,“这照片,你哪来的?”

跟时砚池分手的那一年,她过了好一阵浑浑噩噩的日子,跨年夜当晚,粱舒把她从图书馆挖走,又喊上不少同学去一起去海韵广场跨年。

照片就是那天拍下来的。

夜里十一点五十九分,细雪飘扬,烟花璀璨,全民都在倒数。

这座城市的人在普天同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时砚池,两人分手的场景循环往复地在脑子里掠过,每一秒都是凌迟。

“十、九、八……”

周围的人已经在倒数,情侣们相叠的身影让她的心脏淌血,那一刻对时砚池的想念达到了峰值,想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三、二、一……”

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瞬,一个少女怅然若失地回眸,发丝胡乱地扫过脸颊,与所有人擦肩逆行,孤独且夺目。

这张照片夹在当天所有的跨年新闻中,还小火了一把,但是因为她查无此人的状态,很快就没什么水花了。

夏星晓曾经私聊过那位摄影师,想要原版照片,对方很快注销了账号。

后来,她拿那张照片做了好久的头像,直到进入L省卫视,台里对主持人所有社交媒体的宣传物料有了统一的要求,她才不情不愿地撤了下来,这张照片现在还静悄悄地存在她的相册里。

“这张照片一直挂在我伦敦的卧室里,前几天才让人带回来定做成壁画。”

他对着壁画自言自语,“我觉得上面还缺一个射灯……”

夏星晓朝他走过去,眼眶发热,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那个摄像师把原图卖给你了?”

她久久地看着他,目光似笔,一点点描摹他的样子,从六年前到现在,她喉腔发堵。

这一刻,她感觉余生都没办法离开他了。

两人都走了很远的路,才将这份答案送对方面前,无关结局,这段路本身已经足够浪漫。

“我老婆的照片,能让他存着吗?”

时砚池用空着的手捏了她的耳朵,嗓音带笑,“怎么回事啊,小哭包?”

夏星晓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你怎么总要害我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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