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大结局

琇莹回咸阳的第一天太晚了,除了给韩信安排了住处和拜见了学宫的老师以外,啥也没干,他甚至没有告诉太多人他回来了。

他第二天一早旷了大朝会,带着韩信先去他五年前力主要建的秦庙。

没什么,他只是想来见见。

这庙建得威风,东南西北各四角殿,里面全是石头做的彩绘雕像,即使现在还早,来往之人,亦是络绎不绝。

韩信瞧得稀奇,琇莹也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他露出浅笑,覆上面具,牵着韩信,从外殿穿到主殿。

他见韩信东张西望,很是好奇,一路上便为他温声解释了每一座雕像,那些雕像是何人,曾做过什么,陛下下旨为他定了何神职,为何会被他定着摆在这里。

“不拘哪国,是否曾经为敌,只要忠烈,秦人敬佩,国人爱戴就添了进来,这些秦人自己在学宫中投的。”

韩信瞪大了双眼,“为什么要选敌人供奉?”

琇莹抱着他跟着不少的赵人给李牧身后的长明灯添了勺灯油,笑眯眯地小声附在他耳朵边道。

“哪怕是敌人,可已经是过去的。这位李将军护佑雁门郡一方百姓,哪怕为敌人时,仍抵御过匈奴,维护中原。他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一生忠毅刚洁,秦人感佩之。他身后的明灯都是追随他,为国献忠的好儿郎。你说,我要不要抬他?”

他展袖向李牧雕像轻施一礼,韩信也学着他的样子施礼。

“要。先生,为将者,不仅是战场杀伐,也要跟他一样护佑一方安宁。”

琇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善。战是为不战,征伐是为不征,这才是将军。”

韩信点了头,随他去观了白起,又见了无数为国效力,忠贞不渝的将军和文臣。

他们一起去了正殿,琇莹抱着他踏过高高的门槛。

正殿很大,空荡荡的,似乎是还要添置石像。

满壁长明灯似星火点点,拱卫着中间的石像。

那中间只有一座石像,仅有一座便有着万夫不挡的凌厉,乌沉眼,玄衣红裳,执剑凌云,一眼便叫人识得那是大秦的陛下。

他像是在持剑守护着什么。

满室的灯火,千千万万点光。

无数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虔诚的添油祈祷流泪,长长的跪在殿前。

琇莹怔在原地,他想笑,面具之下却止不住泪。

阿兄改成了这样吗?

韩信不解的望向突然不动的琇莹,无声的询问他。

琇莹摸了摸他的头,一滴泪滚落在面颊,他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声音,柔声解释道。

“这里原本是不开放的,我原定的是群贤殿,定下了阿兄和十几l位为大秦沤心沥血,追随兄长的贤臣,供后世人瞻仰。”

他的泪意再也忍不住,汹涌澎湃。

“本该是他们百年后,会有人将雕像抬过来。我以为先进来的是姚贾先生,未想见了

阿兄,故而惊讶。

不料竟是我为了守护和陪伴他死去将士的阿兄。

他们曾保护着他?,为他征伐四方。所以他愿意分享香火给他的将士,愿意执剑守护他们,盼望他们来生顺遂。

这里的平民不知礼仪,他们就是仰望王尊,双手合十下跪。

添油是未断思念,下跪是盼王长生。

身后的万千明灯是我大秦的锐士,那前面跪着的是他们的牵挂。中间屹立的是万乘之君。

琇莹默不作声跪在后面与众人一起向他的阿兄双手合十跪拜,他在心里求告。

“盼您年年岁岁,长乐无极。”

韩信跪在他身边仰望阿政,这座雕像那一把折不断的君王骨支撑起天地。

他也合十双手,闭上了眼睛。

“先生和先生的兄长要一直一直开心。”

琇莹起了身,牵着他出了门。

来日,我也会归此,同阿兄一起。

琇莹收抬好了情绪,才亲自送了韩信去小学宫读书。

但归功于娱乐小报,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旧时流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孩子。他正准备上车时就看见了一群婆姨不住的比对他和韩信。

她们三五个聚在一起,直呼不像,公子是凤眼,这小孩是个杏眼,而且口舌轮廓没一个像的,娱乐报又骗了人。

琇莹静默上了车,然后让硕给他买了份报纸。

“惊,扶苏公子情系何方?”

他刚打开报纸,就看到了报纸的头版上那硕大的墨字,还做了个红色的边。

出版社现在玩得真花啊!

他也是没了兴趣,这群孩子惯会捕风捉影的。

他将报纸折了放在一旁,而后轻轻的笑,问硕,“给扶苏告假了吗?”

硕应了是,琇莹这才点了点头,南边战事损失太小,对大秦国力几l乎没有影响。

所以西域那边便是可以即刻开战,需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阅了阿兄给的案卷,上面说一切都照他预想的那样已就绪,但他到底不放心,想着问问巴清再看看情况。

然后再去上学宫门口堵人。

笑话,他扶苏如此说他阿兄,结果单单写封道歉信就磨蹭了近两月,他们快到咸阳才收到。这也罢了,结果通篇也不说句软话,道歉说的跟汇报公务似的。

要不是他正巧见了,他阿兄又得一个人生闷气。

他袖中的新制的戒尺露出了一截,没办法,阿兄疼孩子,不忍心罚他,只好他这个当王叔做个坏人了。

五年未见,巴清却更精神了,她梳着利落的高髻,穿着刚出的颜色鲜丽的唐制深衣向刚进来的琇莹行了个女子礼。

她等候已久。

“五年未见,公子风采依旧。”

她由衷赞道。虽五年前只有一面,可那从容狠厉的琇莹给她留了颇深的印象,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琇莹轻笑点头,

接了她礼,“夫人亦是风姿不减当年。”

巴清捂着脸笑开,多年未见,这小公子虽瘦了些,但是模样气韵依旧是样样出挑,她可是听说这位公子离开时的职权被陛下分给了五个大臣。

又能干又漂亮,怪不得一向冷心冷情的秦皇也爱珍之。

她一边笑,一边给琇莹递图和书册。

他足够信任陛下,他走之前负责的大秦的钱粮不可能出问题。

可惜这位公子不放心她啊。

刚回来不问农事,不问财事,只问商道。

而商事,陛下不善,所以他一回来就要查。

这是生怕他阿兄被欺瞒了啊!

“我早等着公子回来,这图册都是为公子准备的。陛下与众位大人身边也常有的,但公子是上官,我便备了这份五年内的全部完备情况的,以宽公子之心矣。”

琇莹点头接过这些厚册,“多谢夫人。”

而后他又是施了一个顿首礼,笑得温柔,“琇莹代兄长再谢夫人多年操持商道,助他良多。”

巴清应了,回了一礼又介绍了些商路情况,便告辞离开。

他走后琇莹还没展开图册呢,张苍和蒙毅下了朝会一起连袂而来,身后跟着萧何和曹参。

他们一进正屋,就看见了坐在主座的琇莹,张苍和蒙毅顿时眼框红了,萧何和曹参也是一脸激动。

“公子回来了。”

张苍上来拉琇莹的手,看到他清瘦的脸,凸起的手腕骨,忍不住落下泪来,抱怨了一句。

“公子怎么到了哪里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瘦了。”

蒙毅也是心疼的看他,“公子既回了咸阳便多休息,这里有我们呢。”

琇莹笑眯眯的听他们关心,心里暖洋洋的。

“无妨的,我近来养得很好,还胖了些呢。”

“我自然信任你们的能力,只是近日要往西边用兵,我实放心不下,才想着问问商路的事,不想你们今日议事议得这么快。”

蒙毅坐在了他下首,与他说起财务之事,例如银行钱币的发售情况,税收,国家的各项支出等事。

张苍坐在了蒙毅的另一边,萧何坐在了蒙毅的下首,曹参坐在了张苍的下首。

从座次看,现在主持财务之事的虽是两人,蒙毅权却稍高于苍。

琇莹点头。

阿兄的安排没有问题,财务部现在基本职权已经定了,阿毅沉稳有度,做事素有成算,他本也属意。

蒙毅说完,琇莹就赞赏的连连点头。

“就是我来,都不可能比你们再好了。”

蒙毅他们四个像被老师抽问问题回答对了之后那样松了口气,这才与琇莹聊早上大朝会之事。

“上次不是有秦商被人一个胡国被驱赶出来了嘛,报了回来。又听闻那胡国好像也叫大秦。陛下就议因它名讳冒犯我国,打算让阿兄和李将军,王将军兵分三路去西域各国送战书。”

蒙毅

很淡定的说了一下早朝的情况。张苍也很淡定,大家全带着一种老子天下最强,不把这个小趴菜当回事的淡定感。

琇莹闻言就是佩服他阿兄和李斯,还以为能想啥好借口,结果装都不装了,就是老子就今天想打你,怎么了?

春秋战国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张苍满不在意的嘲讽出声,“那地方跟筛子似的,人也没骨气的很,随便拿点生丝就能让贵族开城门了。”

他们早就摸透了。西域的东南西北哪个犄角旮旯,他大秦将士冒充的秦商哪里没去过!自从发现那地方连个正经的法和路引都不要,他大秦服完兵役的士兵天天就牵马结伴去西游。

萧何也接道,清隽的文人皮下现在全是大秦特产的凶残。

“不听话的就跟打匈奴一样,边抢边杀。听话的,就要他们递降书。”

曹参来劲了,他现在就在统计那边的物资。

“公子他们那边的瓜果好吃,还有不同于大秦的香料,就是大秦没有,价格都高,咱们就都抢回来。”

琇莹对曹参的话早已有了想法,笑的跟只小狐狸似的。

“什么叫抢,我们是礼仪之邦,干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来来,哪里什么好吃标好,我们到时打完了,就去谈判圈地,让他们派人专种这种水果,香科,到时派车专门往大秦运,怎么样?”

四人顿时笑开,“好,好。”

他张开图,想让他们来标,然后看着明确那些五年间开辟的密密麻麻的几l百条商路,眉头抖了一下。

“咱们这是天天去吗,这怎么跟咱们家后花园似的。”

近到新疆,远到印度那里的孔雀王朝,他大秦商旅和士兵的足迹遍布欧亚大陆。

我大秦个个是人才啊!

蒙毅挑眉,知道他不知道情况,于是解释道。

“商路已经打通了三四年,各方贸易也多。也不算贸易,主要是他们单方面批发。近年来大秦国内产量高,价格低。茶叶,生丝陶瓷器、漆器、青铜铁器、金器、银器、镜子,玻璃制品,肥皂,毛衣是在那地都算是高档品。有几l件毛衣就能到那边被奉为上宾,所以商人和士兵们挺喜欢到那边玩和赚钱的。每年光收这些个在西域行走的商人税钱就能收满一国库。”

琇莹摇头,大秦的各项工厂刚起步,经济生态脆弱,工业也刚萌芽,大量钱币流入不是好事。

利益所倾,商人都去做外贸了,国内百姓的物资怎么办?

他面色严肃,眸光尖锐。

“此次仗打完后,便限制出口量。大量外邦钱币入境,钱多物贱,私币必出,多的钱流不到百姓手里,货卖不出去。即使可以调整,但到时我们废了那么多心力建立和维护的银行货币体系全要重建了。”

“记住,他们只是倾销咱们用不完的东西的附属小国,做什么都要紧着大秦!我们税收不能因他们调。他们要跟着我们动!”

蒙毅他们原本的闲适全没了,脸色苍白。

近年来钱币入境多了,物价确实普遍高了些,于是他们照着公子的想法提了税收,没想到会出事。

“公子,现在怎么办?”

蒙毅询问道,琇莹见他们如丧考妣的模样,目光柔和。

“你见币多,但大秦人也多啊。现在限制秦商买卖就行,直接以物换物。现在查物价有无虚高的,立马压下来。”

他们四个闻言立马开始找物价册,张苍问道,“公子,何为高?”

琇莹根据大秦人现在生活水平提升水平,给了一个确定答案。

“半钱为高。”

五个人翻完所有的册子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秦最高的盐价才只涨了三分之一钱,还没超。

琇莹目光深沉,继续翻这张粉饰太平的册子,冷笑出声。

“若非见了你们,差点被她这只老狐狸骗过去了。”

巴清这些年真是要钱不要命,大发国财,倒卖赚了不少,不肯停下来了。

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对钱不敏感?

如此大的顺差,她早已注意到了,可身为顾问,竟不写提醒。

册子上全然不写,只说收支平衡,他们的钱币也撒出去了,这是刻意要把他蒙在鼓里。

兄长和李斯他们不擅商事,这是把他们当猴耍了五年!

好魄力,真该死!

他面色阴沉,骤然起身,眼神冷的像掺了刀子。

“让人把巴清扣住了,欺瞒陛下,死罪。”

他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面向惊恐的四人轻笑,然后俯下身拱手道歉。

“我识人不清,但累得你们被迁连去向陛下请罪,实有愧。”

众人摇头,扶起了他,未脱官服便随琇莹一起去了章台宫。

琇莹卸下自己的冠,脱下上身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脊背全是浅粉色的旧疤,他跪在廊下,双手奉荆条,身后四人也各自取下官帽,撩开袍角直挺挺地跪在琇莹后方。

琇莹低头高声冲殿中的阿政喊道,“臣识人不清,险些酿成大祸,特来请陛下请罪。”

阿政正与李斯一起边谈出征之事,边批奏书,突然听见琇莹的声音,搁下了笔,未束发便出去了,五十大几l仍奋斗在大秦一线的李斯也跟了出去。

公子出啥事了,怎么来请罪了,立了那么大的功,不正应该高兴着呢吗?

阿政刚出门,便听见了他幼弟又一次的高喊。

“臣失察,请陛下恕罪。”

琇莹手捧荆条,见他过来,便膝行上前稽首长拜,伏额在地不起。

“陛下,臣有罪。”

阿政见他背后的伤痕和清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脊背,将侍人拿的披风展开,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御史大夫何罪?”

他问。

琇莹未起身,将巴清的罪行和盘托出。

他重重磕下,“臣失察。”

他身后四人也同磕道,

“臣失察。”

今日长跪,天下皆知,请我陛下杀了巴清,罚了我等,以儆效尤,让天下之人明白欺瞒陛下的代价。

李斯气得脸通红,喘着气,“蠢妇!”

为了蝇头小利,竟欺上瞒下五年之久!

阿政握紧了拳头,但即使手上的青筋腾起,他的面色仍未变。

巴清是他与琇莹一起定下的。琇莹之错亦是他错。

琇莹啊,所以非得今日搞这么一大出,怕来日有人探究,污朕英明吗?

“允奏,巴清腰斩弃市,三族处收刑,没为官奴婢。巴氏全族处赀刑,抄没财产,迁往百越。”

他半阖眼眸,帝王的怒火已经腾起。

他望向琇莹身后四人的目光也全是寒意。

“毅你等执掌不利,监管不言,但念在多年苦劳,兢兢业业,且认错之心尚诚,便罚俸一年,大军出征后充作城旦三月。”

身后四人冷汗浸湿背脊,闻言连忙谢恩。

陛下仁慈,这么大的批漏,只是去皇陵那边搬三个月的砖,没把官职撸了,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极好的了。

琇莹也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被自己牵连太多,他轻轻地拽了一下他阿兄的袍角。

阿兄,到我这罪魁祸首了。

他头垂下,又扯了一下他阿兄的衣角,然后眼一闭,心一横,等着最后的审判。

他这个引荐人大概坏点与巴清同罪,好点流放。巴清之事,乃他一人失察,酿下错处。

唯一的好处大概不用三族成奴,因为这样他阿兄也得当奴隶了。

想来竟莫名还有点搞笑。

他忍不住想笑,他阿兄肯定行情不好,谁家敢用他阿兄做奴隶呀,上赶着搬奏书吗?

哈哈哈,他还行,可以放马养牛,还能制衣织布,修坟造房,料理家财。

他可真贤惠。

阿政见他大祸临头了还在笑,无奈地俯下身子,单手把他的含笑的脸给托了起来,然后使劲的揉搓。

逆子,还笑!

琇莹被他大力搓的,笑也维持不住了,只好绷紧了脸。

他的眼仍在笑,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为主承垢,臣之幸也。

阿政放开了手,琇莹低下头,他的手指放在琇莹发上,无声的默契流动。

“你在攻讨百越时有功,朕本来是打算赐你九锡,现在功过相抵,赏赐收回,另罚俸一年,跟他们三个一样城旦三月。”

他拂袖而去。

“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给朕把窟窿填了!”

琇莹连忙展袖施礼谢恩,然后利索的爬起来,他身后的四人也是爬了起来。

五个小鸡崽带上冠,连声表示。

“臣等这就回去。陛下安心,此事很快便会解决,不会影响出征。”

阿政冷哼一声,他们这才如蒙大赦相伴着退下。

琇莹和四人当天回去,巴清已经下狱。

他们五人难兄难弟,也不敢休息,便是立马开始约谈商贾,制定细则,立马通令蒙恬并几l个驻边关的郡守要求出域提高关税,普通平民无故不得偷渡,又规定每个交了税后的商贾从西域回来后,都要接受检查。

若是带回来的是货币,便上交全部异国币到咸阳银行兑换成本国币。国家将会把本国币少量多次的放给他们。

他们若带回的是珍奇商品国家会按需采购,由政府照调查好的采购价购买。

另外大秦产出过剩的物资才准许他们到西域倒卖,更不准他们在大秦哄抬西域之物。

更不要想走私,他严查黑市,到吋候他动手捉老鼠,那就是一家地下团聚,九族消消乐。

大秦商贾原本听到琇莹召见的消息,都拎着礼,兴冲冲地来见他们的公子会长拜山头。

然后一人被迫签了一份稍有一点不轨就九族消消乐的协议,心都碎了。

不愧是他们商会的大大大佬,一出手就把他们这五年趁着监管不严伸出来的爪子全都剁完了。

一时之间哀嚎连天。

“回去把自己后面的尾巴处理利索,别让我查,否则你们知道我手段的。”

琇莹就看着他们嚎,坐在上首,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那些商贾顿时也不敢嚎了,只得委屈得直摇头。

“公子,你强迫着咱们以物换物,大秦给的价钱也不会高,也不能总让咱们这么吃力不讨好吧!”

公子你要不指条明路,我们就都不干了。养狗都得要喂吃的呢!

琇莹勾了勾手指,让他们靠近一些,那些商人膝行靠近了他,琇莹单手斜倚在桌前,香炉燃烟,他温柔一笑。

除去那颗黑心,公子确实有一幅好皮相,清隽优美。

“合作多年,公子什么时候吃肉不带你们,你们在大秦规矩,拿了我分的东西去卖,替我大秦分担过剩的产品,我夸你们都来不及。”

只要给我按规交钱,不往大秦抬物价,我也没有管那么宽,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商人眼都一亮,他们懂了,只要坑完别人钱,自己在外边浪,公子才不管。

“公子放心,我们以后就在外面混了。”

琇莹点头赞了他们一句,单手扇了香烟嗅闻,跷着二郎腿,清贵闲适,又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那边远处有人不敬,我陛下要打仗了,打完仗我就要圈几l块地,想着从那边辟几l条路直达大秦。诸君知晓我懒散惯了,那边肯定要托付给你们的。”

你们挑着我大秦想要的,没有的,在那里雇人给我种,给我修路,往大秦送,至于你们怎么挣别人的钱,我不管也懒得管。

那些商人跟着他多年,闻弦歌而知雅意,互相张望对方,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公子喜欢大宛的烈马吗?喜欢楼兰的葡萄吗?喜欢胡姬,喜欢那边的香料吗?那边还有奇花奇草,公子若喜,我们都运来。”

琇莹抬起为首

的人的脸,然后笑得温柔。

“第一爱烈马,第二爱瓜果花植。我闻得西域一花成熟后,向外涨开,里面絮果若羊毛,还不用去油污,给我找些回来,另有瓜果,若是易坏,我便要种子,第三爱香料。”

那些人连连点头,记得了公子的爱物。

琇莹放下了那人的脸,然后伸直的脊背,难得虎着脸。

“胡姬奴隶,最是不爱。若是被我捉到了你们献人,我只能找你们上学和为吏的儿女聊聊他们的阿父叛国罪了。”

笑话,只要他活一天,胡姬就不可能往他阿兄身边送,他不要胡亥那崽种。

他这话简直是大杀器,商人下等,天知道他们孩子为吏时,他们脸都笑烂了。

胡姬可以不要,贵人可以不攀,儿女不可以不上学!

“公子放心,公子放心,我等保证这辈子任何一个胡姬都进不了我大秦的地界。”

琇莹满意点头,要硕请他们喝酒。然后又跟张苍他们开了会,利用咸阳银行调了关税,又增加了换币的职能。

他们连着干了一个月,才把这些弄完后,三十万大军已经出发征讨另一个大秦去了。

琇莹他们又闭门不出,连着算完了各地的税率,结了要务才黑着眼圈去参加大朝会。

结果得了众人惊疑的眼神,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三个月的城旦役还没服,好像不能上朝。

怪不得最近没人催着上朝呢,呵呵。

他们在众人看显眼包的眼神下,一起灰溜溜地往回走。

“近来没墙塌了啊,我们去干嘛呀!坐在那里看墙吗?”

张苍怯怯发问,咽了一下口水。

蒙毅支额,萧何曹参无奈叹气。

怎么可能?

琇莹往回瞥他,然后轻笑。

真天真,墙塌了,还有别的呢!

“一般还可以修皇陵,修路。别忘了回去看小信写个作业。”

张苍心死,无力的点了点头。

琇莹轻笑致谢,与他们定好明天去服役后,就去接扶苏去了。

至于小信,小学宫放学早,他把接送托给前段时间见了就爱他爱得不行的阴嫚了。

阴嫚估计早就接回长乐候府写作业了。

他刚得空,马上又要去服役,一定要去见他家苏苏最后一面。

他坐在车上手摩挲着戒尺,在上学宫门口台阶下等着下学的扶苏。

扶苏踏出门见到他的车时,满脸的开心。

“王叔,你回来了。”

琇莹从车上探出头,伸出手示意他上车。

十六七岁的扶苏一点没感知到危险,兴冲冲的就上了车。

“王叔这一趟去的可真久,一转眼都五六年了。早听闻王叔回来,但上学宫住宿,久不得见。”

琇莹垂着眼眸不理他,就把他写的信扔在了他脚边,很平静的问他。

“我的来信你仔细瞧了吗?”

扶苏也不笑了,就梗着脖子不说话,沉默。

那倔样儿看得琇莹心头火起,他忍了又忍,才轻声诘问。

“你便是这样对你的阿父的吗?扶苏。”

扶苏抿着唇,他反复回想自己的回信,“儿自认言语无失。”

琇莹再也忍不住了,他没说任何话,只是扯着扶苏的手下了车,他力气大,扶苏挣不动他,索性被他牵着往章台宫走。

扶苏见了他们去的阿政的寝宫方向,突然挣扎了起来。

“王叔,现在不是请安的时间,我不想去。”

琇莹突然泄了劲儿,他将袖中的戒尺折断了,扔在地上,又一次把扶苏拽着,往里走。

“他是你亲父,你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

“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亦无权置喙。但是今日一退,你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与他说清楚。扶苏,进来,你必须要告诉他,你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扶苏听了他的话依旧不动,像扎根在了寝宫前,琇莹在他身前想拽他,到底又没有拽,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们俩才各自松了口气。

阴嫚穿着华丽的装裙,眉目熠熠生辉,一把扑进了琇莹的怀里,“王叔,好想你。”

琇莹不自觉的微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阴嫚是个大姑娘了,欲发好看了。”

阴嫚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见了扶苏之后,笑容更灿烂了,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兄。”

倒是扶苏有些手足无措。

琇莹突然福至心灵,叹了口气,肯定是他阿兄去年破例让阴嫚去主持渭水祭福玩砸了。

太着急了,扶苏肯定不舒服,现在阴嫚与扶苏之间估计是水火不容了。

他就说他阿兄干的啥事。

然后他就看见扶苏跟阴嫚开始搭话,一时目瞪口呆。

别说什么势如水火了,人俩连冷脸都没有,阴嫚说着她想去西域丝路一趟,问扶苏要不要她捎点啥?

扶苏就开始再那里点东西,又脸红问她让给阿雉送的香膏送去了吗。阴嫚看他脸红就一脸挪移。

琇莹想扇阴谋论的自己一巴掌,他心脏。

他嬴秦根正苗红,近百年来就没一根兄弟不和的歪苗。

所以扶苏的手足无措是想跟阿雉好,给人送香膏。他俩最大的矛盾就是现在阴嫚取出了香膏,然后给扶苏分析爱情问题,“你太含蓄了,送个香膏都要我帮你,你去追啊,写情书啊!”

扶苏大声反驳,“你还没喜欢过人,别唐突人家,反正你也不懂!”

阴嫚也不服气,“我哪里不懂,青邑姐姐上次在医学宫那里跟大家一起解剖兔子时讲了都是冲动,跟兔子想蹦是一样的。你要蹦还不是几l年前春天来了,你冲动了!”

扶苏脸加上耳朵都快烧没了,只让她闭嘴。

她反而更疑惑了,“青邑姐姐说的是蹦一下就没

了,你怎么蹦这么久?”

扶苏面色顿时苦巴巴。

?想看夕仰的《[秦]说实话,我是我哥最大的粉头》吗?请记住的域名[(

“因为,我蹦的比她早。”

琇莹扶额,他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下,也没憋住笑。

他委托青邑建医学宫是不是错了,这讲得都是啥啊!

但别说很形象啊!

他在那里听孩子们吵架。

得,人家皇子和皇女吵架吵得是国家大事,我们家吵得是到底兔子蹦没蹦。

不过孩子们和睦相处是好事啊。

只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算尽人心的阿兄,天娘的,敢情扶苏只是对他阿兄不满。

不能忍!

他上前就让扶苏伸手,自己伸出手就往他的手上作势要拍。

“我阿兄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你竟然敢对他不满!”

他脸都气红了,扶苏立马伸手,没有说话生生挨了一下。

声音不大,打得太轻,连个油皮都没破!

琇莹冷哼一声,抱着自己的手,又打了他一掌。

“不准不喜欢我阿兄!”

扶苏无语,王叔,喜欢还能强制的吗?

琇莹抱拳立在一侧,又哼一声,他虽不解风情,但旁观者清,一下子戳破了阿雉喜不喜欢扶苏的争辩内核。

“阿雉是个财务吏,人家幼妹今年刚来投奔,正是上进的时候,人家干嘛正经事不干,天天跟你研究蹦不蹦。”

阴嫚闻言突然悟了,她一下子跳出了幼稚的谈话,连连点头,跟琇莹站在了一块,言语铿锵有力。

“阿雉是好女子,她幼妹也是好样的,大兄你别蹦了,别打扰我们大秦女儿治国安邦平天下!”

扶苏蹲在地上,很无奈的笑了,他话语中带着年少的心动和少年的一腔纯质之心。

“我自己蹦,不会影响她治国的,她是好女子,我知道。”

琇莹可不吃那一套。

“自己蹦?天天下学就到人窗外学做石猴,还让你幼妹给她送香膏,平白惹人非议,你要下次再干这事,我非让人给你打杀了不可!”

扶苏起身,看着他王叔看他跟看渣男似的,绷不住了。

他张了张唇,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高声道。

“王叔,我就是,就是情难自抑!”

他这话没让琇莹回心转意,倒把本是为了听他们仨议论什么,慢悠悠地踱步往回走的阿政给弄得皱起了眉,加快了步伐。

扶苏还想说他如何喜欢,就听见一道威沉的声音。

“扶苏,高声喧哗,你的仪态在何处?”

情难自抑?这像是一个公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但家丑不可外扬,他今日训斥扶苏的消息传出,对扶苏影响太大。

琇莹扭头就见他阿兄大步走来,眸光黑沉,气度雍容,但面色称不上好看。

他阿兄绝对在生气。

阿政瞥了一眼扶苏,而后他直接甩袖就往寝宫走。

还不跟上!

但那边的扶苏完全没懂,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下意识的低头,定定的跪在原地。

“臣知错。”

父皇的眼睛太深,他什么都看不见。

琇莹却一下子明白阿政的心思,正欲抬步跟上,扭头一见他,便快步挪到了他面前给他连拖带拽的扯了进去。

阴嫚担忧的看着扶苏,然后也跟了上去。

大兄又要被训斥吗?

琇莹他仨刚一进屋,便见到了脱了外衫坐在主位上的阿政,低眉阖目。

琇莹十分乖觉,叭叽一下就跪下了。

阿兄,这孩子还小,他不懂事。?_[(”

他扬起手作势打了一下扶苏的背,训斥道,“明天跟我回去重学礼仪。”

阴嫚也跪了下来,附和,“对,让大兄重学就可以,他下次不敢了。”

他俩卖力,可扶苏却跟个木头一样动也不动,他也不求饶,就一直梗着脖子,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豁达感。

阿政也不说话,只是瞥了琇莹和阴嫚一眼,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琇莹叹息一声,起身坐在了他的那一方。

阴嫚望着扶苏,表情忽的决然,她顶着阿政的压力又是一拜。

“父皇,大兄不敢了。”

扶苏看着自己的小妹妹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泄了口气。

他也不跪了,就直接与阿政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就萎了,声音带着点心虚。

“父皇,要不给我流放到海上吧!”

阿政不置可否,阴嫚不可置信,琇莹闻言也坐不住了,他代替他阿兄真诚的发问。

“你又犯病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学宫里看看脑子?”

话是真难听,但是扶苏知道他真的就是真情实感,他王叔觉得他犯病了。

他也干脆摆烂了,反正啥都说了,也不差别的了。

“我想去上齐鲁的海军学宫。”

阴嫚闻言立马起身,拍了拍自已的膝盖,坐到了她王叔的下首,冲她父皇扬起一个讨好的笑。

父皇,大兄是脑子有病,女儿知道了。

琇莹望向他,表情是你虎吧,那当时毕业的时候,那么多的上级学宫,医宫,墨宫,农家,法学,理学,外交,海事,海军。

你不喜欢,你选法学干嘛!

“你基础好,提前入学,在咸阳学宫的成绩也优异。我见你档案,跳级修吏不过五年,彼年十四,我细想大小十几l个上学宫,估计都想要你。你要下海,为啥又要修法!”

他说的气愤,一下就起身来到了扶苏面前。

“我定下的细则是废话吗?”

他当时说了以兴趣为主,不喜欢就不要选。

莫要未来后悔,还平白占人名额。

阿政瞥见他面色不虞,抬手将自己的面前上贡的价值千金的葡萄递给他,又让侍人给他再上点茶。

“好好说,先

坐回来。”

他气得不行但到底没反抗阿政,接了那满满一碗的葡萄,回了自已位置,捻一颗就往嘴里塞,继续单手支着下巴盯着扶苏。

扶苏望了一眼他虽沉默但一身威仪的父皇,又望了一下他虎视眈眈的王叔和觉得他有病的小妹,眼中透着一种自己快要碎了的感觉。

“父皇不是你要我做弟妹的表率的,合格的臣子嘛!儿臣真的挺努力的,儿臣写谏言,友爱弟妹。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学法了,我想去做海军,开海船!”

他苦啊,他因为幼时王叔的展望而生起的梦,一直在燃烧,又因为《禾莹传》更加灼热,他真的想带着大秦将士去征服大海,征服黄金之国!

阿政没想到这回旋镖扎到了他的身上了。

他确实属意扶苏学法,到时修完先入廷尉为吏,然后跟在琇莹或是大恬身边,正大光明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眼眸深深,可是他只与琇莹说了,琇莹只会与扶苏说的是你为长,要为弟妹作则。

所以谁为扶苏解读了他的意思!

阴嫚不敢置信,她原本在吃糕,闻言就哭唧唧看着阿政。

“父皇,我们都要去学法吗?”

西域已经开打了,她想去西域外交,所以才不学法!

阿政神色未变,轻轻摇头。

“想去便去,朕不会强求。”

父皇,父在前。

修法最好,不修也无妨,他希望扶苏顺利,又不是非要把孩子都绑在身边。

扶苏怔住,然后苦笑。

他想过父皇会训斥,会责骂,可父皇只是说他不会强求。

原来这才是父皇的心嘛,他一直子不知父啊!

琇莹心知肚明他阿兄会说什么,因为他阿兄就是这样教他的。

可以对亲近的人乖顺,但不再拒绝长出利齿,只要你决定了,你想去就去。

所以他只倚在座椅上吃了块点心后才瞥着扶苏轻笑开来,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可惜说出的话带了点怒气。

“你若早说,我与阿兄绝不会不应,扶苏,你看仔细,我与他不是压在你身上的山,我俩想做你和你弟妹遮风挡雨,纵你们肆意来回的天地。”

他回望他在高台上的阿兄,起身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我与你父皇可以向世人明言,我们为你计长远却从来没想过束缚你,何必自苦?”

言语铿锵有力,他的话不止在跟这个时空的扶苏说,也像是在代表他的兄长跟另外千千万万的扶苏道,“何必自苦,他从来没想缚住你,压着你,他盼你好。”

一个大钟发出清脆的长音,扶苏陡然清醒。

他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

他跌坐在地,原是他作茧自缚。

琇莹看着那张脸,忍不住抱着他,拍着他的脊背。

“苏苏莫要哭了,是不是有人窜动你,让你认为你阿父不疼你的。”

扶苏纯善

,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就是有人给他灌输这种思想,破坏别人家庭的坏蛋,等他抓到了就把他皮剥了。

“你为长,当做表率,我当时只传了这话,定是有人图谋不轨,简直是大胆。”

扶苏听了他问,又是羞耻就是委屈,继续哭唧唧。

王叔,没人撺掇我,就是我自己脑子有病。

琇莹见他就知道哭,快要气死了,只好又一次轻声威胁,眼中带着与阿政如出一辙的深色。

“扶苏,我查必要见血,就不是现在这样温柔了,你且思量。”

扶苏只好含泪指了指自己的头,他万不敢相信他王叔竟然认为有人比他还了解他爹和他叔!

“是我自己,十五年了,我自认挺了解王叔和父皇!”

他在稚子时,就跟刘邦立过誓的,我自己会看,怎么可能别人说啥他信啥。

琇莹原本是威胁,现在心虚的偃旗息鼓,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然后转身捧着自己的点心蹲下身子向扶苏递过去。

“那苏苏真聪明,王叔错了。”

阴嫚连连点头,冲她大兄眨眼睛。

大兄聪明的。

扶苏扭过头不理他俩,琇莹向他身边凑一步,他就挪一步。

明明是他的错,王叔怎么还能夸他呢!

琇莹见状以为他别扭,跟阿兄一样。

他一改刚才恶魔低语,变成菩萨低眉的样子。

他笑眯眯的压着扶苏的袖子,让他挪不出去,强制将他的脸扭了回来,往嘴里喂了块他最爱吃的米糕。

“吃了糕就不委屈了啊。”

琇莹见他叼住了糕,又给他抹了眼泪才捧起了米糕盘,坐了回去。

扶苏眼眶通红,只好用手接了,先嚼糕吧,口里含着东西与长辈说话太失礼。

他嚼了嚼塞了的糕后,又涌出一大坨眼泪。

这是他小时候最爱的一款糕。

王叔呜,王叔,我错了。

于是阿政的面前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扶苏一边哭一边吃糕,阴嫚从起来后就开始吃她的葡萄,嘴就没停过,琇莹一边喝着奶一边给扶苏分点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茶话会呢!

外人要知道一向高傲的大秦王室平时是这德行得吓掉舌头。

可阿政看着他仨各自吃的开心,就很是习惯,他自己也抿了口茶。

习惯了,只要有琇莹在,画风都不是特别正常。

他将自己的茶放下,三只一起抬眼疑惑看他。

扶苏眼红得跟只兔子一样,阴嫚鼓着腮帮子吃板粟糕。

琇莹姿态优雅,跷着二郎腿,凤眼扑闪,见状提着他旁边的奶就要过来。

“阿兄,茶苦了吗?我给你加点奶。”

阿政让他坐回去,坐好,然后才挑开话头,一句话结束了三人都忘记了的正事。

“扶苏,你王叔定下的铁律不容更改且你既已作了决

定,便不可中途放弃。可认否?

扶苏展袖一跪?_[(,稽首一拜。

“儿认!”

琇莹勾起了唇角,阿政也轻颔首,他们都很高兴他们的孩子可以敢作敢当,敢承担责任。

琇莹想一想自己的律,明白了阿兄的处置,便笑而不语,见阴嫚担忧,还眨了一下眼睛。

不要怕。你父皇高兴的呢!

果然阿政简短的说了处置。

“上学宫修法你需继续,待毕业后你且正好十七,未过限制,到时再考齐鲁罢。”

扶苏本来跪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处置是什么。

现在听他一说,顿时眼一亮,立马立起身子,笑弯了凤眼。

“谢父皇和王叔,儿一定可以带着大秦的船征服大海!”

琇莹抽了一下嘴角,你活着,我和你阿父就感谢大秦的先王给力了。

但到底没打击孩子自信,轻笑颔首。

阴嫚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了点心,跪到阿政的身前。

“父皇,嫚嫚也可以,申请已交,成绩也够,王叔应该答允。”

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

琇莹喜欢她勇敢,爱得不行,笑眯眯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比他棒多了,你敢提申请,王叔为什么不批?”

“我已询过你父,早就允了,不日姚贾就得收到了,你就等着吧。”

阿政勾起了唇角,附和了一句。

“皆为朕子,不束你王叔,不束你大兄,亦不会束你。”

他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女儿的头发,这是他难得在孩子面前的真情流露。

“嫚嫚可以搏风击浪,那就不要做云雀。”

褪下帝王的面容,他是父亲。

阴嫚展袖跪地,向阿政和琇莹久久长拜。

我当然可以,我会去见识更远的天地,成就我的事业。

琇莹有点愣神,然后忽然笑了。

好像一眨眼,曾经谋棋杀伐的少年郎变成了端坐台心的青年,然后受过苦的青年又庇护他膝下的少年,所以少年郎比他们天真,比他们冲动。

但这样好啊!

他们不要做两个十几l岁便要自身入局,运筹谋划,看透局势,不入局就要死的少年。

他们要热血,风流意气皆有,因为他们就是当时少年金尊玉贵养大的天之骄子。

突然没有遗憾。

琇莹望着他们结伴离去的背影,扭身坐在了阿政的膝边,倚靠着他,几l缕白发散在阿政膝上。

“阿兄这五年去巡游,效果很好,下次我也想去。”

何处不可怜?

阿政如以往一样轻柔捏了一下他的脖颈,温热的手指,唤醒他的琇莹。

“下次可以去齐鲁,去会稽,去燕赵,去西域。朕都带着你。”

琇莹笑得甜蜜,窝在他身边。

“阿兄要往西去,我就让他们建宫殿修路。”

阿政勾起了唇角,俯身摸他的头,侧脸温柔,眼中带着偏爱和纵容。

你在这里,朕心甚慰。

“西域在大秦的面前不堪一击,刚打了一月,大恬就收了不少降书。你准备好随朕去征服大宛的马,嗅奇怪的香,还有去吃葡萄。”

好像一下子角色互换,兄长成为了那个会向琇莹说未来的小琇莹,琇莹会跟兄长曾经一样静听,从不扫兴。

在一派和乐的氛围下,琇莹突然想到他们一开始追究的是扶苏的恋爱问题,也突然反应过来扶苏要拱的是阿雉!

他们财务部最聪慧,最能干的小姑娘。

不行,他不同意!

他家的猪什么德行,他能不晓得吗!还想拱他的好白菜,不成!

他看好他们阿雉是王佐根苗,未来是要封候拜相的!

他也不卧膝了,一下子蹦起来了。

“阿兄,就让扶苏自己单相思去。”

阿政不明白自已的幼弟为什么要突然炸毛,扶苏,单相思?似乎单相思的对象琇莹很看重。

他不由自主的揉眉心,“你喜欢那女子?自然留给你。”

琇莹连连摆手。

“不是,阿兄别乱说。只是阿雉我很看重。阿兄没见那姑娘那税率理得,那文章写得,那表做的没话说。假以时日,她定能成为一个能干的臣子,扶苏莫要百般纠缠,平白误人!”

阿兄,他再老点,当阿雉爹都够了。

阿政轻颔首,起身去休息。

“那扶苏确实配不上人家,他若不端,你身为长辈。自去惩处。”

他允诺了琇莹的想法。

琇莹轻笑,牵他的手,准备随他去午睡。

“那下次这小子要在人姑娘窗前站着,我让人拿大棒赶出去,阿兄可莫要心疼。”

阿政散发,脱衣,一边给他解发,一边反问他,“朕何时说过心疼他,你一会儿睡醒便给朕写手令让他重修礼仪。”

琇莹蹬掉鞋袜,滚到里侧。

“我前些日子去了秦庙,向我北极紫微无上天君发了大宏愿。”

阿政一只长腿曲起,左手支腿托腮,右手拨弄在里侧眼睛亮晶晶,卷兽皮的琇莹。

“求了什么,说不定北极紫微无上天君就帮你实现了。”

琇莹忍不住坐起身子,覆在他肩头。

“不行不行,那就不灵了。”

阿政难得无语,斥道,“迷信!”

琇莹在他肩头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挥了挥手指,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非也非也,我是创造迷信的。”

他几l年前不光专门让人写传播大秦君臣的丰功伟绩,还亲自与李斯合作上手编了他阿兄敕封的神职。

所以他是造神者。他阿兄是封神者。

阿政突然懒得理他,因为那琇莹那敕令写的太中二,虽然很酷,但他不会承认。

“还是修坟更称

你对自己的未来定位。”

他开了个玩笑。

琇莹笑得抬不起头。

“我明天就去了。阿兄放心,我贤惠着呢!”

上能招神理朝政,下能修坟缝衣服,贤惠是真贤惠。

阿政又一次无奈附合。

“那阿兄谢谢璨璨。”

琇莹笑得更灿烂了。

他是有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在阿政面前没脸没皮惯了,直接抛了个魅眼。

“不谢不谢,谁要我欢喜阿兄呢!”

阿政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孩子,你要是再不睡,那你下午就去吧,事不宜迟。”

琇莹顿时卧倒,拉上了兽皮,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他才不要一个人,大家一起去才是秋游!

三个月的骊山。

五个人休息时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但状态明显分成了三派。

张苍跟着琇莹一起在人群中侃大山,主打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沉默派曹参静坐在地,望着他俩吃粥发呆。

他自从到了财务部,有时候会觉得秦国公子都不太正常。

前有扶苏公子静立窗前望妻石,后有琇莹公子皇陵搬土不改其乐,初见的贵公子人设崩了一地。

蒙毅看见跟服役的人完全打成一片的他公子兄长,忍不住同小时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得开心。

当年陛下生辰,他琇莹兄长也是这样,一个人走遍了咸阳城每一个地方,给每一个人都分了糕和木条红绸。

琇莹兄长一直像太阳。

他露出了点怀念,与同为微笑派的萧何分享说,“现在咸阳城中红火的糕,我很早便尝过滋味。转眼过了二十年了,白驹过隙。”

萧何含笑,“大人想要的味道还在。”

正巧琇莹偏头,见他们俩笑,也露出了一个笑脸,灿烂的像太阳。

蒙毅朗笑起来。

“一直在啊。”

始皇十八年,打了三年的西边三线大获全胜,大秦外交学宫姚贾先生,伴琇莹公子前往交涉。

双方经过亲切友好和“一点点”大秦特有的暴力外交特色的协商后。

西域各国被迫同意了大秦的所有的条件,包括但不限于规定秦文,秦语是这片大陆的官方语言和文字。

允许在大秦圈地范围内允许秦商建工厂并且给予特权。允许秦官方在此地建设学校,传播知识,教授他们文字制度。允许凡大秦出口的布匹粮食等货物皆不加关税。

当然大秦也对他们的识趣作出了表示,大秦在各国都会建使馆,某些不特别听话的地方,大秦甚至决定驻一两万军保护他们安全。

学宫将为各国王室每年发放西域留学生名额,让他们前往大秦学习,帮助他们发展。

他们条件一出,各国纷纷表示将出人出钱建设往大秦的道路。

甚至为歌颂大秦皇帝陛下的仁慈,他们将会为至高无上的陛下

建设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个协商之后,西域各国在大秦铁蹄之下虽不敢明面吐槽琇莹和姚贾11[(,但是他们的史书中记下了他们当时给这俩的封号,用秦话,美若满月的帝国恶虎亲王和无赖的帝国喉舌。

对此,作为当时谈判主力和被吐槽的主要人选的琇莹公子表示。

嗯嗯嗯,好意思说别人太厉害,他们连个队都凑不齐,一个队,一开口叽了呱啦说了八个国家的语言,像是一堆修练成精的鸭子。

要不是我方姚大人学了八年,真对付不了他们。

哼!

所以为了造福人类,我阿兄直接又来了一个大一统。

说什么爪哇话,都说秦语。

不学?不听我阿兄的话?

硕,拿公子弓来。我非给他们一起串成个串。

我当时弯弓如满月,环顾四周,不知谁是对手。

切。

做为我方主力的主力,双眼眯成缝的姚贾先生也表示。

呵呵,秦语的协议你看不懂。

看不懂,我没解释?

不明白?不明白你学呀!

我不是说了吗,从小孩时开始学就够了。

不想学,你说什么?

公子,让蒙将军都砍了吧,再换一波!

所以大秦史书表示根本是那些人污蔑,期间全是友好,没有暴力。

我们使臣大国之姿,才没有拍桌子骂人,也没有随便拿剑,更没有用他们的语言对骂!

我们只是砍了桌子,拿了弓箭,用秦语骂人罢了,我大秦礼仪之邦,特别友好。

协商后,使团就领着西域各国君主,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前往咸阳与大秦签定协议,递交降书。

满朝文武乐不可支,立马定下了仪式,要显示他大秦万国之上的仪态。

宗正老当益壮,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们的国王披上衣服,学好礼仪,为他大秦再添一笔彪炳史册的荣耀。

在满朝文武之中阿政和琇莹的淡定格格不入。

阿政是生性沉稳,虽然也自得,但早已经不上脸了。

至于琇莹嘛,则是在心里默默担忧。

那西域是个啥水平,他咸阳城里连个三岁孩子可能都比他们的秦字识得全,字都认不全,礼那群人能学会吗?

事实证明大秦全是人才,宗正教了三天后,直接摆烂,让他们到那就跪,跪到他们陛下昭令天下的旨意宣读完毕。

没了那群人拖后腿,仪式办的相当成功,就是一直把着钱的琇莹不太开心。

好家伙,筹备半个月的仪式还没供应那群西域人的饭食花的多,原因是这群人太能吃了,下榻的使馆都被吃得没粮了。

琇莹听完手下人哭泣无语至极,他被骗了。

谁跟他说,这些人是多年的王室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经常浪费粮食,吃一半丢一半。

那现在这群圆滚了不少,吃饭跟蝗虫过境连吃带拿的混蛋是谁!

本公子多年抠搜,好不容易家境殷实了,也一直保持勤俭持家的传统。可他们竟然白剽我大秦,而且我还为着体面,不能回讽,还要让他们多拿。

天理呢!怎么不下道雷给这群人劈死!

所以仪式一结束,他就不顾那群人的哀叫,给人安排了速走。

不愿意走,扛都给他们扛回去!

滚吧,有生之年,莫挨老子。

秦王政二十九年,始皇十九年,阿政彼年三十九岁。他很年轻,就已经达到千古帝王的最高峰,扫灭六合,统一天下,百域归属,西域臣服,匈奴已灭,他的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于是在西域归服第二年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中,众臣和万民请愿,愿陛下封禅泰山。

那天万里无云,这次没有儒生的刁难,冗长的礼仪,没有令人狼狈的雨。

只有忠贞的臣子,爱敬他的万民,旷大的天下,和在他身后跟随他登高的琇莹。

琇莹,跟朕走。

他站在高处,长袖舒展,万民敬仰,华光加身。

好啊,阿兄。

琇莹在下首离他最近的地方领着众臣俯拜山呼。

这是他们的三十七个年头。

风依旧在吹,吹得衣角猎猎,这依旧是少年人的风。

我们还可以走更久。!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