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之前接受了知府大人的邀请，现在已经是翰州府的通判大人。
算是正式进入楚知府一派。
另外，朝廷派来的周济楠和另外一位同知以及当时一起来翰州府的人，隐隐走得比较近。
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厢就已经渐渐形成了两股势力。
不过，不管是文官场上的斗法，还是不同派系之间的博弈，因这翰州大营的都督和楚知府是穿一条裤子的，有这样的武力值压制着，暂时周济楠等人还不敢太过分。
但再加上前任都督留下的势力和地下的一些还未浮出水面的事儿，让翰州府的官场颇为汹涌。
当然，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大家都感受不到这些的。
通判的责任重大，能够插手的方面很多，对于府城的官员体系来说，也属于比较重要的一个位置。
梁先生自从接受了楚知府的邀约出任通判之后，便每日忙成陀螺。
但他也就住在沈珺之前给他安排的院子。
值得一提的是，梁先生院子里那个原本伺候他的下人，被他驱赶走了。
那下人本就是裴冲安排的，现在梁先生选择了站队，选择了楚知府，自然和裴冲不是一路人了，那再留下一个对方派的下人，对两边都不好。
现在伺候梁先生的人，是梁先生自己找的，一对老夫妻，一个负责做饭浆洗，一个负责看门，寻常还算老实。
沈珺过来的时候梁先生已经睡下了。
但得知是他来了，还是很快起身。
两人在书房谈了许久，关于齐凯的事儿，关于那花魁女子的事儿。
梁先生思忖半晌，灯光下，眯着眼睛，说道:“三郎，你知道现在朝堂是什么情况吗？”
沈珺不知。
一个是地方离得远，一个是身份上离得远。
只能透过翰州府的繁杂，管中窥豹，能够稍稍知道，京城肯定更是各方势力割据。
“其实，我前段时间就想与你说，不如放弃这次春闱。”
“先生！”沈珺脸色微变。
作为沈珺学问上的老师，梁先生不应该比谁都愿意沈珺考个好的成绩吗？
不应该指望着他能一鸣惊人扬名立万吗？
梁先生道:“你有薛覃的路子，完全可以游离于这些势力之外，薛家和闵国公府是特殊的，但一旦入京科考，就相当于迈入另一个圈子，三郎，你若是自己不能很好的周全，到时候薛覃也保不住你。”
薛覃虽然和楚知府交好，但他的立场不能代表薛家的立场。
而且，薛覃很会把握分寸。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就算帮了楚知府不少，但没有越线，那就不算这波澜中的人，沈珺若是跟着他，自然是路子好走很多。
但若是继续科举，到了京城，必然会卷进去。
“先生的意思是，齐凯的事儿与我选择的路子有关？”
梁先生点点头:“恐怕是的。你身在翰州府没什么感觉，但不管是小三元，还是你上次众多秀新老秀才之中的表现，都足以让人将一些赌注压在你身上。”
“成了，新一任新科状元出自翰州府，败了，少说也是个两榜进士。”梁先生见沈珺面色不大好，抚着胡子道:“当然，前提是你能入了某个阵营。”
沈珺深吸一口气:“先生，春闱有殿试。”
殿试是皇上亲自考察，难道还不能保证其公平性？
梁先生的意思分明是，沈珺若是选择了站在哪个阵营，那个阵营的人都会保他的名次。
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春闱是可以操纵的。
“殿试的位置，穿戴，身上赘余的饰品甚至是味道，都能影响到圣人的判断，圣人的喜好，那些老狐狸也早就把握清楚，再有，考卷放置的前后顺序等等，这些可都是有门道的。”
“这世间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沈珺拧着眉头。
“我一直和楚知府走得很近。”
“是啊，所以，要么就是周大人想设计你，要么就是想拉拢齐公子。”
齐凯的学问不差，而且常年在外游走，在某些方面的见解其实比沈珺还要多一些。
再一个，齐凯有弱点，没有人在旁边帮扶教导着，他爹离得远。
不像沈珺，身边有一个薛覃和楚知府以及梁先生，属于不好啃的骨头。
离间齐凯，顺便招揽，很简单的一个阳谋，但只要齐凯陷进去，就很容易出效果。
“这事儿无解，男人被迷了心窍，就算你说一千道一万，也不顶用，反而还会觉得是你太过在意世俗的眼光，而且，既然他们派了涟漪出来，那姑娘就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也不可能找到她的把柄的，这个，只能等齐公子自己想通了。”
但，难啊。
梁先生见多了被女色耽误的人，可想到那个才华不错，前途也不错的齐公子，还是摇摇头。
悬。
说不定日后真的会走在沈珺的对立面。
沈珺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去的。
宋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人，人都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的躺在床上没有惊扰她，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沈珺离开了府城。
齐凯早上不死心，被人吹了耳边风之后，昨天和沈珺闹的大不愉快的心情又被安抚了。
涟漪说得对，世俗之人用世俗的眼光看人，其实是很正常的。
他自己知道涟漪的好就行了，别人看不得，也只能说明他们是正常人，不能因此多加苛责，潜移默化慢慢相处就好了。
他们早晚会知道涟漪是个好姑娘的。
齐凯想着，先和沈珺道歉，不再提将涟漪带回老家的事儿，但要先将涟漪赎身。
然后，安置在他家里。
涟漪作为一个头牌花魁，身价很高，齐凯寻常用钱大方，但这笔钱也是一笔天价。
而且，现在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所以，他想找沈珺道个歉，日后不再提及此事，但要借钱。
沈珺不在，宋瑜出面接待的齐凯。
“齐公子打算借多少？”
提到借钱，宋瑜非常痛快。
齐凯自觉有门，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了个数出来。
宋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