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亲耳听到了家中的下人对话,听说你三叔去年并非猝死,而是有人所为?”齐大人问道。
沈诚颔首:“正是如此。”
“那本官再问你,当时说话的人可有说到底那下毒手的人是谁?又是如何让人猝死,以及,那说话的二人在何处?”
沈诚既然敢过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至少故事都已经编造好了,也不怕齐大人问。
在他的口述里面,是偶然一次回家太晚,大晚上为了不惊动人,没有发出动静,恰好听到府邸的两个下人议论此事,两人喝多了在侃大山,无意之间说出,去年三月沈洪章去世,并非是发病猝死,而是他们被人下了毒。
两人当时虽言语之间颠三倒四,但说的还算完整。
沈诚自言,他与三叔关系素来不错,听闻此事大惊,当时便心头起疑,背地里开始悄然调查此事。
只是时间过去了一年之久,有些事情不是很好查,但到底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声称,在家里找到了那种让人立刻丧命的毒药。
那毒药所在之处,正是沈珉的房间。
经过对比府中去年的中馈和往来等等,确认那两个喝醉酒说出此事的人,正是一直沈珉的母亲桂姨娘的得力助手。
沈诚补充了一些细节,诸如,当时桂姨娘心虚不让他搜查,沈珉对此矢口否认,但言辞闪烁,再就是两个下人被一番严厉的问询之后,愿意说出实情等等。
各种小细节的描述,增加了整件事儿的可信度,也无疑将沈珉是凶手这几个字盖棺定论了。
“如你所言,那两个家丁愿意出堂讲述自己的罪行?”
“是!大人!”
事情只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讲个故事罢了,做戏不仅要做全套,还要快狠准,不然谁知道沈珺什么时候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
沈诚刚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很震惊。
他在府城被怀疑,最后好不容易被那人找的人搭救,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不少人,本来只打算在诏县拜别一下父母,然后就离开翰州府,谁知道,那些人都是高手,没几天就告诉他,说是他们家被人在暗地里调查什么。
沈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他带回来的那些人的能力很强,很快,就稍稍察觉到沈珺找人探查的蛛丝马迹。
最开始,沈诚不太明白。
就算有上一辈的恩怨在前,但沈珺也已经占尽了好名声,诚如在府城的时候两人说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日后不能友好的相处,但至少也不应该对着他们赶尽杀绝吧。
沈珺自认为了解沈诚,沈诚自认为对这个堂弟也知道几分。
所以,不等多想,他就知道事情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儿。
他直接问了沈洪越。
沈洪越刚得知沈诚攀上了高枝而对他刮目相看呢,自然事无巨细的对儿子说了。
沈洪章猝死,实则是家里刚买的一坛子酒被沈洪越收买的人偷偷下了毒,这个,自然就被他知道了。
他爹不是他想象中的好人,甚至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食谱就能干出害人的事儿。
沈诚当时确实很震惊,很不舒服。
但首要关头,是如何不让沈珺查到,不让他爹进大牢甚至砍头。
所以最后,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至于县太爷……
沈城目光坦然的落在坐在明镜高悬四个字下的齐县令身上。
他或许和沈珺私交甚笃,但这次,必须秉公办理。
他如今,可不单单是个落魄的沈家公子。
齐县令很快将那两个人宣上堂前了。
那二人来到堂前,都有些拘谨,但等瞧见沈诚的时候,又明显的稍稍安定下来。
“拜见大人!”
齐县令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让他们说出所知道的‘真相’。
公堂门口,挤着不少人。
他们屏住呼吸,都等着听这一手八卦消息。
沈诚的目光也放在二人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忽然悄无声息的让出一个空位。
沈珺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站在角落里,目光无波无澜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周围认出他的人,眼底有些同情。
“小人记得,去岁二三月份吧,天还冷着,二少爷在赌坊输了钱,那些钱是老爷给他让他采买东西用的,他给输了个精光,正好当时那个赌坊就在东街,二少爷临时想到东街还有一门亲戚,所以就去找三爷,想要借点儿钱,结果三爷和大房的关系大家也都知道,三爷自然没有搭理他,事后,二少爷因丢了银子被老爷狠狠地斥责了一番。”
“我家二少爷,大家可能不知道,他对外脾气很好,但其实内里很暴躁,别人不知道罢了,咱们这些他手下的人,都领略过,小人还记得当时二少爷挨骂之后,还在院子里砸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呢,之后也说是咱们这些当下人的砸的,还让人赔……”另一个人赶紧补充道。
齐县令抬抬手,示意她们说重点。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又说道:“二少爷被斥责,好些日子都没能再从老爷手中领到差事,他不敢对着老爷发火,所以心里就将三爷给记恨上了。”
“那天,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包毒药,找了我们两个过去,让我们给三爷下毒,说是高价钱买来的好药,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仵作去查,也只能查出来是忽然猝死,查不出毒药的痕迹他恨透了府中的人,恨老爷经常骂人,恨夫人苛责,也恨大少爷抢了他的路,他当时还说,要是好用的话,回头多买点儿,要将府邸的人一个个的都弄死。”
“只是他当时不确定药效,所以正好拿三爷试试,我俩寻常老实惯了,又有把柄在他手上,后来就……就只能……”
两人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绝望。
他们狠狠地朝着地上磕头:“大人,小人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二少爷逼迫我们这么做的,而且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药这么毒,这还是后来二少爷得意的时候无意之间告诉我们的,我们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