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师傅细细的品尝了一会儿,在满桌子都是人院子里,竟还轻轻地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味什么珍馐佳肴。
“小姑娘不错,有点能耐。”半晌,那师傅在众人的目光中来了一句这个。
李老爷子嘁了他一声,“就是个死鸭子嘴硬,不服气别人做的好吃。”
那师傅笑了笑,也不反驳,就是下筷子的手再没转移地方。
其他人见了,自然也不放过,都想尝尝这道锅包肉是什么个滋味。
大男人其实对酸甜口没那么热衷,但这道锅包肉的酸甜调整的恰到好处,劲道略脆的外壳一面裹着酱汁,一面包着肉片,一口下去,瞬间让人食欲大开,欲罢不能。
然后,这一桌子就没人说话了。
直到这一盘子冒尖的锅包肉都下了肚,才有个族叔对沈三郎夸赞:“珺哥儿有福气了。”
沈珺轻轻笑了笑,隔着不远朝着另一桌上的宋瑜看去。
老太太挺喜欢她,安排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时不时的怕她拘谨,还给她夹菜。
另一侧是李氏,中间夹了个小小的蓉姐儿,小孩子胳膊短,够不到,她便照顾着。
一侧坐着三人,和谐至极。
他想,他确实挺有福气的。
老爷子今儿兴致高,和几个同辈的人喝了酒,几杯酒水下了肚子,嘴就开始不严谨了。
一会儿说珺哥儿出息,是个念书的好材料,一会儿又说自个儿闺女从小福运就好,现在娶个儿媳妇也特别好,又夸赞宋瑜识大体,懂得跟这边的人亲,反正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倒豆子似的一大堆。
好在前来帮忙和送亲的人都是族里亲近的自己人,大家听了也就当他喝多罢了。再者,说的还都是夸奖人的好话。
却不想,说了一堆好,老爷子便又话锋一转,又叹气,说自己家的姑娘都是好的,可惜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声给耽误了,娶妻娶贤,他家就是出了个不贤的,才整天吵吵。
李家就两个儿媳妇,这说的还能是谁?
也就是在这会儿,大家才发现吴月这个住在隔壁的妯娌今日竟没出现。
还有寻常见着穿戴整齐的人便要上前叽叽喳喳的春秀也不见人。
时下村子里定亲早,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了,走两年礼,及笄后就可以准备商定日子。
如今李家三个,大房的青苗和二房的春梅、春秀,除了春秀小了些,其余两个都能寻摸着了。
可因着春秀和吴月这些年的作为,还真没几个人上门问询。
青苗还好,好歹是大房的,春梅可是二房的姐姐,就因为这事儿耽搁了小两年了,吴月和李满仓都没想到这一层。
吴月不在,李满仓这会儿听得脸都通红。
宋瑜想到王桂芝此前的面色,料想应当是出了些什么事儿,不然老爷子不会被压抑成这样。
老太太见他越说越多,忍不住黑了脸。
“你个死老头子,喝了二两酒就不通四六了,不想吃了就回屋歇着去,你大孙女大好的日子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老太太和李丰收一起将人半拖半劝的带到厢房去了。
出来后,老太太喊了一声春梅。
李家一行人自早上回来后,对春梅与寻常无异,仿佛上次半夜离家只是个很小的小事儿一样。
春梅刚放下心来,这会儿忽然又单独将她叫过去,她就有些害怕了。
“表嫂……”她下意识的看向宋瑜。
宋瑜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儿,应该就是叮嘱两句。去吧。”
春梅咬唇,小心起身过去了。
王桂芝和出来的李丰收一起撑着场面,招呼着大家又吃了一会儿,便散了席。
“长利,长平,你俩等会儿跟着几个哥哥一起把这些桌子凳子给人送回去啊,长利注意你的手,别用力。”
家里的凳子和四方桌都是东家西家的拼凑的,还有一些大盆笸箩什么的也是如此。
村子里喜宴都是如此,不过,还回去的时候会顺带再每家送一碗折菜,就是席面上的剩菜折在一个大盆子里,比之寻常家里的菜色有油水些,运气好还能捞到一块大肉,所以村里的人都挺喜欢这个。
折腾了一会儿,又将院子略微收拾收拾,总算看着舒服许多。
李满仓在客厅站了一会儿,伸头朝上房看了几眼,见听不到啥,也不敢进去讨骂,挠挠头和宋瑜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回他家了。
人都走了,李氏就立马问道:“二嫂干了啥事儿?怎么爹发这么大的脾气?”
谁家公爹也没有当着人的面说道自己儿媳妇的,就算是喝了酒那也是不讲究,而且李老汉寻常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李氏方才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王桂芝低声:“你也知道爹的性子,这辈子啥都不看重,就看几个小的重,甭管男娃女娃,在他眼里只要是老李家的孩子,那就没有不稀罕的。”
“这不,上次春梅被老二家的吓得连夜跑了,老爷子心里就憋着气呢,这前几天东子给我家下礼被她瞧见了,搁家酸了好几天,后来也不知道打哪儿私下里给春梅定了个亲事。”
李氏问:“她老吴家的那个大侄子?”
“哪儿啊,那不是惹了家里生气吗,就没再提,估摸着也知道自己娘家啥样儿,这给找的是个外面山脚那个大坪村的,听说在官道旁开了个茶肆,有点儿小钱,没两天就送了两只烧鸡和一个红封子过来,说是孝敬未来岳母的。”
宋瑜眉头一凝:“人都没见就买重礼前来?”
“可不是,后来还是你外祖母瞧着那人面生,不大像老二家的什么亲戚,就叫了老二来问,老二那人也不咋会说谎,三两句话就套出来了,说吴月给春梅说了个媒,他也是才知道,就见男人年纪大点儿,多的就不清楚了。老太太出门一打听才知道,那男人是个鳏夫,上面还有个亲娘,是村里出了名的刻薄人,前一个媳妇就是给生生磋磨死的,还留了一个儿子,都七八岁了。”
李氏和宋瑜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春秀那孩子小小年纪天天闹着要给有钱人当小的毛病,算是找到根儿了。
这吴月可真是狠啊。
不过,李满仓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