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人?”
宋大姐先是略微惊讶,但很快就笑了出来。
“你警察厅厅长杀什么人,枪毙犯人么?”
“犯人么?”张灿勋喝了一小杯酒,将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后沉默了片刻。
“也算是犯人吧,他们那种人又怎么可能没有罪。”他苦笑道。
别看前两任特搜部部长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但背地里和高检里的那些人渣没什么区别。
调查他、对付他,不过也只是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而导致的斗争罢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来那么多仇恨,很多情况都是立场问题。
不过宋大姐不懂这些,她听到的只有张灿勋的一面之词。
“既然算是犯人,那你愁眉苦甘干什么,你这不是在做好事嘛。”宋大姐笑着给他又倒了杯酒。
张灿勋再次一饮而尽,苦涩地笑着说道:“可那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对我很有威胁,我没办法,只能那么做。”
“你是说,就跟电视剧里放的那样,搞什么政治斗争?”宋大姐颇为好奇地问道:“我天天在这做生意,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都在争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灿勋拿了根串撸了一口。
“那为啥还要搞个你死我活?你现在又不愁吃又不愁穿,老婆又有钱,儿子女儿漂亮聪明又听话,官也做的这么大,你缺啥呢?”宋大姐是真不懂为什么。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或者说,绝大部分普通百姓都不懂。
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争个你死我活,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往上爬。”
张灿勋扭头看向帐篷的透明胶皮窗户外,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
他现在也有些迷茫,特别是在书房说出最后那句话时。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
他现在一想到这句话,脑袋就隐隐作痛。
“你觉得这官做到多大才算大?”宋大姐突然问道。
“多大......才算大?”张灿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
他一时间也没想明白。
到底官做到多大才算大?
他现在已经是釜山警察厅的厅长,南韩警察体系里二把手的治安正监,离大警察厅厅长也只是一步之遥。
可自己坐上大警察厅厅长,治安总监的位置上就能满足了么?
上面还有法务部的副长官、长官,再往上还有总统办公室里的各类职位。
甚至还有安置在青瓦台里的那个宝座。
虽然都说那个位置受到了诅咒,谁上去都不会有好结果。
但当那个宝座放在所有人眼前时,又有谁会不想去坐上一坐呢?
他眼前的宋大姐会拒绝么?
或许会吧?
可他已经上了船,驶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想要下船,就只能将船开到对岸。
要不就被席卷而来的风浪淹没。
想到这,他内心渐渐坚定了下来,胸中的苦闷也缓缓消散。
宋大姐很明显地看出来了眼前之人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取得了一些效果,张灿勋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自信。
不过她在为张灿勋又倒了杯酒后再次开口笑着说道:“在我这里,你还是跟二十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个身中六七刀都敢只身和黑社会搏斗的张巡警。”
“一转眼二十多年了啊......”张灿勋听完后感慨一句,眼中渐渐变得有些朦胧。
他二十多年前被全素敏找她叔叔全小将给从部长检察官调离当了一名巡警,正好负责这一片的治安巡逻。
而眼前这位宋大姐,当时就已经在这里摆摊了。
那晚他遇到一伙黑社会分子正在强健一名女生,于是便直接冲上去想要救人。
虽然最终是将那几位全都制服,但自己也身中了好几刀。
被收摊了的宋大姐救下并送去了医院。
他犹记得当时的宋大姐也不过才三十多岁,背上还天天背着个小男孩。
“俊昊现在怎么样了?”他关心地问道。
“托你的福,俊昊现在已经毕业出来当律师当了好几年了。”说到自己的儿子,宋大姐一脸自豪。
儿子足够争气,虽然学习期间免不了张灿勋的照顾,但还是凭借分数考进了首尔大法学系,不过家里没有门路,经济压力又大,所以她儿子出来后就直接当了律师。
现在就在釜山一家律所工作。
“听说他最近还被别的老板看上,要挖他走呢。”宋大姐骄傲道。
“不错,被人挖走跳槽,那工资要涨上不少。”张灿勋由衷地恭喜道。
“好了,宋大姐你去忙你的吧,我喝完这几瓶酒就走了。”见外面新来了几名客人,张灿勋摆摆手让宋大姐去招待客人。
自己已经不需要陪了。
而就在他把宋大姐劝走后,对面那位背着他喝闷酒的西装年轻人也喝完了酒,正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
“看上去挺伤心的。”
张灿勋饶有兴致地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些为情所困的样子。
不过这种年轻人太多了,他也只是看了眼后便摇摇头继续喝起了酒。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中午。
姜世诚办公室。
“我说我杀了人,还杀了好几个,你信么?”
“可那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对我很有威胁......”
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微弱的声音,姜世诚脸上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金检,这是你昨晚在路边摊上录下来的?”
他握着手机,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金建宇问道。
“是,我经常下班了之后在那里吃点东西喝点酒,没想到昨晚竟然碰上了......”
金建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右手握拳略微咬牙道:“这可是张灿勋亲口说的,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残忍谋害了两任特搜部长!世...部长,我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在他看来,这两个被张灿勋杀害的人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前两任特搜部长。
而姜世诚此来釜山的任务就是为了调查两任部长的死因。
但没想到调查了这么久没有结果,阴阳差错之下竟然让自己在路边摊听到了张灿勋自爆。
这简直就是上天都看不下去,想让他们将张灿勋给绳之以法。
不然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行,我会着手去调查的。”姜世诚点了点头,紧接着抬头问道:“你手机里的储存卡还有其他重要信息么?没有的话我现在就拿出来,你找个新的插进去。”
现在的手机都是放置TF卡作为储存卡的,并不是内置内存。
“您拿去吧,我昨晚就把文件都转移走了,单独留下了这份录音。”
点了点头,姜世诚当场将内存卡给拔了下来。
“你那里还有备份么?”姜世诚突然问道。
“没有,我要备份干什么?”金建宇奇怪道。
这个案子一定是要交给姜世诚去办的,自己可没有这个能力去办警察厅厅长。
“我知道了,金检去忙自己的吧,这份录音我会继续关注的。”
将金建宇送出办公室,姜世诚用读卡器将内存卡插进了电脑,再次听起了录音内容。
他不能让这个东西放在金建宇手上。
这种东西一定是要在最合适的时候放出才有效果。
所以必须要由他所掌控。
当天晚上,医院。
因为一通电话,尚贤把裴贤贞赶出了病房。
而电话的主人,则是釜山商会的副会长全素敏。
“我知道尚大公子心情不好,所以这些天一直没和你联系。”全素敏开口先稍稍解释了一番。
“我没兴趣跟你讨论这些!”尚贤忍着截肢处传来的疼痛,咬着牙说道:“你不是说那东西必然能要了那个老家伙的命么!怎么回事!他现在怎么还醒了!”
“尚大公子就这么着急?”全素敏笑着说道:“做大事要胸有平湖,荣辱不惊,这点你真不如你弟弟。”
“我自然知道我不如尚宇,但我比他狠,只要我够狠,没有什么事是实现不了的!”尚贤眼神阴翳,紧接着有些不耐烦道:“你说现在怎么办!老东西醒来,姜世诚那个狗崽子又上蹿下跳,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完成不了了!”
“尚大公子请放心,尚会长就算醒了也撑不了多久了,至于姜世诚那边,他不会有机会查到什么的。”全素敏自信满满。
沉默几秒,她又开口提醒道:“你现在最该关注的应该是你那位弟弟,还有你父亲的遗嘱!他如果趁着这段时间立下遗嘱,将股份赠与你弟弟,或是没有立下遗嘱,直接让你妈继承,那你都不算成功!”
“我知道,不过这点你放心,那个老头不会把东西留给我妈的,她守不住,至于尚宇......我会让老东西很快就给出答案!”
尚贤似乎对自己获得公司股份这件事非常自信,但他说着说着又将话头转到了姜世诚身上。
“他和我爸走的比较近,和尚宇也还行,我怕老头出事后尚宇会找他帮忙调查......你那边做的事也受他钳制,在我看来,你们要不要再......”
“这件事我们会看着办,你只需要知道在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你也得回报我们才行。”全素敏直接打断了尚贤的话。
她又何尝不想除掉一切阻碍自己前进的障碍,但有些东西不是想除掉就除掉。
哪怕前两任没什么后台的特搜部部长,他们也是在秘密快要守不住时才决定动的手。
更何况姜世诚背后还有那几位。
如果姜世诚出事,那他们恐怕在成事之前就会被彻底翻个底朝天。
在全南韩国民面前露个底。
但如果真把他们逼急了,那就别怪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继续聊了几句,尚贤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
“臭婊子!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做好!”
老东西没死,派去勾引尚宇的女人不仅没抓住什么把柄,还被姜世诚给抓了起来。
现在自己又断了条腿,姜世诚又时不时的从中作梗,阻碍他实现目标。
“阿西八!”他猛地捶了下病床,怒骂了一句,不过在想了片刻后他便嘟囔道:“不行,姜世诚不能留,得找人......还能嫁祸给......”
想到做到,他直接翻找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之前某个只打过一次的号码。
“是我,你在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釜山证券交易中心办公室。
全素敏将女士翻盖手机合上后轻轻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尚大奎啊尚大奎,你自己倒是英明一世,可又曾想过养出来的两个儿子也和你一样英明么?”
她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尚家的傻小子,真是傻到可爱!”
笑完,她重新拿起手机,给釜山主要的几个媒体报社都打去了电话。
让他们开始一点点报道尚大奎濒临逝世,贤宇重工将自此落寞的消息。
尚贤接手了贤宇重工又能如何?
就他那个脑子,不出几年,贤宇重工必然会沦落到三流企业的水准。
而在那之前,也就是在股价下跌到足够入场时,她将一举拿下贤宇重工超过三成的股份,成为贤宇重工的实际掌控人。
她相信以她的手段和釜山商会的支持,贤宇重工会重新回到巅峰时期,甚至能成为与南韩三大重工相抗衡的第四重工!
但就在他们不知情的角落,医院洗手间的某个隔间里。
裴贤贞双手捂着嘴巴,浑身无力的瘫坐在马桶上。
她的双眸中此刻已经蕴满了泪水,还有无尽的难以置信和恐惧。
听着耳朵里不断传来的尚贤的声音,裴贤贞最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过手背,最终全都落在了她膝盖处的裙摆上。
自前天在医院问过姜世诚那番话后,她便对谁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尚贤。
于是她抽空找裴家的管家用特殊渠道弄到了一台监听设备。
就安装在尚贤的床下。
而尚贤把她赶出病房后,她便就带着耳机来到了洗手间,想听听尚贤不能让她听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可任凭她想象力再丰富,也完全不如现实的魔幻。
原来他电话联系的对象竟然是尚大奎的对头。
不仅如此,原来想要谋杀尚大奎的,就是他最疼爱的大儿子。
尚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