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红大门门口有两个黑甲死士看守,屋内有个美貌丫头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冰烟,正是他的贴身丫头绿竹。
绿竹眸中含泪,表情悲切,情绪低落,站在床前,眼珠子连成线往下落,呢喃着,“公主,为什么你的命这么苦,你那么善良,为什么老天爷总要这么对你,呜呜,如果有可能绿竹愿意替你受罪。”
绿竹的鹅蛋脸上一片霜白,睫毛上湿漉漉的,嘴唇上殷红,血丝不停地冒出,被她用舌头舔去,这期间,她的目光依旧担忧地看着周冰烟,她脸上愁云惨淡,似乎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
孟轲哀叹一声,是啊,这么好的公主生下来就忍受着胎毒,每日遭受胎毒的侵蚀,没度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而她本该有另一种美好的生活的。但这一切都被自己的师父毁了,师父糊涂啊,糊涂啊!
眼下国主已死,没人为周冰烟撑腰,她恐有生命之忧,所以他想救出周冰烟,带着她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想的美好,却不周到,要在这密不透风、官兵密布的清景园林里救走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隐在一块大石头后,大手一挥,两只袖珍的针便迅捷飞出,无声无息地飞到两个黑甲死士面前,钉入了他们的脑门。
脑门上立刻出现一个小洞,小洞瞬间便被风吹得愈合了,连一滴血珠都未曾留下。
二人眼睛瞪得滚圆,瞬间便轰隆躺倒,孟轲眼疾手快地扶住二人的身体,将之轻柔地放到地上。
虽然他的动作极轻,却也惊动了屋内的绿竹,绿竹眸光一凛,神识放开,却发现被人干扰,看不清外面的场景。
她一边看护着周冰烟的情况,一边向门口挪去,她召唤出储物戒中的两柄短剑,严阵以待,神色机警地看着门外。
刷的一下子,门被打开,一道模糊的身影窜进屋来,瞬间便制住了绿竹,绿竹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昏迷不醒。
孟轲胸口剧烈起伏,来不及耽搁,抱起床上的周冰烟三两步跳出了房间,像是偷腥的猫小心翼翼地在园林间游走。
不知为何,他这一路异常顺利,连个官兵下人都没看见,顺通无阻地跳出了高墙。
他刚跳出高墙,身后的某处便闪出两道人影,“七殿下,真的放他们离开了吗?”
“他能冒死来救冰烟,说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就放过他们吧。”
孟轲给周冰烟易了容,抱着她来到一家偏僻的客栈内,周冰烟依旧未醒,小脸煞白,眉头皱在一起,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枕头。
孟轲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又为她诊了脉,毒入心脉,再不救治恐无力回天,索性他现在找到了救治她的方法。此法是他在一本禁书上查到的,所需代价极大,所以他一直没下定决心,但就在刚刚他下定了决心。
周冰烟是在三天三夜后醒来,她一个激灵惊醒,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呼吸急促的如同鼓风机吹来的风,她唇色发白,轻声呢喃,“父皇,父皇,皇兄,你们在哪?”
她茫然地打量四周,眼泪从眼眶中射出,打湿了脸颊和两边的秀发。
她撑着胳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胳膊使不上力气,两条胳膊晃得如同风中的柳枝,一丝力气也借不到。
“周小姐,你醒了。”
门嘎吱一声响起,易容过后的孟轲惊喜地走进屋来,大步走到床边,一脸欣喜地望着她。
“你是谁?”周冰烟满脸戒备地往里挪着身体,双手攥着褥子,斜着眼,神色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模仿孟轲的声音。”
“我就是孟轲。”孟轲一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去,笑着蹲下身体,抿着嘴说,“对不起,我只能把你救出来。”
“三皇兄他怎么了?”
“他很好,他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你要稳住心神,我想到办法治疗你的胎毒了。”
“谢谢你,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父皇应该已经下葬了吧。”周冰烟自言自语,神色萧索。
孟轲每天都去外边,自然知道消息,周明银被草草埋葬了,并未举行盛大的仪式。
但他不打算告诉周冰烟,她的身体经受不起打击了。
“周小姐,节哀!”
孟轲最笨,想不出其他安慰她的词语。
周冰烟苦笑一声,“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的,我虽然身体弱,但心不弱,我不会自暴自弃的,谢谢你把我救出来。
我以前认为周泽林心思单纯,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他了,他就是一头狼,是他害死了父皇,是他联合国师谋划了这一切。”
“冰烟,你不要瞎想,现在养好身体是最主要的,等你身体好了,我同你一起去报仇。”
“多谢,但我不想报仇,我只想……”
最后的话她没往下说,但看她悲伤的神情,孟轲心突然咯噔一下,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冰烟,别做傻事,我想你活着。”
周冰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活着有什么好。”
“活着才可以领略更美丽的风景,遇见更美好的人。”
“我已经遇见了,十三岁时我便认识了,那是个翩翩美少年,他会给我买好吃的,给我带好玩的东西,还会给我讲故事,咳咳!还会陪我玩堆雪人,咳咳!陪我玩踢蹴鞠,陪我玩躲猫猫……”
“冰烟,你刚醒,先别说了,先休息一下。”
孟轲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不想再让她说下去。
周冰烟微微一笑,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伸手在他的眉骨上轻轻抚摸,轻声说,“你的眉骨一直没变,还和十年前一样挺拔柔顺,你给我买的东西我也都留着。”
孟轲身躯一震,握紧了她的手,低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日一早,孟轲问周冰烟如何认出他的,周冰烟眉毛一挑,调皮地说,“之前是怀疑,看到你的面具后就确认了。你的声音我一直记得。”
孟轲虽会易容,但声音却不会变化,这也成了他最大的疏漏。
“这样啊,那是我疏忽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面对我呢?”
周冰烟背靠枕头,歪着头不解地问,那双微红的眼睛里,漆黑的眼珠如同黑色的玻璃球,深邃无际,完美无瑕。
孟轲尴尬地挠挠头,随意找了个理由,“因为我长得丑,怕你不喜欢我。”
“不丑,你很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