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念起殿下喜欢瓦剌贡品,挑了最好的着奴婢送来。”
“钰儿快快谢恩!”吴氏连忙拉着朱祁钰跪下。
“陛下口谕:郕王亲亲兄弟,理因亲厚,免礼平身。”
吴氏忍不住尴尬,还是叩首谢恩。朱祁钰一派天真活泼爬起来扑向箱子挑选起来。
牛角、黑鼠皮、白鼠皮、狼皮……
瓦剌部进贡的东西,无非就是些草原上的牛羊制品,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止这些?”朱祁钰歪着脑袋问。
“此皆陛下精心挑选所赐,殿下有想要的,奴婢等回复陛下再取些来便是。”
“钰儿休得无理。孩子家家,整日里说些顽话,还望诸位莫怪。”吴氏立刻使眼色让宫人拿出珍藏的盒子,几块玉佩、金戒指被递了过去。
宣德帝驾崩后,吴氏一个人带着朱祁钰在宫里无依无靠,仅仅是张太皇太后那偶尔得些赏赐能勉强积攒下来;孙太后虽然并不为难两人,但也只是不为难而已,宫里的各项打点,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仅靠明面上那点月银哪里能够用呢!眼看着正统帝时不时赏赐点东西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这打点送礼使者的却一点也不能少。
“母亲。母亲?”
“啊?钰儿何事?”看着人走远了,吴氏的心也飞远了。在皇宫里这么待着的日子还长,该怎么办呢?正想着,听到朱祁钰叫自己慌忙答应着。
“儿子想切开牛角。”
“牛角坚硬,岂能加刃?”
“无妨,以精钢制细线,往复拉扯即成。”
“精钢如何制线?吾儿净是顽话。”
是呀,整体科技环境就是这样,别说是制成钢线了,就是炼钢也非常困难的——正所谓百炼成钢!以朱祁钰现在这种像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可能折腾这么些玩意儿?
“宫外可有信得过之人能够差遣?”看着宫人们收拾皇帝恩赐的贡品,身边正好没有其他人,朱祁钰问道。
被朱祁钱这么突兀一问,吴氏一愣,下意识回答道:“可是有人与吾儿说过甚?无妨,且告诉娘,咱们可求太皇太后作主。”
朱祁钰缓缓左右张望一下,确认近旁没有宫人,轻声道:“父皇驾崩后,世间止我母子二人,再无依靠。大兄登基以来赏赐不断,太皇太后照拂有加,方得留此苟活。”
听到朱祁钰这一番话,吴氏目瞪口呆,平日里不谙世事纨绔子弟模样的朱祁钰讲出这番话,实在令吴氏震惊。
“止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难免照拂不到之处。日后若有谗言欺君,我母子二人恐受困于此。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不妨早些布局宫外,留下退路。虽不至于远遁千里,止不用每日里愁这些银钱开销。”
吴氏来不及回答,就有宫人进来回话,只见朱祁钰又恢复了那个一脸懵懵懂懂地样子,喊着要去玩就头也不回跑开了。
宫人的回话,吴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完全沉浸在那短短对话中。仅余我母子二人,再无任何依靠……
太皇太后照拂……且太皇太后年事已高……
远遁千里…….
这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莫非在文渊阁某位大臣私下里提醒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太皇太后尚在,孙太后不会做什么,但如果太皇太后晏驾之后,这日子就不好说了。
眼看着进京小十年了,在宫里待的这两年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平日里尽量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对于那些嚼舌根子的话一概当作耳旁风刮过。但是,孩子还小,将来孙太后会怎么样?皇帝朱祁镇会怎么样,这真的不知道呀!
多少听到一些宫里的传言,现在宫里当红的是王振,当年跟在先帝爷前伺候着出宫也是常见的,虽然交集不多,但每次见面总还是恭敬得很,脸上的笑就未曾断过。现如今,王振傍在小皇帝左右,腰板挺可直了,见了后连个头都不曾点一下了,面无表情不说,甚至都是斜着眼用鼻孔瞧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好意提醒的是哪位?如果能当面致谢,再请教二三事就好了。
此时的朱祁钰并未走远,实际上在皇宫中也不是自己想怎么走就能怎么走的,毕竟已经封了王,在宫外有了府邸,如果不是自己在宫中赖着不肯出宫,恐怕也就送出去了。
“哟~郕王殿下,老奴给殿下请安!”王振带着一群人,悄摸摸靠近,看着正拿着一小截树枝在地下边拨拉蚂蚁边念念有词的朱祁钰说道。
“王大伴,快陪我玩。”
“殿下恕罪,咱家还得给皇上办差,正要回话去。”王振微笑着回复,站着笔直。
“那大兄能陪我玩吗?”
“皇帝正与重臣商讨国事,殿下因何一人在此?”
“哼,母亲要念经,大伴也不陪,哼,都不陪我玩,我自己玩。”
看着朱祁钰甩着小树枝气呼呼迈步走开的样子,王振笑容更盛了。
“真小儿也。”
“义父所言甚是,如此小儿,何足惧?不如将涩梅等人都召回?”
“不急一时,徐徐召回,免惹人耳目。”
“儿子晓得,下月趁着宫中补新的由头,将人换出,不会有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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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凡是还得小心,莫惹人把柄。”
“义父教训的是,儿子晓得了。”
……好险!
此时朱祁钰还在后怕,刚才嘀咕的内容王振应该没听到,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了。老祖宗说的隔墙有耳,根本就是谬论好吧!隔不隔墙都是有耳朵的!
致格楼外
“猜猜昨天我天晚上我看到什么了?我翻墙穿过那片杏林,快走到湖边时见到了两幅大白牙在林子里一闪一闪…….”李大伟远远看见战青云就大声调侃到,惹来周围不少侧目。
“嘿……我们就只是散个步,没有什么。”
“是吗?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呀!”嘴上说着没想表达什么意思,但那五官扭曲着怎么看怎么猥琐。
“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出来走走,呃,我们随便聊聊天,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你懂的……就是随便闲聊。”
“当然,当然,我懂的,我们都懂的。那个地方好啊,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正好避开巡校员……哦哦,是正好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的天爷呀,瞧瞧你都错过了什么?还是说你全都错过了?!”
眼看着战青云的黑脸红又更黑了,李大伟适时而止:“怎样,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天气已经很凉了,我建议你们在外面租个房子什么的。”
“我们还没有打算……”
“为什么?传统?别开玩笑了,现在是什么年代?”
“大伟,要知道我们虽然是黑人,但也是一直按照华夏传统持家的。”
“好吧,是我多事了。其实现在受到白人文化冲击确实是我没把持住,不过你要小心别错过了。”
“嗯,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讲。但我想家人会支持我的。只是她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得了,乌云。虽然白人的性文化…….”声音有些大的李大伟感受到了旁人的目光集火,立刻压低了声音:“乌云,虽然白人的性文化纯粹是为了能够快速繁衍,这种行为有效避免了白人文化在历史长河中彻底灰飞湮没,但是你不妨借鉴一下。如果小诗怀上了孩子,有家不可能会在阻拦你们和驱逐小诗中选择,更多的是接受你们。”
“去他的传统文化,去他的礼仪道德,比起你们的幸福什么更重要?”
“仔细想想看,你们家世、血统都是般配的,就算你家道中落了也是令人尊敬地战氏家族,何况你们只是离开了中国大陆而已,而且你们本来就不是中国大陆的原著民呀!”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有朝鲜血统的。”
“要不我租的房子先让给你们?”
“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房子让给你们,你知道的,我现在没有羁绊而且想着认真补回之前落下的功课,所以我有想过搬回宿舍。只是想想而已,但为了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为了你的幸福,我决定立即搬。”
“当然,我会收拾好房间,还会为你们布置一番。要我给你安排个晚餐吗?这个我也拿手,学校里开学典礼用过的那一长串彩灯,记得吗?仓库的钥匙就挂在我辅导员办公室里,放心,一准给你布置好!”
“玫瑰。”
“玫瑰?对,气氛需要用花朵熏陶一下,就玫瑰好了,再加上满天星什么的,肯定让她马上投入你的怀抱。”
“我说洪玫瑰。”
“行行,没问题,只要能帮到你,什么颜色的玫瑰你说了算,红玫瑰就红玫……”李大伟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的采花计划,冷不丁顺着战青云目光往前看去,洪玫瑰等五、六个白人同学有说有笑向图书馆方向走去。
“你们已经分手了吧?”
“算不上分手吧,当时也没正式确定朋友关系。”
“你们不是朋友吗?”
“不不不,你知道我说的,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朋友。”
“你们好似同居了两个月?”
“一个月多点,不到两个月。但我们真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耸耸肩,战青云放弃了这个话题:“这两天没有见到马莎,她跟谁组学伴了吗?”
“我留意到她成绩不错,说实话我想跟她组学伴,但是估计她看不上我。”
“那就更看不上我了,我的学习成绩更差。”
“得了,你们天生就是战士。看看你们的体格,你们在运动场上的各种表现足以证明你们在这战斗方面的天赋。”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有机会成为战氏子弟,要知道我曾去过昆仑族故地,那里至今仍然野兽横行,灾害不断。在那里生活的人,也都是我们黑人血脉,我们能够离开故地才能有了现在的样子,这一点我们是幸运的。”
“行了行了,扯远了。还是来聊聊房子吧,我帮你布置房子,你把有诗诗约上,我在房间里留下足够的安全设备,你们尽管放心的飞翔就行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别绕来绕去说重复的话了,就问你要不要约吧?”
“仔细想好了再回答!”
“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趁热打铁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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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起来个烛光晚餐。网上再买点双喜贴…..”
“打住,没有的事。”看着李大伟越聊越开发了,战青云立马叫停:“我是想约她,但不是为了同居好吗?而且我现在也没必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学校宿舍挺好的。”
“我记得你是在少数民族的宿舍楼,同寝的都是同族吗?”
“我们一层都是,各地来的同族,当然也有混血。”
“好像在你们看来,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就是黑人?”
“是的。我们是这么认为的。黄种不一样?”
“当然,黄种人都努力证明自己是纯粹华夏血统,至少是有华夏族混血。包括和族、缅族什么的,只要是黄种人就说自己是华夏苗裔。难得晟国不是这样的吗?”
“是呀,不过我们昆仑族可没这个目的。”
“等等,我刚发现好像被你绕晕了,之前不是说房子的事情吗?”
“欸,饶了我吧!我现在真不打算自己租房子…..”
“你听我说,你真的需要的……”
“你们已经确定分手了是吧?”马莎遇到洪玫瑰,忍不住话头八卦起来:“以前你们形影不离,这些天你都没跟他一起。看到他最近常常一个人在图书馆里了,突然爱学习了。”
“可能是有爱学习的漂亮姑娘吸引了他吧?其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好吧,我不该多事。感情的事情要自己想清楚。”
“其实你们不会理解我的,我是打败了上千人的竞争才有了来这里留学的机会,学习完成之后我就要回去。但我们国家太小,太贫穷了,你知道的,小国家没有广阔土地,没有强大的经济体,我们活得很困难。”
“其实看历史,我们西牛贺洲的小国国民一直就很困苦,很多国家的国土还没有这里一个县大,你能想到一个国家一年的收入还赶不上这里一个镇吗?我们太苦太穷了。”
“为了能够活得不那么辛苦,人们不停生孩子,希望生更多孩子来为家里干活。但是孩子多了就需要更多粮食来养孩子。”
“大伟不只一次嘲笑我们西牛贺洲人们没有礼仪廉耻……你能想得到吗?他一边跟我在造爱一边嘲笑我们没有礼仪廉耻…..”看到洪玫瑰更咽流泪,马莎递过纸巾没有说话。
“因为我们穷苦,成家难,有些家里男人不在了,女人养不活孩子;有些女人不在了,男人没钱再娶女人……”
“这种与身俱来的心理你不会懂的。”
“我懂,我们也曾这样。”马莎勉强笑道:“景泰帝定下‘五大洲、四大洋’的名字,我们罗斯族原来是金帐汗国、西伯利亚汗国,还有位于更北的部族,景泰帝大笔一划将常年冰雪不化的地方定为北俱卢洲,属于域外,而往南到原本蒙古人居住地为北境卫,我们罗斯族人也就此成为了明国人。”
“我一直以自己是明人为傲,特别骄傲我身体里也有黄种人的血脉。直到近几年罗斯族闹独立,你知道的,发生了好多次军事行动了。本来我都以为自己没法顺利来报道入学的。”
“其实华夏包括了很多民族,有自己文字和语言的都有几十个民族,但是真正闹独立也就是西域和北境几个白人种族厉害点。你知道吗,对于闹独立的,镇压很厉害的。”
“其实我都没法理解,为什么华夏文明可以把这么多民族,这么多的地方和人统治在一起。我们西牛贺洲有那么多国家和民族,甚至各个国家之间的国王都是表亲,还要暴发战争。而华夏文明就没有,各个国家隔那么远,都尊明朝一个皇帝。”
“我记得西牛贺洲也有一个共主皇帝的。”
“那不同,那是教皇。只是宗教皇帝,名义上各国国王加冕都要得到教皇许可,实际上可不一定。而且,教皇不是被废了吗?在那之后各国之间更加散乱了。如果,我们西牛贺洲的国家也能诞生一个伟大的皇帝统一各国,也许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所以你想通过结婚留下来?”
“……现在没有想留下来的问题了,我只想顺利毕业。也许我会再争取考博士生,但我知道这很难。如果毕业了回国,可能还要面临战争。之前不是有个来留学的,毕业后国家都没了,直接申请难民身份了。”
“算了,不聊我的事情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会不会受到闹独立的影响,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要想安安稳稳,也许等毕业后考个公务员吧?!搞不好会因为闹独立的事情过不了审,谁知道呢?”
“算了,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去图书馆还是去自习室占位置?我得把论文赶出来,这次小测要记录评分的。”
“昨天在图书馆遇到一个学长,可帅气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他居然也选修历史,据说在明史这段评分还挺高。”
“是吗?那可要见见,也许可以给我的论文给些意见。”
“快,占位置去,晚了就只能回宿舍看书了。跟你讲,我同寝的有个体味可重了……”
“话说西牛贺洲以前也有伟大的君主的……”
“那可不一样,没有谁能统一这么大一片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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