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保持着这副表情,嘴唇微动地传音起来,似是在抱怨那灵果,又不好当面让店里人听到。
这也很平常,毕竟,两人在进灵韵堂之前便有如此一番当面背着人说坏话的传音之举。
但林白听到的却是与灵果无关的内容。
“别露痕迹听我说,我们被人盯上了。见我在此还敢放肆地以神识窥伺,不怕被我神念反击受伤,来的至少也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
不过,应该还不到结丹,不然也不会被我发现。只是师弟要注意,你的神识还不够强大,传音可能会为人所截。”
片刻后,吴文斌耳畔传来了这位师弟的传音。
“是在下的错,坚持选了这家店,倒让师兄受苦了。果然还是要师兄选一合适去处才好的。”
说这话时,林白正苦笑地摇着头,似乎是在为对方挑剔的口味感到无奈和头痛。
这话自然有一半说给暗中监视之人听的。而另一半说给吴师兄的,意思也传达到了。
所以吴文斌不动声色,带林白前往了灵韵堂对面的通北阁。
处天南而通北,这取的,其实就是包罗万象之意。此地虽离那租金最便宜的灵韵堂只隔了中间这么一条街道,但却是整个坊市里地价最贵的一处。
因为它既蹭到了风口的客量优势,又没有那惹人心烦的弊端。
能租下这种地方的店,自是财大气粗。
通北阁坐落于一个三丈高的台座之上,整个台座连带着其上石阶都是以一整块的玉白色巨石雕琢而出,两边的栏柱亦不落俗套,以精妙手法刻了种种天地异兽。
至于那七层阁楼本身,更是飞阁流丹,雕梁画栋,给人以富丽堂皇之感。
但在修仙界中,这些虽美观,却也算不得稀有,显不出贵气。
更大的手笔,还在于阁楼四个大门处,那五光十色的禁制阵法。
门口的人依据来者有意购买之物的修为层次,会分发令牌。持不同令牌进入阵法,便会被传送到售卖相应物品的地方。
同时,身处禁制之中,令牌会将阁中之人的真实面貌掩饰住,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神识离体对旁人的窥探。
作为弥补,同行之人分到的令牌都是成套炼制的,近距离内可利用神识通过令牌传音交流。而阁中的伙计,则持有专门的法器,亦可以跟令牌进行交流。
如此一来,哪怕是在公开的摊上,交易过程也可以完全于静默无声中进行的。
这禁制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杜绝暗中的窥伺,让来客能安心挑选的。实际上,其效用不算很强,修为较高之人,要想冲破禁制的束缚。
倒也不是不能办到,但势必扰动禁制,惊动阁中之人,毕竟,且不说完全限制神识是否办得到,就算真的彻底压制了神识,反而会让客人不安起来,适得其反。
所以这禁制算是个警示,如果真起了冲突,靠的还是阁中的底蕴。
通北阁在天南是一个颇大的老字号,背后据说有元婴修士撑腰,家大业大的,自然不止则阴坊里这一处。而看管这一家的,传闻是一位已踏入结丹境界的客卿长老。
所以,一般人是不敢放肆的。
因有着如此周密的防护手段,在两人领了一套炼气区的牌子,走进传送阵法后,那道窥探的神识就消失了。
在吴师兄向林白点头示意已经没事了以后,后者以手中令牌传音发问道:“既然对方用神识探查,师兄没有顺着去找出对方?在本门的坊市中,似乎也不用惧怕什么吧。”
“我不是没想过。”吴师兄的神情被禁制模糊,不太看得出来,但传音时的语气颇为凝重。
“但是,那道一直跟着我们的神识来自旁边的九则居中。”
他微顿一下,又补充道:“九则居,是九则宗派驻在此的执法弟子所在。是本宗弟子不说,其中与刚才窥探我们之人修为相当的,也不在少数。
哪怕我去了,只要对方不是太蠢,也不会暴露身份,只是徒增麻烦罢了。”
林白皱皱眉,坦然道:“其实,我在门里得罪过一位筑基修士,不过,不太确定对方的修为……”
“姓张的那位?”
“是,原来师兄已经知道了?”林白有些惊讶。
吴师兄轻笑一下,然后才传音道:“我就说,你一个会御剑的修士,怎还非要拉着师兄一起来逛坊市,原来是怕被人算计了。”
他说的极为肯定,也没有等林白承认的意思,就继续说道:
“那人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而且看样子,这辈子也就是个筑基初期了。至于我知道此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当日冲突发生后,薛师妹便找上师父,同他说了有人竟敢欺负你的事,还闹着要把人抓出来打一顿。”
“这……”因为看不到表情,林白只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惊愕之情。
“结果,打倒是没打,却还真派人去警告了一下。倘若你出点什么事,那姓张的第一个就要遭殃。
所以,他若是明智,就不会轻举妄动。而且,我也说过,刚才窥视我的人,修为应在筑基中后期的样子。”
“其实你与其忧虑同门的暗害,倒不如多担心一下这外界。我听说,最近九则宗周边坊市不太平静,常有散修失踪。”
听了对方一席话,林白微微颔首:“如此说来,我是虚惊一场了。”
“倒不尽然。你可能也知道,各峰之间本就不似表面上那么和睦。而哪怕是同为天鼎峰弟子,似你和那张姓修士这种结了私怨的也有。
所以今日发生这个事情,倒也正常。宗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到底这是哪一方做的,又是为了什么,其实很难想出个结果。”
可能因为本就没有追查此事的打算,他说起话来倒是不慌不忙。
“就如那个不知道叫张什么的筑基初期修士,其实也不能完全排除的,他未尝就没有筑基中后期的熟识之人。当然,前面也说了,他但凡是有点机警,都不会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