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慕慕再次抬起手中的长剑时,地上的另一人带着哭腔道:“副司长,娘娘说扶棺之人不能沾血!”
扶棺?沾血?
千慕慕慢慢垂眸,盯着从右袖内滑落在指尖的血迹闭上眼。
“副司长!”
跪在靠左侧的男子立刻伸手扶住直直往地上倒去的千慕慕,恨恨望了一眼湘铃和袁超身后的夏欢儿后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千慕慕快步离开。
良久,湘铃才回头,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有些呆怔,“大人,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扶棺,什么殿下?
“他们的祁王殿下不是才大胜而归吗?”能刺杀大夜国五皇子,让这一场大战提早结束的只有祁王殿下啊!
他都能于千军万马里纵横肆意,是从天上降世的杀星,无往不利,又有谁能伤得了他呢?
夏欢儿没有回答,迎面拂来的秋风将她的面色吹得煞白。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弯出一抹笑来,对着魂不守舍的湘铃道:“等去了扶清城,不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
她要亲眼看到才安心。
入冬的那一日,大楚祁王薨逝的消息随着冬季的寒风传遍七国,一时风声鹤唳,除去各人的悲喜更多的是震惊。
又过了七日,各国才算完全接受了这个消息。但比起其它各国,大楚南部百姓的情绪才更为真切。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因为祁王的棺柩从南疆闵城出发,沿途不急不缓地往扶清城行径。
大楚的皇后一路跟随,一身素黑映得脸色苍白如雪,让人看之落泪。
而这些日子扶清城与大夜国的边界之地正在修建祁王的陵墓,每个修建者都卯足了劲,想修的更快,更好,更威严肃穆。
“祁王殿下连最后都在震慑大夜,在告诫他们不要越界而行!祁王殿下的英灵会保佑我们的!”
这些新城也因为祁王将要埋葬在扶清城而热血激昂。
每座茶楼的说书人都在讲那位祁王殿下的故事。
“祁王本来是该下葬皇陵的,但他弥留之际却让皇后把他葬在扶清城。为什么?因为他在最后都还要庇佑我们这些大楚的新民!”
“祁王殿下是让我们安心地做大楚的子民!”
寒风凛冽,但祁王的棺柩每到一座城池时,两侧都是密密麻麻前来送行的百姓,他们的脸被风刮的通红,但每个人都神情尊崇地在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告别。
夏欢儿精心伪装混在扶清城修建陵墓的那群人中,每天都跟着妇孺到陵墓里给工人们送饭送水。
自从那日大楚皇城司的人将千慕慕带走后,这一个多月来夏繁一次也没有开口过,仿佛消失了一般。
在等待扶棺的队伍到来时,大夜国的新君为表示对大楚的诚意来到扶清城为大楚祁王送行。
其它与大楚并不交好的几国也争相效仿,不过都是为了探清虚实而已。
大楚的杀星于他们而言终究是一根扎在命脉上的毒刺,没了便是大喜。
在夜锦宵到达的第三天,大楚祁王的棺柩终于到达,此时扶清城外的陵墓已经建起,虽不如皇陵宏伟却大气肃穆,虽不奢华却清贵高洁。
也在当天南朝陛下南淮到了。
入葬仪式在第二日举行。
世人都知大楚祁王是杀星降世,所以入葬前一路随行的大楚国安寺法师们为祁王遗骸诵经,渡杀气,化功德。
这个仪式要持续七天七夜,方能让棺柩入葬陵墓。
仪式开始前,陵墓门口用白帷搭成一座功德台,祁王的棺柩便放在功德台上,各国来送行的国君可以为祁王上香来送他最后一程。
南淮到的那一天夜里,他找到夏欢儿让她易容成身边的婢女跟在一旁。
第二日仪式开始前,各国国君开始上去功德台为祁王送行。
第一位便是南淮。
南淮穿了一身素黑绣龙的袍子,长发也是用素黑的绸缎束起,身上的所有配饰都没有一丝旁的色彩。
他一双凤眼中有些血丝,神情显得疲惫。上前,他先对着扶棺站在棺柩前端的木槿作揖行礼,才拿起香慢步走上功德台,停在棺柩前鞠躬,将香插在面前的香炉里。
南淮透过缭绕的香烟望向躺在棺柩里一身黑袍红绣的那人,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之时,一阵凛风而来,将盖在那人面上的黑龙绣布掀开一角,只一眼他便面色苍白地移开视线,转身缓步走下功德台。
等他走回原位时,他身边的夜锦宵低声问道:“你可看到了?”
南淮没有出声,但所有看到他如今脸色的人都大概有了结果。
南朝陛下当年见过大楚祁王,这是在场每位国君都知道的“秘密”。
南淮身后的夏欢儿不觉垂下一双眼,余光瞧见身前人不断颤动的素黑色广袖后紧紧抿住唇。
第三位上功德台上香的是夜锦宵,才刚刚跟木槿行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隽王殿下!”
“隽王殿下,您现在不能上去!”
“都滚开!”
楚景楠推开阻拦他的那些人,一身并不素净的白袍在寒风里被吹得猎猎作响,墨发飞扬,将他脸侧的碎发吹乱,并不齐整的衣襟和憔悴的面色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他大步往功德台上跑来,将夜锦宵撞到一侧。
“子轩,今日你还要闹么?”木槿一双美目布满泪水,嗓音沙哑道。
楚景楠抿紧唇没有出声,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棺柩前,伸出颤动着的手将那张遮面的黑布揭开,瞧见布下的那张脸后往后踉跄一步。
“不会的!”
他眼眶通红望向木槿,“他明明是大胜而归,他们说他返程时都是好好的!他怎么会躺在这里?是谁?是谁!”
楚景楠回身,狠戾的眼神让夜锦宵一怔,随即目光落在棺柩内,“林……”
不,不是林军师。
“是不是你!”
突然朝夜锦宵袭来的攻击让他本能地出手反击,几招之后就有士兵上来将发疯般的楚景楠带下功德台。
“隽王殿下,那是功德台,什么事我们等祁王殿下入葬再说。”马沅陵压住楚景楠的肩膀哑声道。
功德台上的夜锦宵目光再次望向棺柩内的那人,怔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香拜礼。
一位军师怎么可能和那位隽王有几分像,什么林申,他果真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如雷贯耳的大楚祁王在他身边几次出现,他到今日才发现。
好一位大楚杀星,好一位大楚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