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内侍亲自去太医院取药,也少不了太医的一番询问。
他只说是方才的药被小皇帝不小心打翻了,这才要重新煎药,对于小皇帝呕吐一事只字不提。
已经临近午时,小皇帝折腾一番,又吃了些东西垫垫。
苏晚晚见状道:“陛下再睡会吧,睡饱了病才好的快。”
说罢安慰似的拍了拍小皇帝的头。
“嗯。”小皇帝感受着头顶的那只大手,莫名的觉得心安。
记忆中,似乎只有父皇这样摸过他的头,可那时候他还太小了,印象很模糊,对于母后则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张内侍说母后是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他只在密室里见过母后的画像。有时候他很累了,就会去母后那里坐一会。
可他不能坐太久,他是皇帝,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去太后那里陪陪她。
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太后很可怜,是父皇为了他才迎娶的,因为他没有母后。
可是他每次到太后宫里,都觉得很累,因为太后总说谢将军把持朝政,是为了他的皇位。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可他如今都八岁了,谢将军还是不肯放权,并且对他越来越严厉,所以他前段时间就相信了太后的话,对谢将军冷淡了,甚至不想见他。
可当他看到谢将军为了朝政彻夜未眠,第二日又要上朝时那疲惫的模样,他就想,要不让谢将军当这个皇帝吧,他做的肯定比自己好。
于是有一次他没忍住,就问谢将军是不是想要皇位。
可谢将军却很生气的说:“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后来谢将军就病了,再见到时,他就觉得谢将军变的温柔了许多,会夸赞他,会关心他,还会教他很有趣的算术。
他有时候就想,要是谢将军以后娶了妻子,她会不会也像谢将军一样对他好?
小皇帝想着想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晚晚见他睡熟了,才将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接过张内侍拿过来的药,就走了出去,亲自熬起来。
先前被拖下去的宫人,正被谢渊手底下的人,挨个的拎到偏殿里盘问。
外间的宫人只看见人进去,并未瞧见人出来,一个个的都吓破了胆子。
轮到自己进去的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生怕说漏了什么,被当场抓起来打死。
苏晚晚就坐在这些宫人身后,一边熬药,一边看着他们的反应 。
至于那些进去了没出来的宫人,则都是被堵着嘴巴,从偏殿的角门里带到另外的偏殿里了。
不过一个时辰,底下的人便拎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太监过来了。
苏晚晚一瞧这太监的穿着,便知道他只是个外间的洒扫太监。
“王爷,这奴才只说是见财起意,奉命盯着皇上用餐,至于别的一概不知!”
“指使的人呢?”
“他说是夜里蒙着脸安排的,他只认银子,不知到对方是谁!”
审讯的人说道,他们用尽了手段,这太监只咬死了说不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谁。
“嗯,先把人看住。”苏晚晚吩咐下去,便接着熬药了。
人肯定是太后的人,能在这宫里安插眼线的,除了谢渊便是太后最方便了。
但也正因为是太后的人,所以这内奸更不可能将太后供出来。
若是这么轻易就抓到太后的把柄,她反而要怀疑这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宫人都被筛查了一遍,最后也只捉出那个洒扫太监有异。
苏晚晚看着脸色发白的宫人们,厉声道:
“今日发生之事,不准泄漏一个字,若是被本王知道了,便让你们和在宫外的亲人在地府相聚!”
宫人们颤抖着声音回道:“奴才们不敢!”
宫人们都是自幼进宫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都是知道的,若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赔上了全家的性命,得不偿失啊!
随后苏晚晚便让他们各自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又派了人仔细盯着养心殿的人,若是有漏网之鱼,怕是过两日就会按捺不住了。
她想了想,她今日处置了一个太监的事情,定是瞒不住,对外说的话必须要有个由头。
便让张内侍对外宣称是那名太监,趁机偷了皇帝寝宫的东西,被发现后才处置的。
荣安王到养心殿的时候,便觉得接待他的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进到里面,看到正在煎药的人后,“啧”了一声。
心道一声怪不得,原来是这冰块脸来了。
别说是这些宫人了,就是他这看着谢渊长大的人,瞧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往日里小皇帝很少有头疼脑热的,一旦有了,谢渊这厮都是冰着一张脸,惜字如金的关心几句。
今日倒是奇了怪了,居然看到谢渊在养心殿里煎药?
他会煎药么他?!
荣安王心里哼了一声,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对着一旁的侍从说道:
“本王定是年老眼花了,居然瞧见堂堂摄政王爷在煎药?”
那侍从也是跟着荣安王的老人了,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呢,便接话道:
“老王爷老当益壮,哪里谈得上老眼昏花!摄政王爷确实在呢!”
“哦?既然本王没有眼花,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王爷,奴才看着呢,这太阳还是打东边出来的!”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说的起劲,倒是把养心殿沉闷的气氛打散了不少。
苏晚晚瞧着药差不多了,就将炉子的火熄灭,将药倒进碗里。
她抬眼看向阴阳怪气的荣安王,也没生气,毕竟她就没见过对谢渊好声好气的人。
如今荣安王这番说辞,她倒是见怪不怪了。
她对着荣安王点了点头:“皇叔祖。”
“嗯、嗯?”
荣安王被这一声“皇叔祖”喊的愣神。
“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苏晚晚心道自己没叫错啊,这荣安王不就是先皇和大长公主的叔叔,也是他和小皇帝的皇叔祖吗?
而且之前在和谢渊互通消息的时候,谢渊也是说荣安王按辈分的话,确实是他的皇叔祖。
她自觉没叫错,又喊了一声:“皇叔祖。”
荣安王这回听清楚了,谢渊这小儿确实是喊他“皇叔祖”!
他心中惊疑不定的看着正在将药碗温起来的人,他怎么突然喊了这个从未喊过的称谓?
坏了!
这小儿定是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