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云为难地瞅了一眼队伍中间的自家爹爹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拍马股,追上了打头先行的李大锤与方小猫二人。
这两天,她也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知道要死了多少次。
如果说鳌虎算是明火执仗地前来砍人,让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防备的话,这几天,行刺的手段,就防不胜防了。
前天,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宿营在一条小溪边上。
水烧开了正准备饮用的时候,被李大锤给拦住了。
水里有毒。
大家很难相信。
这么多的马匹饮用了,啥事没有。
他们手中的水还煮开了呢,怎么会有毒呢?这可是活水。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一只被抓来的野兔子灌了一碗热水之后,眨眼功夫,便蹬了腿儿,扒开毛发,连里头的皮都变黑了,毒性之烈,让众人瞠目结舌。
而更让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是,对方的下毒手段。
李大锤也是兴致盎然,拿着他那把装模作样的剑,就去上游逮下毒的家伙。
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失望之色。
没逮着,让人给跑了。
昨天,一行人经过一户放牧人家。
牛、羊、帐蓬、穿着臃肿半跪在地上挤奶的女人、流着清鼻涕挥舞着小马鞭的带着好奇神色看着他们的半大小孩子、还有骑在马上满脸热情笑容冲他们大声打着招呼问好的牧人。
再正常不过的一副场景了。
但就在众人放松的与牧人打着招呼的时候,牧人躬下的身子背后,三枚弩箭呼啸而出。挤奶的女人双手托起了硕大的奶牛,隔着数丈远凌空向他们掷来,挥舞着小马鞭的半大孩子手里多了一柄短刀,旋风一般地杀了过来。
马车被奶牛砸得粉碎,躺在马车里养伤的一个捕快吃这一下,基本上活不成了。
袁融兄弟没有反应过来,
吴德拖在队伍的最后方。
张轻云连尖叫声都叫不出来,
整个人都僵了。
只有李大锤似乎早有所觉一般。
宽大的袖子一拂,三枚弩箭竟然被卷了下来,再袖子一振,弩箭倒飞,扑过来的牧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射出去的箭,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个书生随手一掷,比自己用弩机射出来的势头还要强劲。
三箭入体,直坠下地。
半大小子只来得及冲到了张若的跟前,刀子还没有来得及砍下去,方小猫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刀下去,那半大小子的刀便断了。
转身便逃的半大小子被终于回过神来的袁氏兄弟缠上了,双刀合龙之下,失了武器的半大小子没撑过三个回合,便被斩成了三截。
而那个刚刚把奶牛掷出去还没有来得及冲上来的女人,眼见两个同伴瞬间毙命,立即转身上马便逃。
但方小猫的刀呼啸而至。
后心入,前心出。
死得不能再死。
前行两天,便连遭两次刺杀,接下来还有多少?
想着父亲脑袋上悬着的十万雪花银,张轻云便愁眉不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十万两银子,足以让无数人疯狂了。
父亲落到今日之地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
可是张若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前两天庙中一席谈,接下来又在与李大锤攀谈的过程之中,发现李大锤对于大秦压根儿就没有半分的敬畏,忠心,于是张若就更冷淡了。
一副我死就死,与你何干的模样。
这模样,便是在张轻云看来也着实有些欠揍。
而那李大锤也必然是一个高傲的性子,
不屑得与张若争辩,亦是一副我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的拽样子。
两人都很拽,但张轻云就很为难了。
万一李大锤这个拽人突然不想拽了,撒丫子走了,自己这一行人,只怕当真是活不过明天。
袁家兄弟说是江湖人,武道修为也不差,但到了这关外之地,很明显地水土不服。
吴德这个官家人,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了,他们必竟又远了一层。
缓和气氛,拉拢这李大锤,竟然只能自己这个女子来做!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自家爹爹是这个性子呢?
“李大哥!”张轻云糯糯地叫了一声,露在幕笠外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大锤,既有羞惭,又有乞求,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难以张开口来。
李大锤呵呵一笑:“轻云姑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放心吧,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却也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不过张公真得要去振武城吗?其实,就此隐姓埋名,把自己摘除在这场漩涡之外,才是最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