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以为老爸秦峰出走后,爷爷秦仁靠着三个孩子的乞讨,和秦李氏的辛苦劳作,应能勉强度日。
不想秦仁实在太懒,三个孩子看不贯秦仁,连续追随秦峰的脚步,离开了家。本来秦仁能力超级强,又生了几个孩子。他本人在公社里逛荡,混个温饱。
不想晴空一声春雷,镇公社解散了,土地分产到户,秦庄生产大队解散了。
秦仁看着分到的土地傻眼了,他哪种过地啊!
于是出现了让秦家庄人震惊的一幕,秦李氏带着活下来的两个孩子种地,秦仁在地边躺着睡觉,醒时,不是看书,就是嚷嚷着饿。
一时间,引来一堆人观看,秦仁也是个胆大脸厚的,根本不在乎。
原来在公社时,镇里人都知道他不会种地,就让他放牲口。那是半大孩子干的活,他一个老爷们跟孩子抢,一点不觉的丢脸。
现在土地牲口分到每家每户,每家照顾自个的家的牡口,那叫个精细,堪比祖宗,根本就用不着他。
今年丰调雨顺,眼看丰收在望,有经验的老农劝各家快收,有大雨将来。秦李氏让秦仁拿起镰刀帮忙收麦子,没想他,来了这么一句:“那是人干的活嘛!”
仍躺在家里睡大觉。
第二天,倾盆大雨骤然而至,把黄了的麦子和秦李氏及两上孩子一并拍在麦田里。
麦秸倒了,麦穗和三人一并倒在地里,看着麦粒被拍在泥土里,秦李氏心疼啊,带着孩子去拾。田里一片水洼,在三人的搅动中,麦田变成一池泥塘。
天黑了,粮实没有捞出多少。秦李氏只好带着两个孩子一身泥巴、劳累、沮丧回家。
秦仁看着秦李氏带着两个孩子进家,不说烧些热水,给妻儿洗一洗。却嘲笑三人,笑三人像三只泥猴子。
秦李氏从来没有像这天这么绝望,她沉默的烧水,给自己和孩子清洗后,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做好饭,叫醒孩子,吃完饭,带着孩子出门走去,再也没回来。
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
录像厅的老板咬牙切齿,给三人讲秦仁的故事,就像亲眼看到一般。
什么王八蛋,熊玩艺,兔爷,瓜怂,衰佬,扑街仔,讨债鬼,老瘪三都骂了出来。三人也是暗自惊异,真是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这个秦仁也真是朵奇葩,真是懒出花来了。
山老师和黑大个把玩味的目光集在秦宇身上。
秦宇越听,这心啊!越往下沉。
秦仁要不是他爷爷,他也想骂上几句。好家伙,这个爷爷真非常人也,除了吃饭,上床,看书,睡觉,其它什么都不会。
其实秦宇错了,秦仁会的很多,尤其当秦仁饿疯了之后。
秦宇看到录像录出租店主人,那扭曲成一团的脸,觉得这秦仁一定是惹到了他,就小心翼翼地问,那秦仁怎么惹到你了?
没想到老板,一个昂藏大男人,竟然号啕大哭。
三人既惊又奇,这秦仁何等样人,竟然让一成年男人,在瞬间崩溃,丑态毕献于众而不顾,定是心中苦到极点。
秦宇一想到“凶手”是自己爷爷,真真尴尬地不要不要的。
几人一时无语,半天凶手才停下哭声,疑惑地问:“秦仁欠你们钱吧?你们放心,我会负责的。”说完,老板又放声大哭。
山老师有闻风知事的能力,可老板的心事藏得太深。也不是,山老师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悲雾惨云太浓,遍心头,看不清,看不清。”
秦宇与黑大个面面相觑。
秦仁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店主如此这般。
秦宇小心翼翼地问:“秦仁怎么你了?”
老板闻声满心怀疑地看向三人问:“你们三,真不是找秦仁要钱的?”
“老板贵姓?”秦宇问。
“俺姓秦。”
“秦仁是你亲戚吗?”
“什么鬼的亲戚哟,要论亲戚,这秦家庄,除外来打工的人,上溯三代都特么是亲戚。”
“那你----?”
“唉!还不是我的那个老爸,给我找回一个祖宗。”
三人一头雾水,不懂,真的不懂。
老板从秦家大院讲起,他家与秦仁家严格上说,是住在一个院子里。而且这院子原本就属于秦仁家的,而且我妈还是秦仁老爸帮着娶回来的。
“所以呢?”
“所以秦仁家人都走了后,我老爸就把墙给拆了,就为方便秦仁到我家吃饭,不就多张嘴吗,我其实没当回事。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秦仁懒出花来了,来吃个饭都喊累,让我爸送过去。唉,我爸就送过去,送,就送去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当回事。可是----”
“可是怎么了?”
“可是秦仁太分分了,吃完饭,竟然碗筷都不刷,我爸也不爱刷碗,就支使我,还有我媳妇拿回来刷,真特么,可是---”
“又可是什么?”
“可是秦仁不仅懒到这就完了,他还懒得洗衣服,偏偏这么个懒人,还是个大骗子,他竟然腆着大脸说,自己是爱干净的人。衣服穿脏了,又不是破了,他不洗,他竟然去买新的,没钱就赊,当然买得都是最便宜的,但也架不住,生活用品脏得快啊!”
我了去,这也行。
秦宇仰天无语,这秦仁真是懒祖宗啊!
秦宇满怀愧疚,又有些小自私地问:“老板叫秦什么,我也姓秦,五百年前,咱们应是一家人。”
“我叫秦一工,我爸叫秦长工。”
这名字起的,最叫绝。秦宇都不好评价什么,想夸,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还是山老师有学问。他引圣人言道:“工欲善其事,必然利其器。一听,你们一家人就是老实可靠且锋利之具。”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特么人秒变工具,尬吹啊。
老板翻了个白眼道:“原来我爸出身好,是秦庄村长兼副镇长,现在跟不上时代变化,退下来,什么老实可靠,现在这话是变相骂人吧!”
黑大个补一刀说:“现在谁能领大伙发家致富,大伙就信谁,老实人不中了。”
秦宇也是天语,这话没有再唠下去,再说下,就成了批斗好人秦长工大会。
秦宇想了半天,一咬牙掏出一万元钱,大言灿灿地道:“实不相瞒,秦峰受事羁绊,没办法回来。我是受他之托,来看他亲人。没想到,他家人这么不堪。好在秦峰也有所料,这可是一万元钱,权当秦仁在你家的花销补助。”
老板当时就惊呆了,要知道,他老爸可是退体干部,一年工资才八百元左右。怎么地,这个世界怎么地了,一个少年,随随便便能掏出一万元。现在物资丰富了,票证完全可以用钱在黑市买。可一万元也太多了,换成粮票,可以买多少粮食啊!秦仁十年就吃不完。
“不,不行,这,这也太----”老板嘴却一再推辞,手却诚实伸出来。
听秦一工讲故事,秦宇就知道,自己这个爷爷走到桃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再一想,就算爷爷到桃源村,那之后的场景,太“美”了,还是不要吧。
于是秦宇果断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钱都掏出来,给了秦一工。
秦一工作为下海的先驱,充分体现了商人本色,给钱就是爷。态度、服务马上不同,笑得比山老师还狗。
椅子搬来,茶沏好,港城录像放上。还时不时随三人,一起看《最佳拍档》,随电影情节起伏一起赞或骂。
秦宇则与秦一工的随意交谈中,旁敲侧击,知道自己奶奶去了关东。
秦宇最后谢绝了老板盛情留饭,他只想离秦仁远一点,再远一点。遂决定去关东找自己奶奶和叔叔、姑姑。
三人离开租带小店,看到秦应一片热闹,但他们不属于这里,决定马上离开。
春节过后,秦庄外,大地复苏,地上雪化后,像一夜之间冒出无数的小草。春暖草先知,争时竞生发。三人干瘪着肚子,一路向东继续走。
秦宇对自己的使命有些绝望了。
初到桃源村,秦宇看到村里一派破败像,跟华夏大地没什么两样。现在再看这片大地,一年一个样,一派生机勃勃。老爸让家人千里跋涉,翻山迈岭去桃源村里难,难,太特么难了。
要不是秦仁太给力,估计奶奶都不会去关东。
这可如何是好,秦宇一想到,完不成老爸交给的任务,会挨训,心情顿时异常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