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妃风波还未停歇,皇帝下旨,重阳节赴香山游玩,着各勋贵家年满十八岁,没有婚配的子弟随驾前往。
此旨一出,朝野哗然。
那些挨了廷杖的官员义愤填膺,皇帝不立妃,召勋贵子弟伴驾做什么?他们屁股上的伤痕犹在,皇帝不听劝,居然还有心思赏景游玩?真是太过份了!
勋贵人家却喜上心头,前些天传说皇后要为永宁长公主、柔嘉公主选驸马,后来被那些可恶的文官一通搅乱,便不了了之。难道皇帝皇后借香山游玩之机考校勋贵家中的儿郎,为两位公主挑选驸马么?
勋贵人家立即动起来了,八仙过海,各展神通,于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本朝规矩,驸马不能参政。那些十年寒窗一朝鱼跃龙门的士子自然不愿放弃抱负理想,成为无所事事,还要看公主脸色的驸马。但是勋贵就不同了,勋贵本就没有实权,长子袭爵,余下的儿子要么跟那些寒门子弟一样挤独木桥走科举之路,要么只能混吃等死。可不是每一个子弟都是读书的料子。
若能尚了公主,生下的儿女有皇家血脉,身份尊贵不说,家族的身份地位也比别的勋贵高了一大截。家里出了一位驸马,别的勋贵总要高看一眼。
崔可茵也正是看出有抱负的士子不愿尚公主自毁前程,所以把目光投向这些勋贵。只是勋贵子弟多纨绔,还得好好挑选才是。因而周恒才下旨让勋贵子弟随驾。
要不是为两位姐妹的终身大事着想,他现在哪走得开?
安华宫里,柔嘉公主把装玫瑰糕的碟子递到崔可茵面前,甜甜笑道:“我亲手做的。四嫂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知道她爱吃玫瑰糕,特地向红豆学了,做来孝敬她的。
崔可茵对柔嘉公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已见怪不怪,接过尝了一口,笑道:“不会馅料面粉都是红豆调的,妹妹只是把玫瑰糕从烤炉里拿出来而已吧?”
这个时代也是有烤炉的。专用来做一些精致的吃食点心。
柔嘉公主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真的学了。这个是红豆示范给我看的。”然后一招手,紫萝上前两步。呈上另一碟玫瑰糕,颜色有点黑,模样有点丑,看着让人没有食欲。道:“这个是我做的,四嫂再尝尝。”
她巧笑嫣然。一副讨好的样子。
崔可茵翻了翻白眼,接过来轻咬一口外皮,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差。
“如何?可还吃得?”柔嘉公主讨好地问。
崔可茵放下碟子。道:“你吃过了么?”
“我吃着,觉得还可以。”柔嘉有点脸红。
陪坐在一旁完全是个透明人的永宁公主也拿了一块吃,随即苦着脸。道:“你真的向红豆学的么?”
太难吃了。
“是啊。”柔嘉点头,随即道:“一定是红豆教得不好。”
要不然她一定会做出和红豆一样的味道的。
崔可茵无语。
绿莹进来。附在崔可茵耳边说了几句话,崔可茵脸现愠色,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香山游玩那天,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需要什么,着尚服局筹备。”永宁和柔嘉起身谢恩告退。
待两人一走,崔可茵道:“到底说的什么?”
绿莹愤然道:“以周全为首的一干人弹劾娘娘十二大罪,说若不废黜娘娘,大佳朝江山不保。皇上发了脾气,再次对奏折上列名的官员施了廷杖。”
周全屁股上刚长出新肉,第二次挨打,是为杠上开花,不仅十分疼痛,而且特别难受。可是施完廷杖,他便拖着伤体跑丽华门跪去了。
崔可茵出来见他,道:“动辄逼迫皇帝废黜皇后,岂是臣子所为?你幼读诗书,史书上可曾记载臣子废立皇后的先例?”
一向来,皇后只有失德,帝王才能废黜。就是皇帝不喜欢皇后,要废后,臣子也只有苦谏的,哪有当臣子的要死要活,非要皇帝废后不可?
周全无话可说,磕了头一拐一拐离去。
崔可茵动了真火,把远山找来,道:“周全家里什么情况?”
不治治他,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远山道:“他家中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亲族也没有什么人,大多在老家,并没有进京。”
“难道没有妻儿么?”崔可茵不解。
远山叹道:“他年轻时曾成过亲,不知为了什么事,妻子上吊自尽了。他曾有一个女儿,五岁时有一天坐在门口,一个路过的陌生男子递了一块烧饼给她,被周全知道了,把女儿关在屋里活活饿死。邻居举报到官,他当堂引经据典,县令居然说不过他,只好报到刑部。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居然判他无罪。”
连女儿都能狠下心来活活饿死?崔可茵皱眉道:“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可以为官?”
远山苦着脸道:“不知当时的主考官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中了进士。”
晚上崔可茵和周恒闲谈,说起周全的狠劲,道:“只怕他会紧咬着要你纳妃不放。你会不会将他贬官流放?”
苦谏皇帝的御史,最多调个差使,或是寻个借口贬官流放。皇帝爱惜贤名,是不大可能将他们下狱处斩的。
周全道:“暂时不会。这件事不解决,以后难免再有人拿纳妃一事做文章,不如一次解决了,朝臣都知道朕的决心,再无二话。”
这是永远不会变心的意思么?崔可茵只是看着周恒笑,道:“皇上可想好了。”
“那是自然。”周恒道:“歇了吧。”
两人收拾歇下,一夜无话。
周全被崔可茵驳倒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多朝臣想着崔可茵说的:“史书上可曾记载臣子废立皇后?”的话,都道:“皇后并未失德,更未犯七出之条,哪能随便废黜?”周全相邀商议时,都托辞不来。
周全眼看同道中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都察院的同僚继续为立妃事业奋斗,不由大为着急。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啊,这可如何是何?
他带伤翻了几天史书,决定去和崔可茵好好理论理论,没想到见了崔可茵,被崔可茵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本宫与罔顾人伦者没什么好说的。”崔可茵掷地有声道。(未完待续。)!--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