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斩荒已有半月有余,近一个月未曾归家。府中之人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人四处寻找,可斩荒仿若凭空消失,不见踪影。胭脂心中清楚,他是在逃避自己。然而,即便知晓他对自己恨意深重至此,她也必须留在麒麟族,继续以二夫人的身份生活。所幸的是,斩荒虽未归来,但他的家人却颇为明理。起初,婆婆因新婚之日胭脂让她不快,故而接连数日对她吹毛求疵。可渐渐地,或许是觉得疲累,又或许意识到胭脂已成自己的儿媳,终究是麒麟一族的一份子,便不再刻意为难于她,慢慢开始接纳这位新进门的儿媳。
即便深知斩荒不会归来,胭脂却依旧每晚雷打不动地守候在府门外。夜色渐深,寒意侵骨,她静静地伫立着,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长而孤寂。从黄昏到深夜,星辰斗转,唯有那份执着的等待始终未变。这一等,便是良久良久,直到夜幕深处,唯余一袭单薄的身影与无尽的等待。
这日又是如此,不是胭脂闲的没事儿干也不是她有多爱斩荒,只是这是她身为妻子该做的,至于旁人怎么想怎么做那都与她无关,她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好。
“夫人,夜里风寒您身子不好何必要固执在这儿等公子,他明明对你那般恶劣!”
“从前的他不是这般的,终究还是娶了我才让他成为整个族内的笑柄,是我,对不起他。”
随着胭脂的话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朝她们走来。刚才胭脂与丫鬟之间的交谈,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斩荒的耳中。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似有沉思,又像是藏着些许难以言说的心事,而那对话中的信息,此刻正如同细密的丝线,在他的脑海中悄然编织着某种隐约的猜测与判断。
“知道自己讨人厌就别出来晃荡,就算你杵在这儿你冻死我也不会喜欢你。”
对于斩荒的话语,胭脂仿佛未曾听见,她径自走向前,从丫鬟手中接过那件披风,轻轻展开,然后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将披风递了过去。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几分坚定与不容置疑的温柔。
“天气渐凉,夫君这是我给你做的披风。”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突然触动了斩荒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他猛地将面前的胭脂推到一旁。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猛然爆发,原本平静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破。
“别叫我夫君!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觉得脏!我不会对你动心你别白费心机了。”
说完,他便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府内走去,那决绝的身影仿佛一道冰冷的屏障,将丫鬟与胭脂无情地隔绝在了身后。每一脚步都似踏在寂静的心湖上,泛起阵阵冷意,胭脂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手中紧握的披风也似在这氛围中失了温热。
斩荒不知道其实那时的胭脂并没有想要他怎么样,她只是觉得未来日子还长不想与他这般剑拔弩张。
从那日回来后,斩荒便被母亲强行留在了府上。这个天性倔强的少年试图逃离过数次,但每一次都难逃母亲的“五指山”。终于,在一次长谈之后,斩荒仿佛是被什么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竟乖乖地留在了府中。唯一没变的是,他对胭脂依旧敬而远之,能避免与她见面,他绝不会主动去找她。胭脂心里清楚得很,斩荒不喜欢自己,所以她也从不自讨没趣地往他跟前凑。两人这般躲着对方倒也相安无事,可这却急坏了斩母。她一心盼望着早日抱上孙子,可眼见着小两口日日不见面,这孙子又从何而来呢?思来想去,斩母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知道斩荒酷爱文玩字画,便命下人四处寻觅上好的徽墨。拿到徽墨后,她将胭脂叫到跟前,命令她以自己的名义将这份礼物送给斩荒。起初,胭脂满心不愿,可怎敌得过斩母软磨硬泡?最终,她只得勉强答应下来。斩母见目的达成,心中欢喜,那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