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宝妮在脑海中询问:
“你,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协助你?你确定这么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莫尼似乎能够听见对方心中所想,在从一只密封的烧烤酱玻璃瓶中取出一小团血红色线虫的同时摇了摇头:
“三个问题我都没有答案,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上个月,我的母亲差点在家门口遭遇袭击。她这一生没做什么特别坏的事情,除了磕过一小段时间火麻。”
“我曾经犯过一些错误,并因此身陷险境。那人正是在那时候用某种办法救活了我。他是这座城市里非常少见的一类人,直觉如此告诉我。”
宝妮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她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人。几乎每位仰慕者都将她和妹妹丽达当作一个人,试图从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中得到双倍的征服感。
而自从那个四条腿的贱女孩出现后,他们又全部趋之若鹜,跑去追求那种全新形式的双倍快感。那些男人最爱“双倍”这个字眼,一份付出双倍回报,包括快餐店里加量不加价的促销双层牛柳汉堡。
只是,现在她只剩下一具躯干和一副左倾的盆骨,远称不上漂亮。因此,从功利角度而言,留给这名马戏团走秀女郎的选择并不多。
“我帮你找他。”她基于完全相同的判断回答道。通常来说,男人更喜欢服从的女人。如果他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慕残者,她或许还得想想奉献皮肉的最佳时机。
“你就住在这吗?你有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
“我住在皓日街区的仓库一带。在那里,我能通过通风口进入不同的仓库,拿取一些值钱的物品,并将它们典当换钱,购买日常所需。”莫尼回答道。显然,这个答案有些让人泄气。
“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文员。我不想和她再有牵连,她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刚说你曾是个医生。”宝妮不甘心地追问道:
“那难道不是份更体面的工作吗?”
“我的雇主在几个月前的政党暴动中死了,现在我并不方便回归文明社会。”莫尼摇了摇头。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会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这和我犯下的那些错误也有关联,这其中牵扯到了不少利益瓜葛。”
“宝妮!宝妮!”
仓库外面忽然传来了马戏团团长急躁的呼唤声。这名嘴巴大得足以吞下两只拳头的中年胖子显然正在气头上。
“噢不!”宝妮的后背一阵发凉。
对方喊的名字只有宝妮,没有丽达,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一定看见了帐幕内的大量血迹,而妹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她肯定跑不远!把她找回来,就算只剩一半,那也是我的私有财产!”
莫尼加快了手头上的动作。“极度渴血的线虫”正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伤口和受损的脏器复原,甚至还让弯曲的脊椎复原了少许。
宝妮忽然想起了一件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她没有换上那套镶嵌了粉色宝石的演出服,也没戴那条价值不低的金项链,她本来准备戴上的!
都怪丽达非要拖到最后一刻!
“五分钟后,我们从屋顶离开。”莫尼扔下止血钳,以“小丑”的力量借力窜出了仓库斜上方的通风口,它正连着快餐店的后厨。
“别吓坏那些煎汉堡肉的蠢货们,嘻嘻!”坡格叔叔的声音像卡了痰。
通风口另一侧,十二块薄肉饼正在烤盘上并排煎制,冒出滋滋油花。几张《奥贝伦粗俗报》被用糨糊沾在管道上,以应付突如其来的漏水。
莫尼的目光通过缝隙,落在了其中一张报纸晕开的标题上。
《他是谁?神秘侦探接手糖蜜灾难平反调查......
附在标题下的照片被污水晕开,成了一大团漆黑的墨块。
............
日轮街区二路78号,一栋附小型花棚的浅色三层小别墅内。
穿着笔挺男装衬衫的少女迪莉娅从屋外端回一大盆晒好的深红色西番莲干花,它们会在一小时内被装上金色别针,成为好看的胸针。下一场妇女公职募捐活动会在九月的第二天举行,目标是两万烈洋的支持款项,这在针对中上流社会的慈善活动中并不难达成,比起金钱本身,更加重要的是人们的立场表态。
餐桌前,年谕三十五的弗利夏教授身穿休闲西装,和同岁的太太缪莎一起看着忙碌的女儿和桌上的一大盘龙蒿叶奶油酥卷。
“迪莉娅,亲爱的,有干劲是件好事。但如果你不趁热吃点酥卷,你妈妈和我会很泄气的。”
迪莉娅从餐桌前拿起一只酥卷,叼在嘴里,捧着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楼道的装饰墙上,贴饰着从烈日145年开始印刷的每一版“女人力量大”系列宣传海报,以及每次平权活动的纪念合照。
格林达坐在餐桌另一侧,和弗利夏教授的小女儿塔可儿坐在一起,鬓角上戴着一只可爱的风干松针发卡,那是教授给她的毕业礼物。
若非事先知情,她会以为少女迪莉娅有两位母亲。
“关于你那天提及的传闻,还有与阿特米斯并列的王朝异类,可图以撒家族,”弗利夏教授吃完手上的酥卷,拨了拨垂落的头发,在餐桌上直接开了口:
“在正式任教的第二年,我的确曾有幸在旷野边缘发现一座相关的遗迹。它只在那里逗留了不到半天,随后就被烈日投影到了旷野的其他地方。因此,我取得的收获并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