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寂静,压力愈大。慕主任在流泪,莲儿在流泪。叶船儿在这里站了许久,依旧不明白这儿到底正在发生什么。慕仙中午不还好好的吗?他们还一起占座,一起吃饭,一起海阔天空的闲聊……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惊诧过后,叶船儿来不及痛哭流涕,这里除了慕仙,便只有三个人,如今慕主任和莲儿就只顾着伤心了,他若也只顾着伤心,那整个事情就真的没救了,叶船儿觉得自己应该为慕仙做一些什么,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可怕的光洞连慕主任和莲儿的眼泪都不放过的时候。
他当然知道,那光洞喜欢的自然不是眼泪,而是眼泪的味道。那眼泪所蕴含的,担忧,害怕,无畏,伤心,绝望,痛苦……等等一切的情感,都是那光洞的最爱……那光洞不仅仅想要将慕仙挫骨扬灰,慕仙留在这时间的每一处因果,都将变成那光洞的养分!
叶船儿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他生来便不是一个普通人,上天赋予了他聪明的大脑,同样赋予了他一些神秘的力量,这是他的秘密。他从未使用过这些力量,也不晓得这些力量应该用在何处,这导致他这些年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拥有这种力量。
直到今时今日,一朝记起,那藏在他身体里的力量便瞬间清晰,仿佛某种封印的解除,他才蓦然清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与自己的好友慕仙,一起出生日死、同生共死。
当叶船儿知晓了这封印的来历,他有一种被愚弄利用的感觉,这让他生出了一些疲惫,他知道自己为何而来,知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不曾想自己知道的这么晚,差点误了大事,若慕仙发生意外,他该如何向慕仙的父母交代?
莲儿泪眼朦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当她发现自己的眼泪被那光洞吸走的时候,心里很是茫然,那光洞如今已经愈来愈大,仿佛一个光球,散出刺眼光芒的同时,也多出了几分灵动和诡异。眼看慕仙已经瘦骨嶙峋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已不能为其提供更多的养分,于是这光球便将主意打到慕仙身边的人的上面,莲儿的心中生出了某种惧意,显然慕仙为其提供的养分并不能让其满足,而自己和叶船儿,还有慕主任,如今既已被其盯上,也定然不能幸免于难……
一想到自己和叶船儿即将要变成慕仙的那般模样,死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慕仙被吸为人干的过程她不曾见到,但想来也是极为痛苦的,而且这死相……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仙或许已死,但是那光洞的凶恶亦是一目了然,它既想要慕仙的性命,那拿去便是,何苦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如今,它不仅仅想要慕仙的命,它还想要更多!这让莲儿在害怕的同时,生出了更多的愤怒!
叶船儿看到了莲儿眼中的恐惧和愤怒,他挽起了莲儿手,给她以温暖和力量,问道:“你可愿为慕仙做些什么?”
莲儿茫然的问:“我们还能做什么?”
叶船儿说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等莲儿问询,叶船儿便说了出来:“你去找更多的人来这里,越多越好!”
莲儿不解道:“找那么多人来做什么,我们自己都可能性命不保,要更多的人来岂不是连累了大家?”
叶船儿似笑非笑的说道:“它这么饿,我们就给它食物,想来它是不会拒绝的。”
叶船儿阻止了莲儿的发问,说道:“如此,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如今只有我们三个人,主任挂念慕仙,这件事便只能交于你来做,我需要留在这里,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抚上莲儿纤瘦的肩,那目光里有一种莲儿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也许是责任,也许是信念,但无疑都是坚定的:“相信我。”
“哪怕我们最后失败了,我们也必须要试一试。”
……
念幻森林外面的那个小镇有一个简陋的茶庄,只有爷孙两个人照应着生意,此时在茶庄中有一位老人正在用茶,虽然这茶煮的极为不俗,但显然老人的心思不在茶上,他的一只手在粗陋的木头桌椅上轻轻的敲动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眼看杯中的茶又凉了,门外候着的小姑娘过来为老人换了一杯新的,小姑娘长相普通,但笑起来却极惹人喜爱,她好奇的问道:“这位爷爷,您为什么不喝茶呢?难道是爷爷煮的茶不香了么?”
听到小姑娘的话,老人微微一笑,解释道:“不,不是,爷爷在想事情呢。”老人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目中露出陶醉,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小姑娘露出笑容,提醒道:“老爷爷,茶可不是这么品的……”
老人怔了怔,微笑道:“可不是?实在是你爷爷煮的茶太香了……”
说完这句话,老人的目光又望向了远方,小姑娘也跟着望了望远方,那里只有无尽的森林和连绵的群山,让她既害怕又向往,但是除此之外,她看不到任何东西,遂好奇的问道:“老爷爷,您在看什么?”
老人微笑道:“我看那处,牡丹花开的正好。”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也没看见哪里有牡丹花儿开,再低头时,老人已经不见。
……
在遥远的仙界,慕
忠的府上,那处牡丹盛开的地方,一位美丽的妇人站在那里,竟是让那牡丹都失了几分颜色。
妇人面露愁容,沉默不语,目光停留在那盛开的牡丹花上,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妇人的心思却并不曾落在那牡丹花上。
远处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教几个小孩子玩耍,远远的看到了迎花而立的妇人,便叮嘱孩子们自己练习,自己却来到妇人的身边。妇人许是想的入神,竟没有察觉到年轻男子的到来。年轻男子咳嗽了一声,换了一声“母亲”。
妇人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是翔儿啊。”
被唤为翔儿的男子问询道:“母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妇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牡丹花上,说道:“还不是你那个最淘气的小弟?如今他被困在一处地宫里,我几番寻找竟是没有找到,我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慕翔安慰道:“母亲大可放心,小弟本就聪明伶俐,非我等所能及,如今更有父亲亲自相助,哪里会有问题,小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妇人叹道:“当年老三走的匆忙,我和你父亲也能通过血脉的联系为仙儿送去了两缕神魂,想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十万年来,虽有天灾人祸,鼓儿倒也算安然无恙,只是今日突感心烦意乱,我和你父亲的神魂亦波动的厉害,仿佛鼓儿正在经历一场死劫……”
慕翔不解,问道:“不过就是一场死劫,小弟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为何母亲如此担忧?”
妇人愁眉不展:“这次跟以往不一样……近来,我与你父亲都感受到仙儿的劫数将近,想来用不了多久,老三便能够回到我们身边,可如今仙儿被困,却不是祥兆……难不成是有人不想让老三回来……”
慕翔说道:“不愿小弟回来,也无非多拖些日子,难不成还能将小弟的仙身毁了去?”
说到这里,慕翔也顿时恍然,但他依然不解:“怎么可能?这世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毁去小弟的仙身?”
妇人慈祥的看了慕翔一眼:“就你那个榆木脑袋,哪里能想明白?”妇人继续看着那开的尚好的牡丹,说道:“除过老一辈人不说,我们说近一些的,你的父辈,便有两个极天才的人物,一个是卜桂山悟道大师的首徒叶轻船,一个便是那魔域的聂青湖。”
妇人仔细的分析着:“和叶轻船同时掀起腥风血雨的还有一个人,便是那莲族皇女莲霜。这三个人里面的任何一个,圣皇大人都不想任其活在世上。”
慕翔听的瞪大了眼睛,说道:“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圣皇大人是这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人,叶师叔也是凤顶仙山的仙将,他为何要与叶师叔过不去?再说那聂青湖,如今早已下落不明,哪里还有什么威胁?还有那莲霜,倒是一个可怜人,若不是因为那凤顶仙山的堂堂公主殿下从中挑拨离间搬弄是非,那莲霜又怎么会落得个尸骨无存?哪怕是小弟……”
妇人抬手阻止了慕翔的话语:“孩子,母亲的三个儿子当中,就你最没心眼,你在凤顶仙山当值,有你父亲罩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你想想,若是没有圣皇大人的授意,公主殿下能做出陷害你叶师叔的事儿来?要知道,公主殿下当年在卜桂山与你叶师叔在悟道大师的门下,一同修行近数年,而且公主殿下一直心仪你叶师叔,若非迫不得已,公主殿下如何愿意做对不起你叶师叔的事情?”
慕翔听的愣愣的,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心目中无比伟大的圣皇大人,在母亲的口中却如此不堪呢?
妇人继续说道:“你以为咱家老三当真是因为对公主殿下不敬,所以被圣皇大人罚劫吗?那你就错了。”
慕翔疑惑道:“难道不是吗?小弟一向贪玩,又生就一副好皮相,偏生极喜爱漂亮仙子,公主殿下还能冤枉他不成?”
妇人叹了口气,还待在说些什么,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来,声如洪钟的说道:“别听你娘胡说!圣皇大人圣明,又岂会指使公主殿下行那般天怒人怨之事?前几日你叶师叔还来与我饮酒,说老三一切都好的很!”
慕翔对来人行了一礼,唤道:“父亲。”
原来,来人便是慕翔的父亲,慕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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