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慕鼓瞧着叶轻船和莲儿离这边竟还有些距离,遂扯着嗓子大喊道:“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墨迹啊?大家都等着你俩呢!”
慕鼓的声音随晚风缓缓逆流而上,待飘到叶轻船和莲儿的耳边,已经微不可闻,但叶轻船和莲儿两人的耳力都非比寻常,依然听的清楚,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将慕鼓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直到过了许久,两人才磨磨蹭蹭的来到了那艘大船面前,看到这艘大船,莲儿也被惊到了,她的眼睛经那天晚上的红色光海冲刷过后,观察力也变得敏锐非常,她一眼便看到,这艘船是用一整棵原木雕琢而成,虽算不上精雕细琢,但也极为不俗,要知道,想要寻到这样大的一颗原木,本身就极为不易,而叶船儿不仅找到了,还打造了一艘大船。
莲儿惊奇的问道:“原来船儿哥哥真的会造船啊!你花了多长时间做好的?”
叶轻船说道:“没多长时间,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叶轻船拉起莲儿的手,率先上了船,慕鼓也不甘落后,边走边问道:“叶老板,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啊?您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
叶轻船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慕鼓不服气道:“你且说说看,我如何就不知道了?”
叶轻船回头看了慕鼓一眼,平淡开口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慕鼓嘿嘿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自己也不晓得要去什么地方!还想糊弄本少,本少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叶轻船也不与慕鼓争辩,任慕鼓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那雕花木椅看上去硬邦邦的,实际坐上去,比那些个真皮沙发什么的要舒服许多,摸上去似也有玉石一般的质感,入手柔滑,温润有加,一丝丝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的意识极为清醒的同时,又仿佛想要马上入眠。
慕鼓的好奇心又来了,问叶轻船道:“叶老板,你这块原木是从哪里寻来的?”
叶轻船清冽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后山的那处密林里,还有比这更高大的树木,你若想要,明日我帮你也寻几颗。”
慕鼓一听,叶轻船竟是从后山的那处密林里寻来了此等原木,想来那密林里的所谓秘密,也一定瞒不过叶轻船,难怪他今天软磨硬泡了一整天,叶轻船都不理会自己,就连莲儿听自己说起昨晚密林里的神奇之处,也都一点也不惊讶,现在想来,倒颇有些耐人寻味……
慕鼓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想着一会儿瞅准机会一定要问个明白,叶老板平日里可是极为冷清的一个人,就仿佛那一眼望不底的深潭,既冰冷又漠然,让人望之生畏,尤其是有些时候,叶老板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子凌冽,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不似在人间。
这样的眼神,应该在战场,或者,曾经诞生于战场。可是,在这样一个文明而又和平的年代,哪里会有战场?若是论到商战,叶老板虽然是一个经商之人,但做的基本是清闲生意,犯不着费脑筋,自然也谈不上如临战场,再说了,这样冷冽的目光,又岂能是一天两天就修成的?
这个秘密,他已经惦记很久了呢。
叶轻船负手站立甲板上,慕鼓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莲儿和浆儿在船舱里面静坐一会儿,觉得今晚皓月当空,好景初顾,不容辜负,便随着慕鼓之后,也一同去了甲板上吹风。
风清月朗,倦鸟归林,万物寂静无声,之余河水拍打船身的轻响,慕鼓觉得,这就如同要去冒险一般,因不知前路如何,故而愈是向前,心情便愈是跌宕起伏。倘若此时烈日当空,便会少了几份神秘,自然也会少许多乐趣。如今则不然,夜间微寒,水上渐渐笼起一层淡淡的薄雾,黑沉的水面下仿佛藏着数不尽的未知,目光也望不到更远的地方,只有月光晕开头顶的部分夜色,让人能看到月光之外那仿佛要吞没一切的墨色。可愈是这样,心里便难免紧张,愈是紧张,便愈是好奇。
慕鼓一点也不紧张,他不仅仅有自己的无敌神通,可以随意来去任何地方,即便没有,他也是一个优秀的天师,天师的职业便需要经常出没于沉沉的夜色之中,故而,对慕鼓来说,出没于夜色间,便如鱼得水,心情都是欢畅的。
莲儿和浆儿有些微微的紧张,哪怕有叶轻船和慕鼓在身边,她们也还是紧张,现在船已经行了一段时间,顺流而下,速度竟也不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回头望时,那岸边的茅屋,便早已不见了踪迹。这个地方本来便是莲儿无意之中发现,虽也来过数次,甚至在这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日,但她对这里依然陌生,除了那茅屋周围的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她几乎不去,如今眼看那熟悉的地方离自己愈来愈远,而前面却是黑沉一片,心里便便的紧张起来。
叶轻船感受到莲儿的情绪变化,他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她的手冰凉一片,他的手却颇为温厚,就像曾经所有的经过一样,她的手从来都是凉的,他便时常为她暖着。
浆儿看着叶轻船与莲儿深情款款,心想,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此时一定会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也会如哥哥对嫂子这般,宠着自己,护着自己。她抬头望天
,碰巧便有一颗流星掠过,她想许个愿望,但转念一想,他都不在了,还要许什么愿望?
想到这里,浆儿便没有了继续看风景的心情,甲板虽好,风光甚佳,但总归是一成不变的,看久了便少了新意,再看便也看不出多少如诗如画的情怀来,索性不看也罢。
浆儿回到用上好的、极轻薄的绸缎搭就的简单而又不失风雅的船舱,坐在宽大的雕花木椅里,心里想着,哥哥以前虽然也时常跟着慕仙胡闹,但总体来说,哥哥还是一个相对稳重的人,今天却要深夜外出,还不告诉她们地方,之前因为哥哥那神奇的药丸,让自己突然之间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变得年轻起来,从而忘记了还要外出的这件事情,她向来都没有深夜外出的习惯,而今却也跟着哥哥胡闹起来。倘若她不知道今天外出是哥哥的意思,她几乎就要嫁祸给慕仙。
想到慕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每一个让人省心的,幸好有慕仙在,倘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应当也能够及时的避过去。而慕仙这人,她以前也听哥哥说过,就是一个夜猫子,每天晚上都窝在哥哥的书房里,不晓得在干些什么,真是奇哉怪哉。
且不要责怪别人了,自己如今也变成了他们中间的一个,又何必怨天尤人?夜里行船怪事多,尤其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她掀开绸缎一角,河面上的雾气愈发浓郁,随风流转间,变成各种形状,仿佛如同活了一般,浆儿的心里便涌起了些许的不安来。
不一会儿,莲儿也进来了,她也有同样的担忧,她不晓得叶船儿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在这深山暗流里行船?他们二人经过三十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倘若当真有什么危险,叶船儿可怎么办?不过有慕仙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意外出现吧!
两个姑娘都回了船舱,慕鼓终于逮到了机会,能与叶轻船说几句体己的话,此时便十分好奇的问道:“老板,你不会真喜欢人家姑娘吧?”
叶轻船负手而立,目视远方,不予理会慕鼓。
见叶轻船不说话,慕鼓又说道:“你也知道,这里只是幻境,都是假的,你怎么能在幻境里动感情呢?待我们离开了,这里的一切便都不复存在,到时候你一个人黯然神伤,可别怪本少没有提醒过你啊。”
叶轻船看向慕鼓,眼里有光芒涌动,习惯冷冽的眸变得柔和,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慕鼓也不晓得叶轻船到底是不是当真喜欢这个叫莲儿的女孩子,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叶轻船看着他,便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心里,但他看向叶轻船的时候,叶轻船的眼里是云山雾海,他窥不得任何真相,眼见自己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转移话题道:“叶老板,后山的那片密林里到底什么?昨晚我在那林子里看到了许多的萤火虫,觉得甚是不祥……”
说到这里,慕鼓试探性的顿住,想听听叶轻船会发表什么意见,等了半晌,见叶轻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心里抱怨叶轻船的城府太深了,自己和他比心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但谁叫他好奇心旺盛呢,每次一提到这个问题,叶轻船便不理会自己,他愈发肯定这中间一定有猫腻,遂说道:“我昨晚掐指一算,那密林中的异象,并非祥兆,说不定在预示着什么,我觉得我们此行准备不周,不如……我们改日再来,今晚先看看那密林如何?”
叶轻船了然的看了慕鼓,那意思分明在说,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一清二楚一般,说道:“我也给你提个醒,光兽的幻境里,推衍之术不可行。”
慕鼓摸了摸鼻子,关于这那光兽的事,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已经超越了他能接触的范畴,仅有的一些信息,还是他那便宜师父送来的那本古册里有所提及。既然用计不成,那边单刀直入:“叶老板,您实话告诉我,昨晚那密林里的萤火虫,是不是你捣的鬼?”
叶轻船平淡的说道:“这跟你有关系?”
慕鼓讪笑道:“自然没大关系,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没有看到也就罢了,如今都看到了,不问个所以然,心里便如猫挠一般,哪里能行?”
叶轻船的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语调却极为平淡的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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