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千里冲出去,他要杀人,要报仇,不杀不快。
他就像一阵风,徐徐刮过校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虎哥带来的人有一大半都挨过了欧阳千里的拳头。
欧阳千里的拳头很硬,可以挡住百丈巨人的黄金巨斧,这些哪里能敌?只要挨过拳头的,每一个活着的。
昨晚慕鼓杀人的时候,欧阳千里还觉得有些吃不消,如今他实实在在的杀人,却是这般顺风顺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人就是这么奇怪。
虎哥逃走了。
欧阳千里没有追,因为救护车来了,想来是有热心的学生拨打了0,也是,不论如何,先将红柳送到医院再说。
于是,红柳和柳烟烟都去医院了,欧阳千里也走了。整个大,徒留一地尸体,仿若人间地狱,不久后,有警察来,将地上的尸体都收走了。
……
叶轻船和慕鼓是同时出现在医院的。
柳烟烟已经被医生宣布了死亡,早已被家里的人带回去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的时候泣不成声,而柳烟烟的父母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还尚未得知自己的女儿遇袭去世的事情。
欧阳千里没有随两位老人离去,直到陶振南夫妇都赶来医院,他才离开。
当叶轻船和慕鼓来到医院的时候,红柳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人依旧虚弱,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陶振南夫妇看上去有些疲倦,却依然起身迎接了叶轻船和慕鼓。
红枫和宁凝也在,慕老爹也在,慕老爹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慕鼓一眼,没有说话,但慕鼓却感觉到了埋怨,事实上除了慕老爹,没有人责怪慕鼓,但慕鼓却有一种失职的感觉。
红柳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让慕鼓有些不解的是,红柳的满头乌发,如今皆已雪白,鹤发童颜是个好词,但她本来就是这样年轻。
叶轻船看着红柳的模样,他知道她身体里的毒依然无法控制,然而,他依然尚未找出解药来。就在昨天,他刚刚经历了莲霜的那一劫,而今日,红柳便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们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吗?
若不是被顾念设宴拖延了他和慕鼓回来的时间,红柳又如何会遭此一劫?
不,这一劫一直都在,只要他没有找到解药,她依然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没有人告诉他柳烟烟的事儿,是他自己找到欧阳千里的时候,才知道的。
在那个小小的山村里,设有一个小小的略显简陋的灵堂,灵堂里呈着一副雕刻精致的楠木棺,据说柳烟烟的爷爷奶奶说,这副棺木本是为两位老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的,如今却让柳烟烟占去了。
欧阳千里在灵堂前泣不成声,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慕鼓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欧阳千里,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慕鼓听闻了这个噩耗后,心里也十分难过,然而在仙界,慕鼓也刚刚经历一场大喜大悲,他被慕忠夫妇待会后,慎重的举行了一场迎接晚宴,于是他见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哥哥以及小牧歌。
他都有些不敢置信,原来小牧歌竟然真的是他的小外甥,小家伙一直对他笑,他也对小牧歌笑,直到彼此都笑的不好意思了才罢休。
在晚宴开始之前,慕府还举行了一场简单而又颇具代表性的仪式,便是将十万年前慕鼓被剥离的仙身,与慕鼓重新融合。这个过程并不长久,一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但当他在看向慕忠夫妇和自己的极为兄长时,那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
没错,慕鼓找回属于三少的记忆了。
这本是一件喜事,但奈何他又想到莲霜封魂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一场盛大的家宴依然举行的很热闹很开心。
慕鼓在慕府自己的房间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晚上,心里再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突兀的感觉,他知道,他就是此刻这个房间唯一的主人,故而,一夜睡的倒也踏实。
第二天一早,他是想要去找叶轻船的,但却接到了圣皇大人的邀请,为了庆祝慕鼓的回归与莲王大人的醒来,圣皇大人要在凤顶仙山大宴群臣三日,慕鼓冷笑一声,心道庆祝是假,幸灾乐祸方是真吧。将请柬随意的扔到一边,径自去了居然山。
居然山正在举行一场简单而又隆重的告别仪式,云泽携日暮香山的众多弟子,都在现场,芙殇也在,倒是伊戈族老不在了,卜桂山的悟道掌门以及四大护法也在,场面便显得隆重,而后,就连慕忠夫妇也赶来了,听到风声的圣皇大人,也带着众多臣子们赶来,面容戚戚,表示着各自的伤心。
昨天看顾念的时候,觉得顾念够大气,心胸够宽广,还挺像一个人物的,今日再见时,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厌烦。他看得出来,顾念是来凑热闹的,他一点也不伤心,哪怕他说了许多缅怀的话,但却没有一句出自真心。
慕鼓平生最厌恶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过去是,现在还是,改不了了。
但慕鼓很伤心,十万年前,他和她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经常偷她的冰蕉果吃,还经常偷叶轻船的酒喝,当然,他和莲霜也曾一起,透过悟道师父的鱼……
那些记忆还历历在目,昨天他还没有想起来,今天却是这般清晰,十万年,他本应该与她一起好好叙叙旧,谈天说地,但如今却是一场送别。
简单的送别仪式,因来的人较多,分量也较重的缘故,显得足够隆重。
说是送别仪式,还不如说是一场简单的葬礼。
她永远的睡了,不会再醒来了。
十万年前好不容易留得一线生机,而如今,连这一线生机也不复存在,哪怕的她的魂被封住,陷入沉睡,慕鼓知道,就算再过去千万年,她依然还会沉睡。
她不会再醒来了。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如何不伤心?
他跑到卜桂山的九味果园里,偷偷的哭了一场,然后才与慕忠夫妇告别,与叶轻船一起回到市,他知道叶轻船心急红柳,却不料红柳竟然在医院里,而让他感到更触目惊心的,不是红柳手腕上的伤口,而是红柳的满头白发……
他想到了红柳中的那种毒,想到叶轻船说的话,他觉整个世界都仿佛要塌陷了。
一夕白发生,一夕容颜老……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接着,他便找到了欧阳千里,知道了大发生的事情,知道柳烟烟死了。
于是,他来到了柳烟烟的灵堂前。
一天之内,他参加了两次葬礼……
他恨不得,那个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在千帆尽酒吧逞强,如果他调查了虎哥的来历,如果他那天没有大意,如果红柳能够晚一天斩魂,如果他能够早一些回来……
这世上,哪有如果。
……
陶振南夫妇乍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学校受伤了,自然着急无比,但他派去的人还没有感到学校,他就接到欧阳千里的电话,说红柳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他们又风驰电掣的感到了医院,到了医院,他们才知晓,柳烟烟竟然遇袭,被狂徒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再看到自己的女儿时,她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奄奄一息,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在欧阳千里的陪同下处理过了,医生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他们总算是放下心来,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红柳的头发突兀的就便白了。
整个过程有些骇人,两位老人除了开始的惊骇之外,精神上便有些承受不住,也是欧阳千里一直陪着,直到红枫和宁凝赶来。
陶振南夫妇伤心,叶轻船更伤心。他好不容易才将莲霜封印,如今又迎来了红柳的生死之劫,而他还没有找到解药……
入夜,叶轻船将陶振南夫妇安顿的休息去了,他在医院里陪伴着红柳。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迷迷糊糊的睡着,偶尔醒来一次,也认不出他来。
他突然想到那滴光兽之血,她不是一直都没有用过吗?于是,他去了红柳的宿舍将那个小玉瓶取了来。打开瓶盖,那滴金色的血液便仿若一缕流光般,将红柳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片刻后,光兽之血的气息消失,叶轻船充满希冀的双眸,又变得暗淡。
果然,光兽之血是不能解毒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到了第二天,红柳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一些,她一个劲儿的问陶振南夫妇诸如“柳烟烟怎么样了,伤的怎么样”之类的问题,陶振南夫妇便尽量说好话,安慰她,然而到了第三日,他们一觉醒来,发现找不到红柳了。
一家子人急的到处乱转却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叶轻船在学校的聚贤广场,找到了正在那里发呆的红柳。
聚贤广场当日的旧迹已经看不到了,就连状元楼消失的那个巨大的坑洞,也已经被填平,看样子似乎打算种树。因为前两天发生的命案以及状元楼的诡异消失,大部分学生的活动范围被大大的缩小了,这几日聚贤广场除了施工队,就没有学生出现。
没有人敢出现在这里,因为学校里死人了,而慕鼓又不在,聚贤广场终究是阴气森森的,就算离的远远的,都会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因为柳烟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