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卫长君嫌不够, “面对陛下那种心眼多又狠的人,多少后招都不多。”说到此忽然觉着该给未出生的太子外甥留一手了,“我去八阳里一趟。别问我做什么, 问也不会说。”
卫青点头:“买鸡?别买了。我如今跟以往不一样, 无论去哪儿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
卫长君摇了摇头:“家里有鸡有鸭。你方才沐浴的时候, 我就叫曹女和西芮收拾了。”
卫青惊讶。
“帮我看着点敬声。”卫长君说到此,“对了, 去病和阿奴今日无事,可以教他们几招实用招数了。”
卫青连连点头:“好了, 大兄,忙你的去吧。”
卫长君去八阳里也不是请村民做活,而是告诉里正,经过这次胜利大汉军队不再畏惧匈奴,以后匈奴敢在边关烧杀抢掠,大汉绝不会再忍。而打仗就得招兵, 从乡间招兵。
匈奴的习性, 卫长君无需多言里正也知道, 以后有的打。可里正也想不通, 卫长君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先前八阳里里正听说卫青直捣龙城曾带不少村民向卫长君道贺。里正很清楚送卫长君城里买的物品或自家养的种的他不会收,于是和儿子侄子去河里网几条鱼。
卫青一战封侯名扬天下, 天下谁人不羡慕。连带的各地藩王都忍不住羡慕刘彻得此将才。卫青出身低微也给了很多人幻想,奴隶能封侯,他们平民百姓为何不能。
同里正来的人当中就有几个后悔没叫儿子也去当兵。
当日卫长君提醒他们只是卫青打了胜仗。草原广袤,任何时候陛下都不可能只派卫青一路人马。随后又提醒他们李息和公孙敖部损失惨重。最后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几家人直言他们知道, 但依然后悔没送儿孙搏一搏。
卫长君心想,不缺吃喝拼什么命。人走后,卫长君想起红薯玉米可以果腹, 可价钱低。无法凭此发家致富,八阳里村民住的依然是茅草房,娶妻嫁人都得凑合,更不敢生病受伤,否则家就空了。
若是当兵,哪怕战死也能吃几年饱饭,睡几年踏实觉,不必担心一夜大风起,茅屋被吹跑。再说了,刘彻没有吝啬抚恤金,抚恤金也能令家人过许久吃饱穿暖的日子。
“您听说过君心难测吧?”卫长君问。
里正摇头:“听人说过伴君如伴虎。怎么陛下,也,也这样?”说到最后他嘴角发抖,似乎也懂了。
“你忘了田蚡?”
陛下的亲舅舅,伏弟魔太后也没护住。
卫长君:“同匈奴的战争才开始是我猜的。要是叫陛下知道我猜的这么准,你想他会怎么怀疑我?”
里正顿时觉着脚底生寒,“你二弟不是帮——”
“有韩信能打吗?”
卫青才二十二,才打一场胜仗。在里正看来远远不能跟淮阴侯韩信相提并论。然而韩信也没能逃过“兔死狗烹”的命运。
里正越发想不通,既然大公子担心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为何还告诉他?里正自认为他还不值得卫长君冒险。
难不成因为陈后被废,卫夫人有了别的想法,大公子为了妹妹也不得不变成一俗人。
里正试探道:“大公子告诉我,是想我们——”
卫长君摇了摇头打断他。若不是了解里正,真到了跟刘彻鱼死网破那一日,卫长君也不敢找他。卫长君敢来正是笃定,在刘彻和他之间里正会毫不犹豫地选他,“我没别的想法,只想以防万一。”
“需要我怎么做?”
卫长君:“你把人送到秦岭深处便可。”
里正很是意外,说这么多竟然不是希望有朝一日他拿起锄头跟陛下的军队拼命,“进山有什么用?”
“进山很容易以少胜多。”
秦岭深处很复杂,不是他这样以前天天进山的人,进的容易出来难,“还有吗?”
“还有。”
里正震惊:“跟陛下有关?陛下不能多消停两日?”
卫长君想笑:“别急,我还没说完。您不必强迫子孙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您百年之后,孙儿还记得卫长君,我欣慰。不屑跟卫家往来,我也可以理解。我要是先走一步,也不会因此在九泉之下怪您言而无信。”
“我知道大公子为人。此事大公子不必再说。”
卫长君点头:“那就说我为何今日过来。最终决定我来一趟的是无法忘记那几个后悔没送儿子上战场的村民的眼神。那是对生活的绝望。让我想起我死里逃生那次,以为就算把伤养好也活不长。盖因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像是把血流尽了。我信命不好但不认命。你看,我挺过来了。”
里正从未见过卫长君犯愁。即使卫青上了战场,幼弟去了震灾最严重的地方。他下地干活或上山砍柴碰到卫长君,卫长君都是乐呵呵的。
卫长君过于坦荡,跟他以往行事作风一样。里正信他,“我懂了。那些人家知道还有机会当兵,他们留意征兵信息,以后会感激大公子。有可能帮小老儿一起把人送进秦岭深处。大公子帮了他们自己也好受了。”说到此不禁在心里感慨,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深谋远虑又仁义,“大公子尽管放心,别人我不能保证,八阳里没孬种。”
卫长君郑重承诺:“别的将军我不能保证,我盯着长大的弟弟一定不会叫乡亲们失望。”
里正心头大震。
卫二公子他是知道的,寡言少语。以前帮卫长君干活,碰到卫二公子,他要么闷头干活,要么在卫长君身边呆着。不会招呼他们,好像也不知道如何同他们交谈。人情世故方面都不如卫家奴仆牛固和孟粮。
这就是天才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区别吗。
里正望着策马离去的卫长君,忽然想起有次在地里看到从长安回来的卫青,下马姿态飘逸又利索,比卫长君到他家门口下马时快多了。
卫长君顶聪慧了,骑术都不如其弟,看来卫青当真不凡。
里正长子见老父亲送卫长君一送不回,就出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里正长子好笑。
里正收回思绪瞪一眼儿子,然后他朝东走去。
“又做什么去?”
里正抬手:“你别管。”
前往他最了解的村民家中,里正告诉他朝廷还得招兵,这次没赶上,以后能赶上。
村民以前很在意卫长君,卫青一战封侯后,村民听到“卫”字都忍不住看一眼。卫长君在里正家里待一盏茶的工夫,八阳里的猫啊狗的都知道他来了。
村民想也没想就问:“大公子告诉你的?”不待里正开口,“大公子好人啊。”
里正微微摇头:“大公子也是人。”
“你这话说的,不是人不就成神了?神仙能跟我们住这么近?”
里正叹气:“人有私心。陈后被废,大公子想起物伤其类。”
村民倒抽一口气,张嘴就骂皇帝没心。骂够了,村民问:“大公子什么打算?咱们这点人也不够啊。”犹豫片刻,“要不我再去——”
里正赶忙打断,“大公子没想我们拼命。如今陛下没立新后,卫夫人也没儿子,卫二公子还不是韩信,陛下不至于这么着急。大公子怕他等不到那一天。对咱们只有一个请求,人送到秦岭深处。”
“这么简单?”村民不信,“多大点事值得大公子特意来一趟。”
里正:“主要还是那天你们几个在大公子跟前一口一个后悔没叫儿子拼一拼。大公子心里不落忍才特来告诉我们。这事不是听二公子说的。”
“大公子足不出屋也知天下事。”
里正点头,否则他不可能又会造纸又能寻到他们从未见过的红薯和玉米,“以后小子进了军营,不许到二公子跟前说他是八阳里人。”
村里连连点头,里正不说他也知道。
人人都知道他家小子是卫家亲信,将来有一日被陛下的人盯上,想帮卫夫人母女都没法帮。
“还有一点,以前大公子就说过跟着二公子也有可能战死沙场。以后别找大公子要人。”
乡野小民命贱,村民压根没想过这点,能跟着混一笔赏赐都是祖坟上冒青烟,“我会同家里小子说清楚。”说出来又迫不及待地问,“何时招兵?”
里正家有牛,决定明日带些红薯或板栗进城兜售,顺便帮村里人问问,“你觉着谁家孩子心正,同他们家说说。”
村民郑重点头。
翌日,里正进城没打听到军营招兵丝毫不意外。毕竟大军才休整过来,抚恤金还没发完。
九月底,里正又一次进城打听到朝廷忙着修建房屋。翌日里正找卫长君,问他是不是要招兵。卫长君告诉他,俘虏当中有很多孩子,陛下希望那些小子把长安当故乡,叫他们同上林苑农奴的孩子一起学文识字一起生活。吃穿用方面跟戍卫京师的士兵一样。
里正心动了,想把自家孙子送过去。皇帝不可能叫半大小子上战场。习武辛苦也没有种地苦。里正就问卫长君,他能把孙儿送过去吗。
卫长君:“我可以替你问问陛下。”
下雪前刘彻又来一趟,告诉卫长君“此举”俘虏很意外,农奴很感动。末了扭扭捏捏表示,他在民间的名声好多了。
卫长君看得微微张口,这是刘彻吗?
刘彻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难得我这辈子还能见到陛下害羞。”卫长君颇为感慨。
天凉了在屋里,刘彻看到墙上的宝剑,起身拿下来,“朕要同你决斗!”
“幼不幼稚?”卫长君无奈又好笑,“这把剑是魏其侯送我的,放回去!”
刘彻手一抖,拿出宝剑,寒光刺眼像是能闻到血腥味,“这把宝剑不是随魏其侯平叛的那把剑?”
“正是他官拜大将军的那把剑。”
刘彻吸气,这是可以当传家宝的剑啊。合该传给长子嫡孙,或放在堂屋案头上供着。
“你又帮魏其侯做什么了?”刘彻盯着他,目光灼灼。
卫长君摇头,“前几日收拾东西,打算过两日搬去茂陵。魏其侯翻出这把剑,直言他放在家中也是生锈,就拿来给我了。”
“不是卫青?”
卫长君怀疑他犯了多疑的毛病,“仲卿都没有挥剑向匈奴的机会,要宝剑做什么?再说了,我弟的剑不是你亲自吩咐匠人打造的?魏其侯敢跟您争?”
最后一句叫刘彻很是舒坦,“他不敢!”
卫长君瞥他一眼,那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这把剑的意义。”刘彻端详着宝剑,“日后窦家子弟犯了错,若是呈上这把剑,朕念在太皇太后厌恶朕的那段日子,窦婴追随朕以及其过往功劳,朕也会留他个全尸。”
全尸和腰斩有何区别,最终都是死。
卫长君想想窦婴近几年头发白的厉害,“兴许他意识到了什么,毕竟快六十了。”
啪嗒一声,宝剑掉到地上,差点伤着刘彻。
刘彻闪身躲开,撑着茶几居高临下看着卫长君,不见他伤心难过,像是说“中午吃什么”,“你确定朕没理解错?
“这种事哪能胡扯。他又没得罪我,平白无故诅咒他。”
刘彻朝东边看去,“住这么近,时常一起用饭,你不难过?”
“我难过他半死不活躺在榻上活受罪。魏其侯若能含笑离开,他下葬那日我也不会落下一滴泪。虽然很多人人死如灯灭,但他会永远活在我心里。有的人活着,我却很少记得世上有他这个人。”
刘彻收好宝剑放回去,在他对面坐下,“真不希望后者是朕。”
卫长君乐了:“真有自知之明。”
刘彻气得干瞪眼。
卫长君敛起笑容认真地把八阳里里正的请求告诉他。刘彻听他说完,很是不懂,“里正不知道刀剑无眼?”
“人各有志。”卫长君补一句,“我弟给了很多人希望。里正也希望八阳里子孙分到我弟账下。至少活命的机会大。”
这次同匈奴一战称得上大胜,刘彻也没因此昏了头——他的精兵一对一都打不过匈奴迁徙的骑兵。朝中大臣建议乘胜追击,刘彻想也没想就否了。
早朝议事,刘彻令卫青练兵,世家子弟功勋之后皆举荐李广。
刘彻此次过来,告诉卫长君“同化俘虏”是其次,他还想看看卫长君的反应,“朝中又不是无人可用,他们怎么就那么相信李广能带好兵?”
卫长君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刘彻要没看错,那是赤果果的嘲讽和鄙视。
刘彻自认为了解他,见状差点失态。
卫长君很看不上司马相如的做派,私下里同他聊起司马相如也是肯定其才华。朝野内外都不喜主父偃,卫长君也没说过他过于贪财。反而没少说他自己也爱钱。东方朔时常说话不过脑,卫长君也说过他有一腔抱负,只是如今还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刘彻也不知道,所以一直留东方朔在身边,权当钱多养个闲人。
有时卫长君也刻薄,毕竟人无完人,他不可能时刻保持冷静和客观。但刘彻相信他从未见过卫长君这么看不上一个颇为有名的人才。
要说因为李广之子缘故,那也是李当户要打韩嫣。要说李当户对其不敬,卫长君在意这点早气死了。
先前刘彻说他提议乡民养鸡鸭吃蝗虫,卫长君没少挨骂。卫长君跟刘彻抱怨过,但还没到下午这事就过了。
八月份长安蝗虫比往年多,可因为没到成灾的地步,以至于也没有多少人感激卫长君。八阳里里正同卫长君说过,那些人没心。卫长君表现的很无所谓,还劝义愤填膺的里正,保住自家粮食就够了,还要什么感激。
当日刘彻不在,霍去病告诉他的。
那一刻刘彻不得不佩服卫长君好涵养。可这样一个人如此厌恶李广,李广恐怕不止不会带兵,十有八/九此次全军覆没。
刘彻一想他一万精兵只剩李广,心就疼的像滴血。
想到这,刘彻意识到不对,全军覆没怎么可能独留李广一人?要是李广也战死,卫长君不该鄙视他,只会认为李广命不好。
刘彻越发奇怪,卫长君显然不知道卫青部会遇上李息和公孙敖部,盖因当日他看到奏章时很是震惊。那么卫长君怎么对李广的事那么笃定。
“长君不喜李广?”
卫长君一脸无辜:“有吗?”
刘彻确定他厌恶李广,否则会反驳,“瞎说什么。”
“李广命不好?”刘彻再次试探。
卫长君没忍住,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难道真是除了李广全军覆没?刘彻不敢信,太匪夷所思。
“那你告诉朕。”
卫长君不由得心生警惕:“什么?”
刘彻知道不能再问,“朝野内外不少人议论,李广难封。原本这次出击匈奴是个很好的机会,偏偏朕用公孙敖都不用他。不少人私下抱怨。你不知道?”
“我我在秦岭,上哪儿知道去。”卫长君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反而因此想起一件事,“我也想问,头一次奇袭匈奴,你竟然没用跟匈奴交过手的李广。虽然只是零星几个匈奴,但也只有他知道匈奴长什么样。”
刘彻心想,你就装吧你。
仗着卫长君不知道,卫青也不清楚,刘彻胡扯,“朕跟李广聊过,他对匈奴的态度跟公孙敖和你以及卫青都恰恰相反。卫青意思能绕到匈奴后方,绝不跟匈奴正面交战。公孙敖认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李广的态度是见着匈奴不管是不是主力,冲就对了。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直,朕敢用?”
卫长君心想,难道因为他以前无意中说了什么,导致刘彻选将的时候找候选人挨个聊过。
再想想秦岭军演,卫长君认为有可能,“陛下,八阳里的事?”
“朕会令太尉安排下去。”刘彻提醒卫长君,“同化匈奴是你说的,八阳里的半大小子被选中,也得跟俘虏和农奴的孩子同吃同住。”
卫长君点头:“贴告示招童子军的时候说清楚。若是这样还有人把孩子送过去,说明家境艰难。到了战场上也真敢拼。”
刘彻眼中一亮,他竟然没想到这点。
饭毕,刘彻迫不及待回城把此事吩咐下去。
待招童子军的告示传遍天下,卫长君也搬去茂陵。不过这次同卫长君过去的只有韩嫣。窦婴夫人病了,城里请太医方便,窦婴就陪夫人回城了。
窦婴这一住一直到春三月。
大抵过年的缘故,窦婴回来红光满面,好像脸皮被撑开了。
卫长君好奇他吃什么吃的,“您是不是胖了?”
窦婴夫人也在卫家门外晒太阳,闻言道:“以前没在家待这么久过。这次自打回去府里就没消停过。我天天怕他喝多了一觉睡过去。”
窦婴笑着摇头:“不是长君的烈酒,喝饱也无碍。其实我到家不爱走动,从早坐到晚,懒胖的。”注意到西边有人出来,仔细一看不是张汤、东方朔,也不是司马相如,“房子盖好不来住,留着看吗?”
“东方朔爱热闹,张汤忙。”窦婴夫人病愈后回了一趟母家,她侄子家离司马相如家很近,听到一些流言,“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离了。”
“咳!”卫长君被口水呛着。在身侧写字的公孙敬声起来拍拍他的背。卫长君拿下他的小手,“好好写字。”
小孩挨着他坐下。卫长君又轻咳一声缓缓,“除夕前东方朔来过,没听他说啊。你们知道的,城里大小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起初窦婴夫人也不信,毕竟文君“当垆卖酒”天下皆知。那么深的感情怎么说离就离了。再说了,司马相如这两年也收心了。
窦婴夫人:“得从地龙翻身那年说起。卓文君不是回蜀郡了吗。司马相如担心卓文君,赈灾他也去了。以前卓王孙不同意两人的事,司马相如同他岳丈因此不睦。营地离卓家好比长安到这儿。可司马相如只拜访过两次,抵达蜀郡和离开蜀郡的时候。
“卓文君因此生气,同他大吵一架,也没随司马相如回来。后来不知道又怎么了,卓文君要和离。司马相如可能认为跟上次一样,她不是真想离。直言离就离。没成想卓文君这次铁了心了。”
“别人不知道?”
窦婴夫人摇头:“邻居知道。地龙翻身后再也没见过卓文君。据说司马相如近日得了一大笔钱。时常出入酒肆,潇洒快意。”
“那我得问问东方朔。”
卫长君把此事记下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东方朔时隔一年多。
朔元元年,初春,天还很冷,很寻常的休沐日上午,卫长君吩咐三个弟弟该洗头洗头该沐浴沐浴,拽着小外甥去门口踢球。东方朔策马飞奔过来,落地没站稳就吼:“大公子,大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