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子听不懂, 狸猫也听不懂。但卫长君不知道两个小崽子怎么沟通的,出发那日,霍去病扶着小狼崽子, 狼崽子竟然爬上车跟他坐一起。狸猫跳到马背上蹲着, 高昂着头,跟个猫中大将军似的。
深秋时节, 山边寒气重, 窦婴和韩嫣同卫长君一起搬家。韩嫣看到狸猫, 禁不住问卫长君,“你家猫成精了?”
卫长君摇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
小霍去病撩开车帘, “问我啊, 我知道。”
阿奴露出头来:“我也知道。”
韩嫣不想听。这俩小崽子自打听了陛下把王恢好一通骂就变得自信满满,仿佛已经成了大将军, 把匈奴打的七零八落似的。
“进去, 风大!”韩嫣高声呵斥。
小霍去病气得哼一声,又训他!
卫长君掉转车头准备驾车,“进去。”
狸猫扭头看卫长君。卫长君朝马屁股上一巴掌, 马一动狸猫跟着晃悠, 吓得它慌忙抓住马背,马吃痛, 蹦跶一下差点把狸猫甩下去。
卫长君冲狸猫伸手,胖乎乎长得像个小老虎似的猫盯着他看好一会,纵身一跳到他怀里。卫长君转手把它塞车里。正准备坐上去驾车,狸猫钻了出来。
韩家奴仆驾车,韩嫣骑马,正准备越过卫长君, 看到狸猫,“这猫崽子不会是怕小狼崽子,不敢进去吧?”
卫长君没往这方面想,可看到狸猫迎风趴下,“有可能。”
“胆小鬼!”霍去病露出头来。
卫长君抬手把他按回去。小不点往后踉跄两下摔了个屁股蹲,气得大吼:“大舅!”
狸猫吓得打个哆嗦。卫长君眼皮都没动一下,“你再一会出一会进,就给我出来驾车。”
车内安静了,卫长君交代曹女和赵大等人,晚上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韩嫣和窦婴一走,韩、窦两家只剩四个看家打扫庭院的,加上卫家四个,一共八个人在这荒郊野外还不够给饿狼塞牙缝的。
赵大连声道:“郎君放心,老奴哪儿都不去。”
卫长君笑着说:“回头我叫人把车送回来,你们要想我们就自个驾车过去待一天,晚上再回来。”
曹女原本有些难过,听到这露出笑意,“郎君小心。”
卫长君颔首:“收拾收拾粮食留够你们自个吃的,余下的我改天都拉走。”
起先卫长君觉着立夏就搬回来了,放在这儿也没什么。后来一想他们都走了,那一屋子粮食,牛固几人哪看得住。
赵大等人自卖为奴之前常常寅吃卯粮,从未想过家里粮食太多可能遭贼。卫长君同他们一解释,几人一阵后怕,接着就佩服他们家郎君考虑周到。其实卫长君不必同他们解释,又怕他们误会,久而久之变成恨,一把火把他的庄稼全烧了。几句话的事,何必搞得像是没长嘴一样。
牛固道:“这就收拾。”
卫长君点了点头,“一早一晚去地里看看,我给曹女留了两千钱,油盐吃完了就去城里买。过几日天冷了,我叫孟粮把衣服送过来。茂陵会针线的人多,以后鞋袜衣物自己做。”
牛固等人不长个了,卫长君每季给他们做两身衣物,平日里没多少活,衣服穿不坏,赞了几年以至于每季都有七八身。
钟媼忍不住说:“老奴的衣服够穿。郎君,别操心奴婢。您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曹女连连点头,万一郎君有个好歹,她们以后还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主子去。
卫长君笑着点头,“关门回家吧。”
四人跟上去,直到子午栈道,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到家没了霍去病和阿奴跑进跑出,没了狸猫爬树上梁,连小狼崽子的饭盆也没了,四人难过的眼角湿润。
无声地哭好一会,公鸡打鸣,四人陡然清醒,郎君走了,猪、牛、羊还在这儿。除了两只大鹅,还给他们留了三只公鸭和三只母鸭,七八只公鸡和母鸡。
临近正午,鸡鸭鹅饿了。赵大打开圈门,鸡鸭鹅飞一般往外跑。牛固弄些干草喂牛和羊。曹女去地窖弄些红薯。红薯皮削掉,红薯放水里留着做午饭,皮跟豆渣一起用大铁锅煮沸,倒入加了干草麦麸麦糠的桶里搅拌均匀就可以喂猪了。
看似忙碌,几人也就忙一炷香。一炷香后闲了下来,无所适从,赵大就和牛固去山边接水。然而门一打开差点吓掉魂,门口全是人。
赵大看着打头的八阳里里正,“你怎么来了?”
“听说大公子今日搬家,我们过来看看——”里正说着话朝屋里看去,静的吓人,“大公子走了?”
赵大点头:“走两炷香了。”
里正很是失落,“不是这两天先把物件搬过去,过两天才走吗?”
赵大:“那边什么也不缺。过几日叫孟粮带人来把粮食拉过去就行了。”
牛固补充道:“也不是一去不回。过些日子天热了,郎君还得搬回来。就算郎君在茂乡住惯了不想回来,小公子也不愿意。他惦记着上山打猎好几年了。”
里正一想霍去病平日里皮的恨不得上天,眼角露出笑意,“是我忘了。你们这是去哪儿?”
赵大:“郎君一走家里的活少一半,不知道干什么。我们去打点水,也学郎君煮点茶汤去去寒。山上的水比井水好很多,一起弄点用我们家的独轮车推回去。”
里正等人嫌麻烦。再说了,八阳里离这儿也不近,弄到家还没流的汗多。里正儿子想起他们村学的夫子,以前是窦家门客,住在这边离泉眼近应该没少用山泉水。于是他用卫家的水坛推一坛水给村学老师送去。
那位门客最初打算在八阳里待一年,就去城里谋出路。
经过卫长君分析,刘彻也不希望身边以及朝中都是世家子弟功勋后代。为了鼓励村学办下去,就减免了那门客本人的税。地税除外。八阳里不止给村学老师粮食,还会给一些钱,足够那门客用的,他安心教下去反而教出兴趣。
里正儿子满怀敬意的把水送过去,叫其陡然意识到他做的事很有意义。过了除夕就在八阳里安了家。
直到后来里正不再是里正,只是位含饴弄孙的老者,带着一群孩子来卫家玩儿,卫长君才知道他搬去茂陵的头一年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卫长君名声在外,但世间最不缺徒有虚名之人。卫长君在东市买的几十个奴仆中一部分人认为卫长君好名声是因为他有个好妹妹卫夫人,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卫长君直言杂粮管够,他们也只敢吃个六分饱。几个月过去,卫长君从未令孟粮查过粮食,只叫孟粮问他们还剩多少,够不够吃,不够他再送点过来。这些奴仆才敢相信他们可以“吃饱”。
随着一车又一车红薯拉过来入地窖,紧接着是玉米黄豆,西边一排房子快装满了,孟粮还说全留着吃,如此豪横,叫那些奴仆开了眼了,也深刻意识到他们的确摊上个好人。
前几日孟粮来送衣物,告诉他们郎君不日便搬过来,这些人每天干完活只有一件事,到东南边渡头等卫长君。
卫长君甫一上船,奴仆就大声嚷嚷:“郎君来了,郎君来了。”
片刻,老人小孩都跑出来。
韩嫣和窦婴吓得差点一脑袋扎水里。
卫长君拉住二人:“小心!”
韩嫣站稳赶忙坐下,“他们这是怎么了?”
“想我了。”卫长君脱口而出。
韩嫣噎的说不出话。
渡口处的渭河虽然窄,也有百丈宽。窦婴眯着眼打量,隐隐看到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真有可能。”顿了顿,“这些人不错。长君,在哪儿买的?”
卫长君:“我说过,东市,一锅端。”
“也没挑?”韩嫣问。
卫长君微微摇头:“人心隔肚皮,我看着好不一定好。我看着丑,也不一定就‘丑人多作怪’。”
窦婴夫人在另一条船,由于船刚动,两条船之间还没拉开距离,其听到这就问:“所以那几个孩子也是?”
小霍去病和阿奴跟她一块,两个小不点起身远眺,齐声道:“还没我大啊?”
“比你们大。你们如今九岁,人家十一二岁了。只是家里穷,饥一顿饱一顿,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说到此,卫长君想起大外甥是要当将军的人,必须得有自己的心腹,“以后叫他们跟你俩一块骑马射箭,过几年同你们一起上山打猎,好不好?”
两个小不点猛然转向他,满脸欣喜,盖因他终于松口了。两个小不点还以为这辈子等不到了。
卫长君看着他俩感激涕零的模样,顿时想笑,“我说过几年。”
小霍去病道:“两年也是几。”
韩嫣:“想得美!几是三以上,包括三。”
小霍去病掰着手指算一下,“十二?”
卫长君颔首:“你十二岁那年秋天。”
小霍去病想哭,“还得这么久?他们,他们比我大那么多,为什么不可以提前一两年?”
“他们没你俩高且壮。”卫长君又想起一件事,在霍去病账下做事不能目不识丁,“他们不识字,以后教他们识字这事就交给你俩了。”
小霍去病想也不想就摇头,然后转向阿奴。
阿奴:“郎君说我俩。”
小霍去病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阿奴,好阿奴,阿奴,你最好啦,阿奴——”
阿奴捂住他的嘴巴,朝卫长君喊:“郎君,去病疯了。”
“我有药,叫他过来。”卫长君扬起巴掌。
小霍去病不敢嚷嚷,双手掐着阿奴的脖子,作势要掐死他。阿奴坦坦荡荡,一点不怕。霍去病板起脸:“我掐了啊。”
“掐啊。”阿奴应的干脆。
小霍去病使劲一下,没等阿奴感到呼吸困难,他就甩开手,然后又捧起阿奴的脸往中间挤,“好想打死你哦。”
阿奴拨开他的手,“你怎么不打?”
霍去病气得瞪他一眼,“你别说话!我不想和你讲话。”
阿奴乖乖闭嘴。
小霍去病又不高兴了,气得指着他,“你怎么这么听话?”
阿奴送他一记白眼,抬手拨开他,到船头跟许君和西芮坐一起。小霍去病楞了一下,又追过去。划船的孟粮赶忙提醒:“小公子,别乱跑。这么冷的天掉下去不淹死也得冻死。”
霍去病停下:“阿奴怎么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阿奴慢慢的,你也是吗?”孟粮反问。
一步三跳的小崽子停下来,原地坐好,嘴里嘀咕:“就欺负我,全都欺负我。”
阿奴转向他,有没有心,讲不讲理,谁欺负谁啊。
孟粮干脆装没听见。随后到渡口请他先下去。小崽子眼角余光看到窦婴夫人又退回去,请老夫人先请。
窦婴夫人摇头叹气:“你乖的时候真乖,闹的时候也真闹。要是不闹只乖就更好了。”
“那我就不成阿奴了?”小霍去病不禁问。
老夫人被噎住,接着想想,还真是,“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是我没想到。”
小霍去病美的点头:“就是啊。阿奴是阿奴,我是我。”
阿奴吼他:“过来拿你的存钱罐!”
“你拿。”小霍去病一手搂着狸猫一手拽小狼崽子。
狼崽子像狗不是狗,它怕水。自打到船上比狸猫还怂,一动不敢动。小霍去病单手弄不下来,把狸猫给窦婴夫人,抱着狼崽子的两条前蹄子拽下来。
双脚落地,不再晃悠,扭头一看远离水面,小狼崽子原地复活。
帮着拿东西的男奴道:“这狗真壮。”
窦婴夫人险些摔倒,一看还有孩子,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也没敢喊小狼崽子,只是冲它招手,“我们先走。”
小狼崽子回头看霍去病,霍去病抱着他的存钱罐摇晃,哗啦啦的,听着就叫人开怀,“我好有钱啊。”
阿奴抱着自己的越过他。小霍去病赶忙追上去,然后打量他的罐罐,“咱俩的钱还是一样多吗?”
“你没我多。去年除夕你去东市买了好多好吃的。”阿奴提醒他,“吃两口就给我和郎君了。”
小霍去病想起来了,就叫阿奴还他钱。
卫长君过来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吃你吃剩的,我还没叫你给钱呢。赶紧回家去!”
小不点消停了,抬眼注意到等在岸边的奴仆都朝他这儿看,瞬间红了脸。韩嫣稀奇,他竟然还知道害羞。
小霍去病不是害羞,而是觉着他幼稚了。
这些奴仆的孩子有男有女。男的大女的小,盖因十一二岁的女孩可以为婢,长相稍稍齐整的早被人买走了,轮不到卫长君。
卫长君指着几个小子,对霍去病道:“以后不许欺负他们。”
小霍去病连连点头,得好好待他们,三年后能不能上山打猎就看他们了。
“大舅,他们住哪儿?”
卫长君:“正院后面有一排房子,他们都住那儿。”
小霍去病指着西北方的大院子,“一个院吗?”
卫长君颔首。小霍去病朝那几个同龄人跑去,“我们走吧。”
这几个孩子下意识看他们父母。他们父母找卫长君。卫长君颔首,孩子父母想叮嘱两句,卫长君抢先道:“玩儿去吧。”
几个半大小子跟上霍去病和阿奴。
到家,卫长君收拾金银细软,两个小崽子放下存钱罐就拿着球往外跑。卫长君赶忙叫住:“他们不会。”
小霍去病退回来,“我可以教他们。”
“不许欺负人。”卫长君提醒,“他们都是花大钱买来的。平时陪你们玩,农忙的时候得帮我干活。伤着他们别怪大舅心狠!”
小霍去病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个败家子!”
嘟嘟跳出来,[他还不败?你没给他机会。对了,是不是得接你母亲过来住几天?]
卫长君点了点头,[这边不冷,过两天我去接她。顺便买几头小猪和羊。不过她来这儿也住不惯。]
卫媼在城里一辈子,到哪儿都干干净净的,饭后还能串门子。这荒郊野外只能在屋里呆着,好好的人也能憋出病来。
这并非夸张。
前世卫长君孝顺,趁着农闲接他父母过去住几个月,结果半个月老两口先后上火。回到家待五六天,不治而愈。
卫长君先前觉着他今生的母亲不会这样,毕竟秦岭也宽敞。卫媼吃了饭往门口一坐,很是没精神,卫长君就不敢为了所谓的孝顺强留她住下。
“郎君,奴婢住哪儿?”
卫长君回头,许君在堂屋门外没敢进来。卫长君道:“后面还有几间空房子,你们看是跟其他人住一块,还是你俩单住。我跟她们说过,五天一沐浴,最近也没活,应该收拾的很干净。”
许君:“早晚过来做饭吗?”
卫长君正院里也有锅灶,跟他在秦岭的家一样,类釜。
“对!做好饭去东边跟她们一起吃,省得你和西芮另做。但那边的活就别做了。我叫孟粮告诉他们。你俩负责给我们洗衣做饭。”
许君也是这样想的。随后她和西芮拿着行李去后面找住处。
空屋子没人气,还没打扫,许君看一下,决定跟人家住一块,白天可以一起做活,晚上可以唠嗑。
霍去病和阿奴大了,来之前卫长君就同他们商量,他像在秦岭一样住堂屋西间,他们住东间。起初霍去病不愿意。卫长君告诉他,卫步和卫广放假回来只能去西院住,他是不是也想去。小崽子不敢闹了。
卫长君铺好他的榻,就去东边给两个小崽子收拾。随后去西院堂屋把三个弟弟的房间收拾出来。卫长君热一身汗,稍稍歇息,就去东院收拾他母亲的住处。
翌日,全家老小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修门前小路的修路。到傍晚一切妥当,卫长君先去窦家后去韩家,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窦婴和韩嫣分别列一张单子。翌日上午,卫长君和孟粮过河,去梁家里取回他们车,然后一个架着不带棚的,一个架着带棚的,分别前往东市和陈家。
卫少儿也嫌荒郊野外寂寞熬人,但她还从未去过茂陵。得知他搬好了,就随卫媼一起过去。
奴仆们不敢跟卫少儿搭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住了三天,卫少儿要回去。卫长君懒得送她,叫她等陈掌来接。
卫少儿深深地怀疑:“他知道来接我吗?”
陈家有两个女奴,卫长君接母亲的时候跟两人说过,卫少儿跟他去茂乡,“他若有心,到家就会来接你。他要觉着你不在家,没人管他盯着他,他可以喝酒狎妓,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卫少儿赞同:“大兄说的是。我就再住几天。”
五天一休,卫少儿住两天,第三天上午陈掌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卫青、卫步和卫广。
卫媼见三个儿子脸通红,忍不住数落:“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家?病了怎么办。”
卫青拿掉帽子,“不冷。身上还热呢。”
“嘴巴进风不冷?”卫媼继续数落。
卫青找卫长君求救。卫长君请他母亲做几个蚕丝围脖。卫媼等他比划完,明白何为围脖,就要给他们做三幅手套。
卫长君很意外,“要不再给去病和阿奴做两个?”
“你呢?”卫媼想也没想就问。
卫长君笑道:“我又不出去。您要不嫌累,想做多少做多少。我这就叫孟粮进城买布和皮子。”
卫媼嫌累,但她有帮手,朝卫少儿看去。
卫少儿正对陈掌嘘寒问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母亲和长兄。陈掌听见了,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提醒卫少儿表态。
卫少儿急急地说:“我帮你!”
卫长君留意到陈掌的小动作很是满意,这个妹夫没大才,倒是会做人。
“哎,你来了?”
带有一点点奶音的童音响起,卫长君绕过他母亲看去,小霍去病拿着小弓箭进来,“跟谁说话呢?”
小霍去病朝陈掌看去。
卫长君板起脸:“人家叫‘哎’?”
陈掌一看大舅子生气,忙说:“叫什么都行。”
“霍去病!”卫长君给大外甥个眼神,敢乱叫别怪我家法处置。
霍去病摇摇小脑袋:“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叫别的。继父?”
陈掌愣了一下,实乃对这个称呼太陌生,反应过来就找他大舅子。小霍去病以为他不满意。不满意也没用,他心里只有一个父亲,就是他大舅。亲生父亲也别想叫他喊“父亲”,“那要不我叫你陈兄?”
卫长君皱眉:“霍去病!”
“韩兄教的。”小不点指着身后。
韩嫣拿着他自个弓箭进来,“我什么时候教你管父喊兄?”
“你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叫你韩兄,不就得叫他陈兄?”
韩嫣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卫长君,你这个外甥我不管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