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墨霆怔住。
苏宛白眼中浓浓的情绪裹挟着他的思维，他不复工作时的敏锐，喉结滚动，盯着她良久。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结婚到现在，你一直都活在痛苦中？”很奇怪，他明明能感知到她话中之意，却忍不住曲解，想确认她的心意。
“墨霆，你真是不可理喻。”苏宛白瞪大了眼，她说了那么多，他就只抓到这个信息？
“宛白。”赫墨霆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叫了她一声，剩下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苏宛白望着他，耐心等着他能说出一句人话。
一分钟后，她彻底放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歪头与他对视，眼中情绪复杂，“墨霆，我爱的人只有你，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他沉默地和她对视。
“我也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当然，是在林墨禹离开之前，最近我一直都在想，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一个可以低声下气被你操控的人？”苏宛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她尝试和他坦诚相对。
“宛白，你在质疑我？”赫墨霆凤眼眯起，透露威胁和不悦。
苏宛白无话可说，她一直都知道赫墨霆骄傲自负，从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结婚一年多之后。
“赫墨霆，我怎么会质疑你，你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我知道。”
……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能接上话。
苏宛白彻底无语，她笑了笑，“好的，那你就继续坚持你认为的吧。”
“林墨禹在邻省已经安顿好了。”赫墨霆忽然提到林墨禹，观察着苏宛白的神色。
她没有任何变化，还带着刚才的怒气，感知到这一点，赫墨霆隐隐地放松下来，“我介怀的不是他。”
听他口风松动，苏宛白又生气又想听他接下来的话，梗着脖子，故意板着脸，“那你在介怀什么？”
“宛白，你像一阵风。”他如是说着，形容得虚无缥缈。
苏宛白却在这没有意料到的比喻里懂了他的意思，她心尖塌陷一瞬，又唾弃自己的心软。
“是我心意表达得不够明显吗？”她认真发问。
“你太理性了。”赫墨霆这么回答她，“我从来没有见你吃醋过。”
她脸色一顿，背脊挺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以为我是在照顾你的情绪，所以尽量大度，不追究你身边的那些蜂蜂蝶蝶。”
“我身边没有蜂蜂蝶蝶。”他垂眉迅速回答，紧接着又道，“宛白，我们都是普通人，有人的七情六欲。”
“这话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苏宛白调整了下重心，换个姿势看着他，生出点趣味来。
赫墨霆面色微闪，反而站得更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我当然不是普通的普通人，只是人的欲望难填，你的冷静只能让我理解为不在乎。”
盘桓在心头的结终于说出口，他倍感轻松，紧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反应。
“所以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吃醋？”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对方是赫墨霆，她以为他要的是一份平和理智的感情。
读懂她眼神包含的意思，赫墨霆反而找回节奏，神色收敛，恢复平日的冷冽，“刘教授反映实验有点问题，你和我去看看。”
“……好。”她权当是他在找台阶，没有追问，答应下来。
走进赫氏大楼，苏宛白接受到比平日更炙热的目光，门口的保安格外热情，就差握着她的手道谢。
前台小姐姐笑得几乎失去表情管理，热切地望着她。
就连实验室一向不苟言笑的刘教授看到她的一瞬间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之后的实验态度相当温和，与之前板着脸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截然不同。
苏宛白进入工作模式后自动忽略赫墨霆，全身心投入，赫墨霆没有离开，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抱臂懒散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赫总？”小李小声地叫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苏宛白，心里更加安心。
“怎么了？”
“柳小姐出院了，今儿询问我返岗时间呢。”小李直觉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但之后可能会更不好。
赫墨霆短暂地收回视线看着她，“你看着安排吧。”
小李了然点头，通常赫墨霆说的她看着办的意思就是按照公司章程来。
“好的。”小李又多看了苏宛白一眼，犹豫着，“要帮赫夫人订她最喜欢的咖啡吗？”
“好。”
小李开开心心出去，并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其他同样胆战心惊的姐妹。
处理完实验室的异常，苏宛白拉伸了下身体，和刘教授往外走，顺便聊着天，“我还说今天终于可以早点下班，没想到还是加班了。”
“赫总总不会亏待您。”刘教授说到这里，思虑再三还是开口，“您可能没有意识到您对赫总的影响有多大，这些天公司上下都人心惶惶。”
苏宛白不由得联想到餐厅大堂经理和李谦，相信了刘教授的话，“他只是不甘心吧。”
“不是，赫总是爱之深。”刘教授也是见过世面和爱情生死的人，高深莫测地否认着。
她微怔，看向仍然沉默等在门口的赫墨霆，心头触动。
“墨霆。”
“解决了？”
“嗯。”苏宛白平和回答，抬脚走到电梯前，想了想主动问，“你工作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其实他还有两个会没开，赫墨霆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她缓缓点头，“那早点回家，注意休息。”
男人闻言蹙眉，“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墨霆，虽然我们刚才有一番还算平和的谈话，但我不认为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苏宛白理智时时刻刻在线，“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言行一致一向都是困难的事，即便是赫墨霆也不例外。
苏宛白冷静地看着他，“所以我觉得借此分开一段时间，也是一个比较好的决定，大家都冷静下。”
“好。”赫墨霆目光没从她脸上挪开过，贪婪地观察她的每个细节。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对于他的爽快，她有些意外，但这样更好，她点点头，和他道别。
小李正拿着咖啡进来，见苏宛白要走，急了， “赫夫人，您就走了吗？”
“还有事吗？”苏宛白不解。
“啊，不是，就是给您买了咖啡，您喝了再走吧。”小李还指望今天能下个早班，极力挽留。
“不用了， 给墨霆吧，他不是还有工作吗？”虽然赫墨霆没说，她也知道他肯定有一堆事等着他。
苏宛白礼貌拒绝，不顾小李可怜兮兮的表情，果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