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贺怀琛这般咬牙切齿的控诉,苏淡云实在不明所以,像看疯子一样瞥了那死扒着自己车窗不放的人一眼。
贺怀琛当即就被这一眼刺痛,眸中迸出怒火,神情愈发狰狞,“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你跟那个纨绔到底什么关系?”
纨绔?
苏淡云倏地就想到了那日苏宅门前发生的事,也终于听明白了面前人的话中所指。
上次燕乘春路过帮她赶人,估计是让这人给误会了。
只是人家好心帮了自己,自己又岂能把他扯入这乌七八糟之中?
想着,她立即神情冷厉下来,肃容道:“你我之事,何必攀扯他人——”
“我攀扯他人?怎的?这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贺怀琛阴沉打断,语带嘲讽,全然没了耐心。
见他如此胡搅蛮缠,苏淡云真想不予理睬,直接走人。
然她是可以直接走掉,但走掉之后这人怕就会想出更多,让无辜的他被莫名牵扯更多。
想到被自己连累的他,她终还是吸了口气,耐住性子冷道:“永定侯口口声声说对我情深意重,那难道你就不知我曾救治过宣平侯老夫人的事情?没听过在灵渊寺救治之后,我就时常被她老人家邀请过去诊看身体?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这些在我尚未和离时就已经发生,当时宣平侯老夫人就曾为了谢我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还是当着你母亲的面送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
试问一下,我既然跟宣平侯老夫人相识,我认得她老人家身边之人,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奇怪之事吗?”
“这......”
她不疾不徐解释,一个接一个事实摆了出来,贺怀琛眸中怒火一滞,只觉有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真有这样的事?
可他为何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听过这些?
他心中茫然,脸色几度变幻。
苏淡云昨夜根本没有睡好,如今更是疲惫不堪,丝毫都不想再浪费时间跟这人掰扯下去,便趁对方这茫然瞬间,朝外唤了一声厚朴。
锦善方才就跟着主子上了马车,一直怒目看着,此时听主子喊,当即又补了一句:“厚朴快走!”
石厚朴早就想甩下这永定侯不管,闻言立即就来了精神,也不管贺怀琛还扒着车窗,直接马鞭一扬,驱车向前。
马车突然驶动,贺怀琛一下就被甩了开来,他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却见那马车已然驶出了老远一段距离。他想朝那边大喊,却又反应过来这会儿仍在京兆府衙门附近,最终只得怔怔看着那马车远离,直到在视线中再也不见。
青柏一直看着,见主子还在路上呆站着不动,又见京兆府衙门的守门衙差开始陆续投来异样目光,心中愈发着急,最终没忍住跳下车辕,跑过去低声请主子离开。
贺怀琛恍惚回神,望向青柏,脚步却是未动。
“她之前真的救治过宣平侯老夫人?”
他茫然问着,让听到这问题的青柏也变得茫然起来。
方才青柏看见主子跟前夫人争执,但碍于离衙门不远,两人说话都刻意压低了下声音,有的话青柏还真是没能听清,只隐约听到了什么纨绔,什么灵渊寺,什么送了谢礼之类的字眼。
想着,他终于记起了端午节前后发生过的事情,脸上茫然褪去,认真点了下头,“是的,就在今年端午节灵渊寺举办法会期间,前夫人跟承德伯府陆二少夫人一同去灵渊寺听法会,刚好遇到宣平侯老夫人晕倒寺中,前夫人就出手帮了一把。
对了,这事过后不久,宣平侯老夫人就派了贴身嬷嬷送来了两箱谢礼,听说全是宣平侯老夫人亲手挑的,还当着咱老夫人的面,指名道姓要送给前夫人她。
当时对方并没详说前夫人是如何帮的宣平侯老夫人,但以前夫人这么好的医术来看,当时前夫人肯定是给人家治了病的,要不然对方也不可能这般礼遇。对了,听说那宣平侯老夫人还有顽固眼疾,之后还请前夫人前去看了。”
随着青柏滔滔不绝的讲述,贺怀琛的脸色一点点就白了下来。
他现在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过这么一段,他以前也是听过的,只是他当时根本没当回事,转眼就给忘了。
想到方才自己被无名火遮了眼,一时心急说出的质问的话,又想到她在自己质问时露出的一脸疲惫和厌恶,他只觉浑身精气神都被抽离了出来,身子猛地就踉跄了下。
“爷!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青柏将人扶住,紧张询问。
贺怀琛缓缓推开了他,魂不守舍地迈开了脚,想到什么又站住,回头吩咐:“往后不要再喊前夫人。”
前字,难听。
青柏自是听不明白,一脸不解,又忙怯怯问道:“那小的要喊什么?”
难不成要喊夫人?
可是被老夫人听到,岂不又要发飙?
“喊苏娘子。”
青柏恍然,忙点头道好。
贺怀琛不再言语,转过身去,继续怔怔朝自家马车走去。
......
几日后,郭钧言派出去调查陈家的衙差终于回到了衙门。
衙差在陈大娘所住的地方走访了数日,听到的评价都证实陈大娘为人和善,也有点儿胆小怕事,这么多年从不曾跟人起过什么冲突。
且根据邻里乡亲反应,陈家上下关系也挺不错,虽说偶尔会起些口角,但都是老大夫妻之间,又或是老二夫妻之间的日常拌嘴,至于大矛盾还真是一次也没曾有过,起码这么些年下来,乡亲邻里都没有听说。
而陈家的亲戚也都住在附近村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族,家里都没剩下多少人,来往之间也是和睦,同样没出过什么大争执大矛盾。
这样的调查结果,无疑就把案件引向了死胡同。
正在郭钧言苦思案子的突破口时,京兆府衙门的大鼓便被咚咚敲响起来。
郭钧言一怔,以为是有什么新的案子,结果就见衙差急急来报。
“恒安堂的苏娘子前来报官?”
郭钧言诧异道。
衙差点头,“是的,还带了人来。”
怎的又是苏娘子,现在行医这么危险的吗,怎的几日就是一告?
郭钧言满心疑惑,却也没有耽搁,忙起身赶去前头升堂。
不多久,听罢堂下所跪之人道明来由,郭钧言讶色难掩,“你说已经捉到了陈大娘一案的涉案之人?”
苏淡云点头,“是的,人民女已经带来,还请大人替民女及被害的陈大娘做主!”
郭钧言一听,当即来了精神,连忙让衙差将人带来。
衙差应下,少顷就看见一黑瘦男子被捆绑着双手押进了公堂。
男子从没到过此种地方,早被衙门阵仗吓破了胆,一见上首处坐着的府尹大人,当即就被其威严,以及两侧衙差手拿杀威棒的架势给吓得腿脚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堂下所跪何人?家住何处?”
郭钧言一拍惊堂木,扬声喝道。
男子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小的......小的名......名叫......曹顺,家......家住......南城......南城四季胡同。”
这人明显是害怕极了,打着牙关,声音发颤。
郭钧言听罢,双眸微微一眯,“曹顺,有人告你毒害东郊东岩村的陈家老妪,你可有话说?”
男子唰地抬起头来,惊恐否认:“小的没有下毒害人,那并非小的所为,请大人明鉴,小的没有害人。”
说着就砰砰磕起头来,急得一下子连话都给说利索了。
郭钧言眯眸打量,随即将惊堂木一拍,眸光犀利喝道:“此事证据确凿,岂容你继续抵赖?”
曹顺只觉自己冤枉惨了,满心焦急说道:“大人明鉴!小的并无抵赖,小的当真没有害人!小的买那雷公藤,只是受了表妹所托!是她让小的帮她找来雷公藤,小的找到那东西后就悉数交给了她,其余事情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真的没有害人,请大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