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没缘分
只见这册子上一页接一页竟全是女子的画像,且除了画像,上头还详细写明了其画像中人的名字、出身、出生年月、品行特长等等。
这——
宋季凡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翻过两三页后唇角逐渐绷紧,随之就将册子一合。
“母亲这是何意?”
他努力稳住情绪,声音微冷问道。
见儿子才翻了几页就果断合上,宋夫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待看见儿子那实在算不得好看的脸色,那悬在半空的心随即就直线往下沉了又沉。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还在惦记着那个苏娘子。
可这如何使得?
这人他如何能娶?
那永定侯一心想要复合,还有最近那永定侯胞妹犯下的案子,这人还真是一身的麻烦,这样的人他们如何能娶进门来?
这儿子平常也是个精明能干的,怎的到这个年纪动个心,就把心都动成实心眼的了?
宋夫人越想越急,当即脸上的笑容一收,握帕子的手一抬隔空点着儿子,气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又是在给谁摆脸色?”
说着又难过地放下手来捂住心口,哽声道:“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今年都多大了?你到现在都不成亲,是要急死我们吗?”
宋季凡方才的确是着急了,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神情,此时见母亲这般便忙愧疚道歉,“母亲莫气,儿子方才就是太惊讶了,一时没注意语气,是儿子不对。”
宋夫人别开脸去冷哼一声,宋季凡有些讪讪,态度更加软和下来,“儿子也没说不成亲,这事儿子自有分寸的,您和爹就好好照顾自己,儿子的事您就先不用太担心了。”
宋夫人一听这个就来气,“分寸分寸,每次跟你说起亲事你都说自己有分寸,这一晃眼都分寸多少年了,你还在用这个来搪塞我!”
说着她不觉悲从心来,指了指自己头发,含泪道:“儿啊,你瞧瞧,你母亲我都已经开始长白发了,你再瞧瞧我这脸,皱纹都已经爬上来了。你再看看你父亲,你有没留意过他,背已经没以前直了。
你以为是我想逼你吗?儿啊,我们一天天老了,我们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要我们等到白发苍苍走不动道了才愿意娶妻吗?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凭什么让我们连孙子孙女的面都见不着就要闭眼?”
宋夫人这话还真是发自肺腑的痛,一说完眼泪就止不住地开始往外流。
一席话出口,宋季凡就觉似有一记闷棍打落下来,让他心口又痛又慌。
母亲催自己成亲催了这么些年,他还真是从没见母亲为了这事如此伤心过。
想着,他也不敢再多言反驳,连忙就给母亲端起茶水,满心自责地道:“母亲您莫伤心,都是儿子不好,您先喝口茶顺顺气。”
见母亲不理自己,他不禁双膝跪地,手捧茶盏继续认错,“儿子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您莫哭坏了自己身子。”
宋夫人哪舍得让儿子跪,立即心软让儿子起来。
“儿子把母亲气成这样,母亲您不消气,儿子又岂能起来?”
宋夫人又气又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宋季凡一惊,“不是,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赶紧给我起来!”
见母亲比方才更气,宋季凡也不敢再耽搁了,连忙就照着母亲的意思重新站了起来。
宋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泪,接过儿子手上递来的茶,却是一口也喝不下去,直接就放到了茶几上头,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劝道:“儿啊,这册子上的女子全都是为娘仔细打听和筛选过的,个个都相貌好品性好。算为娘求求你了,你就看一下,从中挑个合眼缘的相看起来,可好?”
宋季凡纠结不已,末了只得痛苦一咬牙,从母亲手中抽回手来一撩衣袍再次跪到了地上。
“凡儿,你这是何意?为娘这般求你也不行吗?”
宋夫人简直伤心欲绝,眼泪跟断了线地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宋季凡垂眸不敢再看自己母亲,语气却比之前还要坚定了几分,“是儿子不孝,不瞒母亲,儿子已有心悦之人,实在不能耽误了这册子上头姑娘们的幸福。”
果然!
宋夫人握紧椅子扶手,忍住眼泪,同时也强忍住脾气不去发作。
“是谁?你心悦之人......是谁?”
宋季凡紧抿着唇,默然不语。
是的,他不能说,这情况下他又如何能说?
她只是想在医馆里安稳做事,至今都对自己一点儿想法也无,若自己此时说了,万一母亲气极,让她离开医馆又如何是好?
他飞快想了想,道:“母亲,请恕儿子现在不能说。毕竟是儿子自己动的感情,人家并无此意,也对此一无所知,儿子贸然说来,恐会伤了姑娘名声,还请母亲恕罪。”
宋夫人看着儿子这一脸痴情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止泪冷笑一声,“不能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说的就是你医馆里的苏娘子,我没说错吧?”
宋季凡一惊,唰地抬起头来,“母亲......母亲您——”
他本来脱口想问母亲如何知晓,然话到嘴边又怕母亲是在诈自己的话,便急忙把话一转,诧异道:“您如何能这般猜测?”
见他都到了这份儿上还想隐瞒,宋夫人也控制不住脾气上来,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我告诉你,早在那永定侯找上门之前,我和你爹就已知道了你心中所想。
要不然我那日为何要亲自去医馆见她,为何要这么没脸没皮地去问她的家中情况?我还不是怕你迷了心窍,于是亲自去摸清她的底,好看看她是否真适合做我们宋家的媳妇?
不只是我,你爹也早派了人去她老家查她的过往,你真以为自己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宋夫人一脸没好气地把压在心里许久的话悉数倒出,把跪在面前的儿子说得呆若木鸡,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不过此时宋夫人也不需要儿子有什么反应,说罢便再次苦口婆心劝道:“儿啊,我们知道你的心意,也曾经认真考虑过你的心意。可后来我们发现她竟是前永定侯夫人,那永定侯如今还一心想着要跟她复合,我们不过是一介平民商户,如何能跟这样的门第抗衡?
你不是不知道,从你祖辈开始,我们宋家就是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这么多年稳稳当当,我和你爹绝不允许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落在宋家头上。
方才那册子上的姑娘们,每一个都是我跟你爹站在你和宋家的角度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都堪当咱们宋家的儿媳。你作为宋家下一任的接班人,在考虑终身大事之时,也当为家族多考虑才是。”
宋季凡被母亲说得渐渐回过神来,听母亲屡屡提起这永定侯,他不禁就想起那日永定侯在恒安堂门前扬声放的誓言,再想到因这誓言引起的陷害风波,想到有权者的强势与无耻,想到她受的委屈与不平,不知怎地,他就觉得母亲说的这些十分有道理的话越听越刺耳,心海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握紧。
他垂着眼睑,紧抿双唇,末了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开了口,“母亲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儿子自也不再藏着掖着。没错,儿子心悦的正是苏娘子她,儿子也一早就知道了她就是前永定侯夫人,然儿子还是心悦于她,那是因为她足够优秀,配得儿子的欣赏和情意。
再者,儿子也知道永定侯扬言要与她复合,但儿子十分清楚,她根本不屑于永定侯的纠缠,她对永定侯早就什么感情都无,他们俩是不会再有任何可能的,这一点母亲您大可放心。”
宋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们信她对永定侯再无感情,但人家对永定侯无情,也未必对你有意啊。我跟你爹观察了这么久,对此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你何苦再浪费时间?”
这话再直白不过,宋季凡只觉被母亲当头泼来一盆冷水,当即浑身一僵,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然了下来。
这失落模样真是看得宋夫人心疼不已,又十分来气,“儿啊,你和她实在没这缘分,你就听母亲的话及时回头,如此苏娘子还能自如在医馆做事,也不至于最后弄得大家都不好看,连事都做不成。”
“不!”
宋季凡也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突然蹭地支棱起来,眸光坚定无比,“母亲,儿子活到现在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儿子的心自己最是了解,儿子实在看不上其他人,儿子只想娶她,只想跟她一起生儿育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