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马的最后一天,她去了酒店的水上乐园,虽然没有穿她最性感的泳装,但临时买来的效果也不错。小助理跟在她身后抓拍。
当晚,孟修白在朋友圈里刷到了秦佳茜的比基尼照。
他蹙眉,不知道为什么秦佳茜的照片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里。明明她把他删掉了。
犹豫了好久还是不忍划过。
不能抱她,吻她,连在私底下看一张她的照片都有罪吗?
他知道,他其心可诛,但这一辈子这么漫长,这么枯燥,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活得那么虚伪,那么狼狈。
阳光下,女孩举着一支冰激凌,又跑又跳地,黑色的连体式比基尼穿在她身上,有种格外甜美的性感,浑圆的翘臀,修长的腿,还有裹不住的两团软绵。
整个人像一颗熟红的苹果。
孟修白勾起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屏幕是冰凉的,但他知道她的脸绯红时的温度,烫得惊心。
秦佳苒做好宵夜了,喊孟修白来吃,喊了一声,没人应。
她走过去,看见哥哥在笑,她觉得好稀奇,“哥哥,你在看什么呢,都笑傻了。快来吃馄饨。”
昨天包的馄饨,虾仁馅的,可香了。
孟修白心头慌乱一瞬,飞快地熄灭了屏幕,站起来,面色恢复平静,“来了。”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吃馄饨的时候,秦佳苒故意打趣他,说他是不是恋爱了,怎么眼神这么温柔。
孟修白挑眉:“我对你不温柔?”
秦佳苒:“也温柔,但不一样嘛。”
孟修白不自然地垂眸,拿起桌上的胡椒粉,洒在碗里,“怎么不一样。”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不止是眼神,就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会不一样。装不出来的。”秦佳苒咽下嘴里的馄饨,细细说。
孟修白笑了笑,“你现在就有些不一样,是还在想他吗?”
秦佳苒愣住,没想到会被哥哥倒打一耙,“我、我想谁啊!”
孟修白:“谢琮月。”
秦佳苒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就开始颤抖,“哥哥!”她扬高声音,委屈地说:“你今天很讨厌!”
孟修白失笑,“好了,不说了,原谅我,小妹猪。”
秦佳苒幽怨地瞪他一眼:“等你恋爱了,我会嘲笑你的!”
“不会。”两个字干脆又利落。
孟修白看着秦佳苒,平静地叙述,好似叙述一场与他无关的人生,“哥哥不会恋爱。这一辈子都不会。”
也不会结婚,不会有伴侣,不会有孩子。
他会孑然一生地老去,死去,化成一捧灰,埋在妈妈身边。
他心动过,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遗憾没能跟她说一句喜欢,对她那么混蛋。
“所以哥哥希望你幸福。苒苒。”
秦佳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喉咙酸涩,胸口堵得难受,痛到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
一个月后,Bariya的广告在全球上线。秦佳茜如愿以偿地用她这张脸在全球刷屏。
这支广告是她事业一飞冲天的开端。
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还这么会演,这么灵动。
秦佳茜上了热搜,一夜之间收获了二十万粉丝,有了自己的超话,和初具规模的粉丝后援会,不再是只在港岛本土有小水花的小名媛。
这个月《笙歌》宣布定档五一黄金周,一系列宣发活动陆续展开,她除了跑路演,其余时间都在剧组拍周小立导演的新片,随之而来的代言和邀约如纷纷雪花,事业可谓是如火如荼。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孟修白了,虽然一个月里,要梦见他无数回。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或许会恨我。
他是谁?
秦佳茜不知道,但她居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好不好笑?
他不是孟修白,能是谁?
真是荒唐。秦佳茜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弄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就是为了搞晕她,所以在把他重新加回好友后,她又气得把他删了。
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何必说这些废话?
秦佳茜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男人好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能不能?
只有敢不敢。
很显然,她敢。但孟修白不敢。
关于这个谜底的答案在两个月后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在她眼前揭开。
那一天,是秦家最混乱最黑暗的一天,是秦家大厦将颓的开始。多年前射出的子弹,终于在二十多年后,击中了这个看上去欣欣向荣的家族。
这个世界最终不过是一场巨大的因果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论如何,终会报。
秦佳茜是在剧组收到白颂卿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凝重,让她跟导演请三天假,立刻回港岛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去打电话给弟弟家伟问情况,家伟偷偷告诉她,是集团出事了。
秦佳苒联合外人骗走了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据说是设了一个局,秦佳彤蠢到拿手里的股份去买股票,还加了五倍的杠杆,一天之内爆仓,血本无归。手里的股份只能赔出去,可没想到这一赔,居然是赔给了秦佳苒。
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丢了股份,不敢伸张,瞒着秦家所有人,直到前天股东大会上,一个陌生人拿着股份转让协议突然出现在会议室,这事才曝出来。
秦老爷子气得当场晕倒,送去了急诊抢救,昏迷一天一夜才醒来。
“姐,爷爷说,他要立遗嘱。”
秦佳茜倒抽一口凉气,立遗嘱。这么多年,妈妈在秦公馆的鼻息下讨生活,做小伏低,韬光隐忍,就是为了分家产的这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但她没有预料之中的欣喜,秦佳彤一家栽了这么大更头,她都顾不上幸灾乐祸,只是骂了一句活该,立刻就想到秦佳苒。
她有些担心这个便宜妹妹,可转念一想,这妹妹仔敢做出这么狠的事,又有谢先生撑腰,哪里需要她这个单身狗担心?
秦佳茜笑出声,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跟导演请了两天假后,她就当晚的坐飞机回了港岛。
一进秦公馆,就感受到了压抑的氛围,就连佣人都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秦佳茜被秦家伟拉去卧室。
秦佳茜打掉他的手,“你是不是猪啊,手劲这么大,没看到都把我捏红了嘛!”
秦家伟扣了扣后脑勺,悻悻笑:“srry,姐,一激动就忘了。”
秦佳茜哼了声,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们这几天住秦公馆?”
“是啊,爷爷还把三姐喊回来了。”
“秦佳苒会回来?这不是摆明坑她吗?她有这么蠢!?要我我打死不回来!拿钱了跑路!”
秦家伟:“..........”
“我的祖宗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我们就死了。”
“死什么死!”秦佳茜怒瞪他,“你姐现在都养的起你!”
秦家伟笑嘻嘻,手臂蹭上去,“晓得你现在是大明星,但我又不要你养我咯。”
他人前是富贵小少爷,人后跟个小屁孩一样,黏糊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正事,“你知道大姐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吗?”
孟修白?
秦佳茜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秦家伟压低声音,“听说是他做局坑了大姐,不然大姐怎么可能把手上的股份都割出去。她用手上的股份抵押借了四个亿现金,又加了五倍杠杆,那就是二十个亿。现在爆仓了,股份没了,男人也和她分手了,她现在好惨呃.....我听说大妈都快疯了...说她被男人骗了还不自知......”
秦佳茜倒抽一口凉气,恍惚中,想到了孟修白冷峻的面容,以及那句残忍的,她不过是棋子。
秦佳茜感觉后背腾起一阵凉意。她好像真的有些不认识他了,又或许她从未认识过他。
这张娇艳的脸甚少出现如此压抑的神情。
难怪秦佳彤在和孟修白在一起后就风波不断,按道理说,当时她因为霸凌登上热搜时,有孟修白给她撑腰,何至于连一个负面的热搜都撤不下来?
除非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准这个热搜撤下来,就是为了搞臭她。
先是搞臭她的名声,让她孤立无援,让她害怕,于是只能更牢地依附他。再加上秦家泽在一个月内丢了三个大项目,他们兄妹两为了翻身,丧失理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孟修白就是为了夺走秦佳彤兄妹的股份。
这个局,他精心布了半年,演了半年,伪装了半。
何止是半年?也许更久之前,他就设计好了,每一步都算的如此精准,几乎是勒住了他们所有的弱点。
他和秦佳彤有什么仇?或者说,他和李梦岚一家有什么仇?
秦家伟看着自己姐姐的面色一点点惨白,额头上都透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姐,姐!你怎么了?”
“你刚刚说,股份到了秦佳苒手里?”秦佳茜讷讷地开口问。
秦家伟:“对啊!到了三姐手里!你说那个姓孟的是不是私底下和三姐勾搭上了?要把大姐的东西抢来给三姐?可三姐不是和谢先生在一起吗?”
秦家伟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没能把这事想明白。
“胡说!他怎么又和秦佳苒扯上关系了!”秦佳茜腾地站起来,胸口起伏,脸色惨白如纸。
仔细一看,她隐忍的眼眶里有一层朦胧的雾气。
秦家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忙认错,“错了错了,祖宗,女神,靓女!你别哭啊!”
“没哭!”秦佳茜倔犟,心里堵得慌。
“我才没哭!”
秦佳茜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孟修白的场景。她穿的礼服是从秦佳苒手里抢过来的。
他冷漠地问她这条裙子从哪里来,又讽刺她穿着丑。
现在她才弄懂,他为何这样说,因为那条红色的礼服是他送给秦佳苒的。
秦佳彤是烟雾弹,他喜欢的人是秦佳苒。
秦佳茜心脏绞痛,像是被滚水煎烫,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个渣男,这个渣男!他藏得好深!”
秦家伟人都木在了原地,没懂她这滔滔而来的眼泪是为什么。
“你被男人绿了?”秦家伟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
秦佳茜抡起枕头,一边哭一边揍他,“乌鸦嘴!你才被男人绿了!”
一夜无眠。
秦佳茜睡到第二天下午,午饭也没有吃,醒来后人恢复了一半的理智。
她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等到晚上,秦佳苒来了。秦佳茜连忙放下水杯,飞奔着过去,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你还真来了?你脑子进水了啊,来干什么?拿了钱就走人啊!”秦佳茜嘴巴撅的高高的,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关心秦佳苒,这丫头被秦家坑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秦佳苒笑着说不是你跟我发消息让我回来吗。
秦佳茜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半夜有佣人进她房间,一定是偷拿她的手机!
“干!秦佳彤居然敢派人偷我手机!bitch!”她正愁没处发泄。
秦佳茜卑微地请她别说脏话,秦佳茜狠狠瞪她,装!这死丫头还装!
“我说几句脏话怎么了?你做那么狠的事,哼。”秦佳茜白眼翻到天上去,心里酸不拉几。
秦佳苒迷茫地看着她,不懂发生了什么。秦佳茜直接把最近秦家发生的事跟她捋了一遍,问她这难道不是她的手笔?就差把孟修白说出来了。
她默默观察秦佳苒的表情,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真的不知道。
秦佳茜更气,难不成孟修白还是单相思?秦佳苒喜欢谢先生,孟修白喜欢秦佳苒?
秦佳茜眼见着秦佳苒被黄妈带到爷爷的书房,她却不能进去,急得在原地打转。
将手中的水杯越握越紧,她朝二楼望了一眼,屏住呼吸,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定去偷听。
被抓到了打一顿都没关系。
她蹑手蹑脚上楼,耳朵趴在门上,凝神听里面的动静,起初很安静,到后面,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心里全是潮意,直到最后,她听到秦佳苒说——
“哦,对了,孟修白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心跳在这一刻静止。
秦佳茜骤然愣在原地,整个人如堕冰窖。
她不是没有听过秦佳苒的出生,这虽然是秦家的秘密,但纸包不住火,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秘密就藏不住。
她知道秦佳苒是爸爸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也知道秦佳苒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就是秦佳苒口中的哥哥。
她听过秦佳彤如何骂秦佳苒,骂到兴头上,会把她那外头的哥哥也拉来骂。
骂他们是穷鬼,是睡鸽笼的下等人,是不如早点去死的便宜货。
所以孟修白就是秦佳苒的哥哥。
他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向秦家复仇。
她大脑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有吃下这惊天大瓜的震撼,也有担心,也有伤心。
她隐隐觉得,她和孟修白的距离好远,从来没有这样远过。
她以为她靠近过他。
她进过他的怀抱,知道他怀抱的温度是如此滚烫而鲜活,知道他唇尝起来是让人颤栗的,知道他不苟言笑,冷漠无情,但只要她缠着他,他还是无可奈何。
到此刻,她也知道了,他们似乎真的,很遥远。
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恨秦佳彤,恨李梦岚,恨秦佳彤的父亲。
可秦佳彤的父亲不也是她的父亲吗?
不知道哪来一缕沉风吹过来,秦佳茜打了个寒颤。
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事,秦佳茜其实一点也不想记得,可她却出乎意料地记得很牢,记得很深。
永远华丽明亮的秦公馆被阴森的阴霾笼罩,无星无月的夜晚,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
她躲在白颂卿和秦家伟的身后,看见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向来贵妇仪态的大妈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父亲则脸色通红破口大骂,大姐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威严的爷爷颓败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如寒冰,佣人们都退避三舍,唯恐殃及池鱼。
而孟修白,一身利落的黑衣,站在煌煌的灯火之下,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场闹剧。
她看见他沉冷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意,像一头流血的猛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后一举反攻,咬断敌人的脖子。
警车的鸣笛彻底划破深夜山中的寂静,大妈被拷上手铐带走时,她人都麻木了,再看孟修白时,她居然有些害怕。
他说得对,她不了解他,也不认识他。
她爸爸是加害他妈妈的凶手之一。
而秦公馆是伤害她妹妹的刑场。
他这样睚眦必报的男人,不可能不恨,不止是恨,更是恨到了骨髓。
“小茜,你过来。”
秦佳茜被秦家伟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木讷地看过去,是爷爷在喊她。
这个掌控了秦家一辈子的老人,手腕狠辣,心机深沉,是他让秦家从一个港口卖鱼的渔贩到如今的港岛富豪,秦家上下没有人不怕他。
她更是怕得要死。她知道爷爷其实不喜欢她,觉得她美丽却愚蠢,只适合做一个比秦家更有权有势的人家的玩物。
但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多么地可怜,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浑身绷紧,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秦达荣面前跪坐下。秦达荣对她露出从来没有的柔和和痛惋,拉住她的手,“小茜。”
“爷爷记得你小时候说,为什么你不能住在秦公馆,但你的姐姐哥哥却能住在这。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不是不想,是不能。现在,爷爷把这栋房子送给你。”
“秦公馆,以后是你的了。”
秦佳茜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秦公馆是她的了?
“我的?”
她眼睛不知何时漫上了泪水,有一种窃取了胜利的羞耻,她觉得无地自容。
被满面春风的白颂卿拉到身边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宝贝宝贝,以后秦公馆是我们的了!”妈咪压抑住兴奋,一双还未老去的,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秦佳茜却下意识望向孟修白。
孟修白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她几秒,随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里。
秦佳茜心中抽痛,一把推开白颂卿的手,要追上去。
她不知道追上去做什么,也许是自取其辱,但她只是想看看他,想和他说几句话。
一句都好啊。
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呢?他身上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疤痕?他心里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痛,以及委屈。
可还未跑出去几步,身后传来几道惊呼。
“爸爸!”
“董事长!”
“爷爷!”
脚步凝固在原地,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爷爷昏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她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面,看不清那些惊慌奔波的人们,看不清孟修白离去的背影。
凌晨四点,秦佳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出来。身边的秦家伟也是一脸倦容。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大家的心情都跌倒了谷底。
“姐,吃个宵夜吧。饿不饿?”秦家伟揉了揉泛出红血丝的眼睛。
“去哪吃。”秦佳茜声音嘶哑。
“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现在应该没什么人,若是你不想堂食我们就打包。”
“去吧。”秦佳茜垂下头。
夜晚的凉风吹来,她冷得环住了双臂,压住心口,妄图保存一些温度。
到了宵夜店,秦家伟点好了菜,秦佳茜说她出去买瓶水,让他先吃,不用等她。
出来后,她拐到一旁的深巷,拿出手机,犹豫了好久,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黑夜中,手机发出的亮光很刺眼,像一颗随时要熄灭的星星。
几秒过后,电话通了。
秦佳茜的手抖了下,深吸气,把手机抵在耳廓,听见一片虚无的,如深海般的寂静。
明明是她拨通的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亦没开口,仿佛在等着她。
两人在各自的黑暗中沉默。
“.....孟先生。”
秦佳茜声音嘶哑,一听就是哭过的。
孟修白咽下一口威士忌,沉漆的眸看向窗外,这是鸽子笼一样大小的窗户,简直是不能称作为窗户,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对面楼上的霓虹招牌。挂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变。
“说。”
她叫他孟先生。
不是孟修白。
“你还好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时候问他好不好?他怎么会好?
果然,那端冷笑了声,声音阴沉,“你觉得我好不好。秦小姐。”
秦佳茜委屈地咬着唇,“你别这样.....”
“不过我的确很好。”孟修白坐在曾经住过的小破屋里,手中夹着烟,一动不动。
“把李梦岚送进了监狱,为妹妹拿到了股份,看着你父亲那么狼狈,像一条狗,是很爽。”
秦佳茜喉咙酸涩,难受得没有力气站着,她靠在墙上,弯腰,看地上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对方没有耐心要挂掉,她才闷闷地说:“对不起。”
电话那端明显地震了下。
“你说什么?”
“孟修白,对不起。”秦佳茜不知道她在为谁道歉。
黑暗将孟修白包裹,唯一的光是对面的霓虹招牌,这里像极了堕落的赛博朋克的世界。
罪恶,黑暗,丑陋交织。
可他听见了秦佳茜说的对不起。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演扔在地上,踩灭,“你说什么对不起,秦佳茜,我他妈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刚刚在秦公馆,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得到了惩罚,可没有人跟他,跟他母亲,跟他妹妹说一句对不起,
他们得到了惩罚,他们活该,但他们没有说对不起。
“孟修白,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不知道秦家对你,对你妈妈,对你妹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
秦佳茜哇哇大哭起来,在这寂静无人的小巷中,像一只找不到归家路的流浪小猫。
“闭嘴!秦佳茜!”孟修白像一头暴躁的猛兽,想要撞击什么,想要破坏什么。
“对不起.....”她语无伦次。
孟修白感觉自己灵魂都在被滚水煎烫,他走到那扇窗前,狠狠地握住生锈的窗沿。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他曾无数次发过誓,要好好读书,要挣大钱,要让妈妈过体面的日子,要搬出这里。
但他现在什么都有了,有权有钱有势,但妈妈死了。
什么都没有。
“秦佳茜,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孟修白手掌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你是秦世辉的女儿,我们就没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听懂了没有?”
他一字一顿。
对面静默了一刹那,啪嗒,电话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像钟声在敲。
孟修白咽下那种死一样的寂静,抬手擦掉眼角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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