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在明州出尽风头, 再来到闽地,召集当地弟子,宣布要重设分坛时,果然没有遭到什么阻挠。
至少明面上没有。
南宫灵也不指望他们暗地里不搞任何小动作, 相反, 她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事, 并任用自己在武夷派收服的新弟子, 为的就是让那些心存反骨的人不平。
上官剑南只告诉她,这些年荆楚赣闽这一带的丐帮弟子, 行事颇为出格,但他作为一帮之主,不可能了解具体是哪些弟子行事出了格,以及分别出格到什么地步。
南宫灵要想改变此地弟子的作风,就得先揪出几个确实有问题的人来,然后该惩罚惩罚, 该逐出丐帮就逐出。
这些有问题的人, 还不能是什么小虾米,起码得来个五袋以上的级别,才能有震慑其余弟子的效果。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
“慢慢来吧。”她私下对洪七说, “眼下我刚出完风头,他们肯定不敢给我使绊子, 但我之后若是每隔十天半个月就离开一回,他们也会放松警惕。”
对她的这番钓鱼手段,洪七当然没有意见。
他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来赞成。
只是他有点好奇, 十天半个月离开一回, 是打算去哪?
南宫灵:“去桃花岛啊, 我答应黄药师, 有空就过去帮忙。”
是的,黄药师在回浦之南,选出了他想要定居的岛。
那岛说起来和原随云修海上销金窟的那座岛还有些像,也是不与那一带的诸多岛屿连成一片,平时不会有船只路过,只是与世隔绝的程度,没到海上销金窟那样。
站到岛上,还是可以远远看到附近海域中的其余岛屿,零零散散,落在一色水天之间,好似远星。
因为岛上有许多桃树,黄药师便决定,唤它为桃花岛。
南宫灵他们先前跟着铁掌帮的船回闽地的时候,特地绕了一番路,去看了看他这座桃花岛。
洪七还顺便摘了一筐桃走。
现在她说,之后得空就要去帮忙,洪七便立刻表示,他也要去。
南宫灵对师兄那点馋鬼心思一清二楚,看他这么来劲,可谓毫不意外,当即点头:“好啊,那就一起去。”
半个月后,她就跟几个手下交代了一番,而后捎上师兄,出海往桃花岛去了。
江南盛夏已过,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师兄妹二人乘着南宫灵让人去武昌找张三订的船,自闽东出发,去往桃花岛。
快网张三造的船,胜在灵巧奇速,再加上最近天公作美,极宜出行,两日后,他们就抵达了桃花岛。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两次造访不过隔了一个月,这桃花岛上,竟已大变样。
那些郁郁葱葱,连成一片的桃林,变得稀疏了不少,似是被移到了岛上那座小山上。
洪七对此非常不解,一见到黄药师就问,为什么把桃林弄成这样。
黄药师没回答,不过看了看南宫灵,发觉她正盯着那些树,一派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她:“可看出什么了?”
南宫灵又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试探着猜道:“你是不是想用这些桃树,在岛上摆一座大阵?”
他当即微笑:“果然瞒不过你。”
“我好歹了苦读过几日易经。”她又扫了一眼那些树,顺着往下猜了句,“被移走的树,之后估计也会移回来吧,否则太明显了。”
黄药师没反驳,但他开了句玩笑,说:“明显吗?你师兄不就没看出来?”
洪七:“??”
“我又没学过!”他理直气壮,“看不出来怎么了?”
黄药师:“不怎么,只是往后你再来桃花岛,可能会被困在桃林里,破不开也走不掉而已。”
洪七根本不当回事,说:“怎么可能呢?我要过来,肯定是跟师妹一起过来,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是吧师妹?”
南宫灵当然只能说是。
黄药师:“……”
他不会打算每次都一起来吧?
……
和南宫灵猜的一样,黄药师为了设阵而暂时移栽的桃树,在护岛大阵设完后,还是要移回来,作为对大阵的遮掩。
而眼下大阵还没调整完毕,自然也就没到那个时候。
正巧她来了,黄药师就打算让她兑现承诺,帮他一起,完善这个大阵。
南宫灵当然没意见,这是她自己答应过的事,没道理反悔。
不过相比黄药师,她其实只是研读过一阵易经,知道六十四卦而已,对把这个东西运用到阵法里,可谓一点经验都没有,还得从头学起。
要学到能帮上忙的程度,可不是一两天就行的。
研究了两日后,她忍不住跟黄药师提议,要不还是给她换个任务吧。
“不是我不想帮你一起完善阵法,而是这门学问太讲究了,我这趟只待七八日就走了,学都学不完,能帮上什么忙呀?”
黄药师不为所动,道:“你能看懂这个大阵。”
南宫灵:“我只是学过易经,大概感觉得出来,你在依照八卦设阵,但里头的变化那么复杂,短时间内我怎么可能学会呢?”
她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他会理解并允许她换一种方式帮忙。
结果他扫了她一眼,竟道:“无妨,我教你便是。”
南宫灵:“???”
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得问:“你认真的?”
“怎么,你不愿意学?”他挑眉,“那倒也没关系,反正我当初的条件,确实只有问你要海沙帮的人这一项,并不能强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南宫灵:“……”
大哥行行好别阴阳怪气了。
“我学还不成吗?”她没好气道。
他终于满意,说:“你学过易经,再学奇门阵法,难度便低了许多,只要有人指点引导,便可轻松入门。”
南宫灵把他从明州祖宅带来的书推过去,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请你这位高人赶快指点一番罢!”
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她赶紧学成了来帮点小忙,还是单纯教人瘾犯了,想提前体验给人当老师的感觉,黄药师开始教她后,倒是教得很认真。
且很有耐心。
南宫灵本来对奇门阵法没什么兴趣,但他教得很好,她学起来便也很顺利。
三日下来,她已从中获得了趣味。
就是苦了洪七,师妹跟着黄药师学阵法,他本想去旁听,奈何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听久了还犯困,半天下来,就不想再凑过去了。
可问题是,不凑这个学奇门阵法的热闹,他在桃花岛上,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总不能去跟那些被废了武功的罪人一起,给黄药师修房子去。
那也太跌份了!
更重要的是,自从他们俩来到桃花岛,黄药师一次厨都没下过,整整五日,都是那些被灌了哑药的罪人仆从在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凭良心说,味道不差,可和黄药师的手艺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洪七本来就是为了享一享嘴福才来的,结果来了之后,尝到的尽是无聊的滋味,让他后悔不已。
当然,因为知道两日后就走了,同时出于不想打扰师妹学习的心情,他忍下了抱怨没说。
两日后,他们从桃花岛离开,回了闽地分坛。
回去后,他在陪南宫灵处理帮中杂事之余,狠狠大鱼大肉了一番。
这么爽了大半个月,南宫灵想要再去桃花岛,问他去不去时,他才以留在这边,暗中替她监视分坛弟子异动为由,拒绝了一同前往。
南宫灵:“这才第二回离开,他们应当不至于这么耐不住性子,你随我一起去桃花岛也无妨的呀。”
洪七便咳了一声,说:“万一呢?”
南宫灵:“……你其实只是嫌桃花岛上太无聊吧?”
被师妹揭穿,他也没不好意思,反而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算啦,我其实也替你无聊。”她很理解师兄,“不去便不去罢,至于监视,暂时还不必,你也不用管,想玩就去玩吧。”
洪七笑得更开心了,道:“好!等你回来时,我去接你!”
南宫灵摆了摆手,本来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拒绝。
她现在已经意识到,师兄对管理帮派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只是因为她当上了少帮主才这样,他本身的性格,就不适合做那种一帮之主。
他天生就是那样自由自在,爱恨随心。
这样的人,只要心中有侠义,愿意一如既往地惩恶除奸,其实就够了,不必非得把他推到一个需要他做决策定计谋的位置上去。
所以他想来接她,那就来吧。
反正她见到他,也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