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祝余见了很多人,什么谢行严啊谭临山的,连很少在局里的李绵都见了好几次。
说来也奇怪,李绵居然会和自已打招呼,祝余当时就愣了,心里想着,自已真是死人了吧,连无常都冲自已笑了!
只有,齐莹莹,祝余还没有见。
她是自已在江城军情局唯一的好友,但祝余一直没有见到她。
祝余在下窑洼村的时候,想起来齐莹莹,小小的个子,圆圆的眼睛,是个可爱的话痨。
除了这些,她好像,对齐莹莹这个朋友,也并不太了解。
想着这些,祝余还是特地去锦朝路买了齐莹莹爱吃的双馅团才回军情局。
“双馅团只有锦朝路这家近水楼做的最好吃!”这是齐莹莹常说的,她一向对美食有很深的造诣。
推开电讯处的门,祝余才发觉齐莹莹不在,她收了笑容,神情落寞地把糕团放在齐莹莹的桌子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座位。处里,大家表面上都对祝余的回归漠不关心,但终归是好奇这个失踪一个月回来还痛骂局长的“神人”,其中两三个人微微抬起头瞥一眼她,并不言语。
祝余也假装没看见,打开抽屉一怔,有封信!
雁西路,仙乐斯咖啡馆里。齐莹莹低头看看表,三点半。
“应该快到了吧。”她小声说道,再抬头,祝余已经在她面前放下手提包了。
“喏,你喜欢的双馅团。”
“怎么约在这?”
齐莹莹不搭腔,伸手去拿糕团,“喝什么?”
“咖啡。”祝余理了理旗袍褶子。
“在局里不方便。”
祝余笑了一声,“怎么?怕我连累你千金大小姐?”
“哪有!”齐莹莹咬了一口双馅团,“近水楼的吧?”
“是啊,我大老远去买的,谁想到人家不领情呀~”祝余故作揶揄。
“哎呀呀!没有的事!我真有事儿!不就是你骂了谢行严王八蛋吗?那有什么?!”
“什么事劳动你大小姐一个多月不见人?”祝余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谢行严把你抓起来了?”
“废话!李绵审了我一周!”齐莹莹说罢丢下糕团开始诉起苦来。
祝余撑着脑袋听齐莹莹倒苦水,后面还给齐大小姐要了一份白脱蛋糕,算是体谅她这阵子的难处。
齐莹莹说她又是被隔离审查又是停职在家的,也是刚刚恢复工作。
“那干嘛约到这啊?”
“那咱俩在局里说谢行严和欧阳浦猪油蒙心冤枉好人?那真的是要二进宫了,李绵还不吃了我们?!”齐莹莹瘪瘪嘴。
“李绵对你用刑了?”
“她敢?!我爸可是给蒋夫人捐过飞机的!”
“哪怕什么?”
“我是怕你又被抓起来啊!笨蛋!”齐莹莹敲了一下祝余的脑袋,“你现在在局里是出了名了,那天在审讯室里喊得全局上下,就是窝在墙洞里的老鼠都知道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能骂人啊?”齐莹莹盯住祝余笑着问道。
祝余摊摊手,“被逼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就是有疤。”
“我看看。”齐莹莹作势要去拉扯祝余的衣裳。
“哎——这是在外面啊!”
“那待会带你去洋人医生那里看看吧,小姑娘家家的溜了疤多难看啊。”
“你嫌弃我?”祝余反问道。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祝余从包里掏出一小盒子,“马处长给我开了药啦。”
“很贵哦!”祝余比着五根手指,“五块!”
“老马他干脆去抢得了!”齐莹莹端详着那个小盒子,“这么点这么贵?”
“我也这么觉得,之前感冒就要了我一块大洋!他还不收法币!”祝余气鼓鼓地,她开始详细讲她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讲她被安排算题又莫名其妙被拉去开会,然后就被绑架、受伤、被通缉、审讯……
齐莹莹听着又招来侍应生,给祝余加了一块白脱蛋糕。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要哭了,惹得店里其他人频频朝她们俩看过来,祝余摸着鼻涕吐槽谢行严是乌龟王八蛋,侍应生路过停了一耳朵,来到吧台和人说那是一对失恋的密友。
当然,祝余可不知道别人是这样想她的,她只顾拉着好友的手倾诉委屈,直到玉兔东升,咖啡店要打烊。
齐莹莹借了电话给家里通知说是加班不回去了,然后挽着小姐妹的手臂回了军情局宿舍。两个小姑娘挤在小床上聊天说地,一夜过去。
只是到了半夜,齐莹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阿余,你不会骗我吧?”
祝余睡得半梦半醒,伸手抱住了她,“不会。”
屋里熄着灯,齐莹莹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但愿如此。”
第二天两个人又是手拉手去食堂吃早餐,“怎么这个粥这么稀啊?”
盛饭的大婶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爱吃不吃!”
祝余拉了拉齐莹莹的衣服,示意她算了。吃饭的时候祝余解释说这是因为国府即将对解放区用兵,所以征收了江南各地的粮食,江城军情局已经大半年没有收到经费了。这些还是谭临山和祝余讲的,他让祝余要体谅局里难处,薪水发不全也是为了大局。
齐莹莹苦笑了两声,“笨蛋,他说的话鬼都不信。委员长用兵还在乎江城这三瓜俩枣吗?”
祝余哑然,端着碗看了看,真是稀啊!
电讯处的两员大将,都进了一趟审讯室,欧阳脸上无光,故而开处长会议的时候一声不吭。谭临山倒是挺开心的,原本戴老板没了叫他伤心了好一阵子,天天是以泪洗面,这虽说是装模作样但其中大概是有点真情实感的;没想到他在江城军情局的情况反倒是好起来了,谢行严得意的电讯处连着出岔子,他看见谢行严不好过就开心。以前坐在谢行严下首他是特别不自在,现在他在南京攀上了毛局长的关系,在江城又有个能干的学生刘文彬。现在就是让他坐末位,他的腰板儿都比谢行严直!开会也不迟到了,反倒是早就坐那等起了谢行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