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把她打死了吧？！”
“我心里有数！”
“那怎么还不醒？”
“不应该啊，这一宿都要过去了。”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蒙着面伸手去探祝余的鼻息。
刚碰到祝余的脸，就被祝余一口咬上了！
“啊——”一声惨叫惊飞屋外枝头寒鸦。
“松口！！！松口！快松口！”旁边正吃饭的瘦子跳了起来，带翻了手里的碗；他两步跑过来拼命拍打着祝余。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祝余松了口，她嘴角流血，脖颈上也乌青一片。
“好牙口！”那挨了咬的中年男人一边包扎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祝余，“把老子手指头都要咬断了！”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敢绑架军情局的人！”祝余也不挣扎，她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只是还摸不准这帮人什么来头。
“我们是谁？”瘦子尖声尖气地，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小刀，“小姑娘，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还有，别拿军情局吓唬人。军情局怎么了？狗屁的军情局！我们哥俩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祝余盯着瘦子看了几眼，又看看刚刚被咬伤的男人，块头很大，脑袋也大；姑且称他大脑袋吧。
“那好汉是要钱？”
“祝余，你那点工资还不够给爷们喝顿酒呢！”
“那你们要什么？！要什么啊！王八蛋！绑架姑奶奶你们不得好死！”祝余大喊起来！她上了一天班，听了一天的信号，晚上又去开了半宿的会，连口热乎饭还没有吃上呢！莫名其妙又被揍了一顿绑到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来！她已经无法忍受，干脆坐在那撒泼打滚起来。
她这一喊把俩绑架犯喊懵了，瘦子急急忙忙撕了一块破布要给她嘴堵上。祝余一个劲儿在那挣扎，逮谁咬谁，瘦子逼急了掏出刀子抵住祝余的脖子，“老实点！”
祝余一下子就不折腾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慢着，她还不能死！”大脑袋一见同伙动起刀子连忙阻止。
“我饿了。”
“什么？你他娘的还饿了？！”
祝余见缝插针喊了一句饿。
她是真饿了。晚饭都没有吃上就去开会了，又折腾了这么一遭……
趁着绑匪商量的功夫，祝余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屋子不大，房梁上吊着一盏灯，报纸糊的灯罩；灯下是张破烂桌子，摆了两条长板凳，桌上还有一套茶壶茶杯，零零散散摆着几包吃的，闻着像猪头肉的味儿。因着灯不太亮，祝余也看不清屋子的另一头用布帘子隔断了什么。她自已是被捆了手脚扔在草垛上，旁边是个灶台，灶膛里还烧着豆子杆儿，正哔啵哔啵的响呢！
这屋子倒不像是绑匪随便找的地方，反而像有人居住过的家。
因为坐在地上，祝余看不见窗外什么样子，只听见似乎有流水的声音，又有乌鸦叫。
她想到对方能叫出自已的名字，还知道自已工资不高；又记起来自已是军情局宿舍楼下被绑走的。
心里已经对这次绑架有了大概的猜测。
她紧张地盯着两个人，脚尖却往刚刚瘦子打翻的碎碗瓷片处够；她本来就是瘦瘦高高的，轻轻挪了几下屁股，一伸腿便用脚尖盖住了最靠近自已的那块小瓷片儿。
“两位好汉，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啊？”祝余见瓷片弄到了手，就开始和绑匪聊天转移他们注意力，“还有，你俩把我抓起来，又不要钱那要什么啊？！”
瘦子听见祝余又开始叫唤，捂着脑袋大叫着，“吃吃吃！”
他一抬手，袖管落了下去，祝余看见了他左手腕处的一枚蝎子刺青，有点眼熟。
大脑袋倒了碗茶走过来，但他似乎害怕祝余再咬他，只敢小心翼翼得把水碗凑过去，祝余刚好趁机又往前挪了两下，“大哥你放那么远，我怎么够得着啊！”
“我们不要钱，要你给咱一套密码。”放下水碗，大脑袋这才说出他们的目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们绑匪也要用密码啊？！”
“你管呢！能不能弄？”瘦子又开始转起他那把小刀，语气也开始阴狠起来。
祝余笑着反问，“你们要密码？那你们有电台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大脑袋把碗往桌上一磕，“你现在就给我弄！”
祝余一听笑得更大声了，“好汉，两位好汉，就是美国人来了他现编也编不出来啊！”
“我们当然不是要你自已编，我们要的是军情局最新的内部密码。”瘦子压低了声音，笑得阴恻恻的。
军情局自从水手信号出现后，确实是启用了一套新的密码。
但祝余并没有见过，因为当时欧阳已经安排她去监听水手信号。新密码本根本就没有给过祝余，加上局里气氛紧张，祝余私下里也没有打听过。水手信号消失后，欧阳也没有提过让她接手新密码的译电工作，她在电讯处后来一直处理的是国府从南京发来的各类通讯，这一类文件用的密码是南京早就定好的。
而且就在召开会议以前，祝余还在猜测欧阳给她的测算题就是局里的新密码，但会议开完了，她基本上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的信息虽然零碎，但在祝余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想：江城军情局里确实有一个内鬼，就在自已进入电讯处的时候，这个内鬼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搞到了九号密码并且做出了进一步加密，然后投入了使用。
对方在密码方面懂得不多或者说是编制密码方面不太擅长，因此在加密的方法上很粗糙，这手法倒是…
倒是很像，很像李老师！
李哲源，在祝余的印象里，他更像一书呆子。虽然很热爱密码但没有什么天赋，上课的时候只会照着书念，验算题目也很死板，更不用说他这个人有什么城府了。据说他以前也破过一些密码，后来参与破译工作越来越多，他人也神经了，一头扎进验算纸里就疯疯癫癫的。
现在祝余大概也明白了，九号密码被军情局破译以后，欧阳摘取其中一部分拿给了李哲源用来筛选那一届电讯班的人才；但李哲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密码修改加密后又交给了共产党。
但所谓八号密码是很完整的，要不然无法投入使用；这说明李哲源当时拿到了完整的九号……
只是欧阳绝不可能这样做，要不然现在谢行严已经把欧阳家祖坟都平了。
还有，为什么共产党要用自已的旧密码呢？即使要用到九号，何须通过李哲源的手？他们自已就有完整的九号，可以在其基础上重新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