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伤脑筋,快到第四年了吧,也不知道你替换的那些器官还能用多久。”
——“嘀——嘀——嘀……”
——“继续上调,瞬间爆发力1300,1500,1700。实验体左脚崩溃,准备注射。”
——“心脏崩溃,准备注射。”
——“替换器官已就绪,开始手术。”
——“实验体保持意识清醒,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分,替换手术开始。数值上调至1700,在器官替换后继续上调。”
朦胧之间,季盏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手术台上,刺眼白亮的灯光将她的视野填满,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那些拿着手术刀的人在她身上缝缝补补,可是与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不同,她是人类啊……
哪怕她在这里从未被当做一个正常人类一样对待,但是她会在受伤的时候感觉到痛,会在无法再忍耐的时候奋起反抗,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
她想从这里出去,想要以一个人类的姿态活下去。
“啊啊啊啊——”
在心口即将被手术刀划开的时候,季盏高喊着挣扎起来,她用力曲起胳膊和双腿,想要将绑在手脚上的束缚带扯断。之前手术还没有痊愈的伤口此刻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全部崩开,鲜血迸溅出来,季盏如被逼入绝境的凶兽一样想要放手一搏。
她想逃出去。
“准备三倍量的镇定剂。”时夜冰冷又镇定的声音似是完完全全压住了季盏的杀气,让发狂中的季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恍惚的视线中,季盏看到了床边拿着针筒的时夜。
时夜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右眼眼角下的泪痣让季盏心神剧颤。
“别害怕,等你再次醒来,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你会从这座实验室里出去,会被赋予新的名字……”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这是我给你的烙印,千万不要忘记我。”
时夜的声音犹如诅咒一样印在她的记忆里,右眼眼角下传来一阵刺痛。
季盏猛地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清醒。
入眼的是越野车的车顶,原来是梦啊……
“你醒啦。”余雾傻呵呵的笑脸挤入季盏的视野,她对季盏道,“你从上车就开始睡了,我们都快到内层基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白天睡这么熟呢。”
余雾絮絮叨叨的,季盏也终于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物资发放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她和景飒还有余雾在这五天里去了两次黑市,动用了所有能用的积分囤下了一些武器,也算是小有收获。
怪医似乎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在黑市,他们只有第一次去的时候遇到了怪医,但是怪医的寥寥几句话让季盏陷入了焦虑状态。
连着几个晚上季盏都没能休息好,今天回程的路上由景飒开车,景飒开车开得很平稳,季盏才坐上车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她刚才竟然是枕着余雾的膝盖睡过去的,季盏对余雾道:“谢谢。”
余雾眨了眨眼睛,受宠若惊道:“没……没事!”
景飒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季盏此刻有些苍白的脸色,眸光暗沉,酝酿着一场杀机。
……
截至今天为止,气温终于不再下降,但也已经达到了可怕的零下六十度。
外层基地的物资虽然已经发放完毕,可谁又能保证那些物资可以让外层基地的所有人平安过冬呢?
依然会有冻死在这个冬天里的人,他们的枯骨化为历史尘埃,最终随风散去。
车队开回了内层基地,因为寒潮的来袭,内层基地此刻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道路结冰严重,农作物收成除了温室中培养的,几乎全部都被冻死了,以及水源,电力之类各种各样的问题都等着高层尽快下决策。
景飒将车停在了总部大厦的地下车库中,景飒既然是这次任务的领队,自知要去上去提交任务。
不过他这次上次,另有目的。
景飒将心思藏起,转而对季盏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晚点回家。”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便和余雾一起出去了。
虽然内层基地的暖气已经抵御不了寒潮,但也有胜过无,一出地下车库,余雾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变成冰雕了。
“啊啊啊好冷啊。”余雾跺了跺脚。
季盏看向余雾,问道:“你不是戴了火源石袋在身上吗?”
余雾吸了吸鼻子,冷得直往手上哈气,一边回道:“一个火源石袋的热量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左右,我这个已经快三十个小时了,热量几乎已经散尽了呜呜呜。”
余雾从衣服里勾出火源石袋,满眼可惜。
这种消耗品在末世看来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季盏,你不冷吗?”余雾见季盏还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季盏把下巴和嘴藏进竖起的作战服衣领下,声音有些闷闷地道:“冷啊,但是还没到会冻死我的程度。”
季盏所说的冷,并不是像余雾那样冷得发抖,而是她的体感降到了以往从未感受过的低温。
她身体的各项机能远比余雾高出几倍,虽然现在是零下六十度的寒潮,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至于冷到无法动弹。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奶奶。”内层基地也已经对普通人发放了一定数量的火源石袋,但余雾还是有些担心年迈的余奶奶。
到了分手的岔路口,余雾挥别了季盏,季盏等余雾走远以后,才转身往公寓的方向去。
“呼……呼……”
嘴中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化为白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季盏在走了两步以后,忽地停下脚步。
身体突然变得很重,眼前的视线也天旋地转起来,时刻监控着她身体各项数值的学院终端弹出了警告。
心率过低。
正常人的心率在每分钟六十到一百次,而季盏此刻的心率突然跌到了四十。
季盏脚步踉跄地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了道路边结了冰的护栏上,然后缓缓跪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