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谏言

徐恩不能居功,这桩事其实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相反的,他还因此获益,毕竟现在左右二班都有了陶瓶来用,他这份举荐的功劳是少不了的。

官家自然知晓谢大娘子,自从王晏入京之后,这名字就屡屡被人提及。

官家看向王晏:“那女子与你一同入京,却如何不见了踪迹?”

等到火烧完了,官家驱马亲自前去看情形,远看时只见一团火势,走近了才能清晰地看到烧的焦黑一片。

官家不动声色,眼睛中的喜色更甚,看得旁边的内侍省大押班心中欢喜,官家病了这么久,又因大名府的案子忧心,今日总算见了笑容。

王晏刚好也跟过来道:“微臣不知,大概是另有安排。”

官家今日高兴,话就多了,他看了王晏一眼:“朕早就知晓了,是因为有人夜袭客栈,那女子不敢再与你们同行。”

王晏应声:“这桩案子并未查明,臣不敢胡乱言语。”

这话说的有理,从客栈到马车,虽然都抓住了人,但审问起来却不容易,那几个人与寻常死士不同,他们胡乱攀咬,不知晓哪句话是真的。

寻常刑讯没用处,还得从长计议。

所以王晏没有一口咬定,那些人就是冲着谢玉琰去的。

淮郡王将乌黑的一片清理出来,那只陶瓶炸开造成的结果,也就清晰可见。

淮郡王道:“烧制陶瓶的人当真厉害,有了这陶瓶和黑火油,在战事时能派上大用场。”

有些话说出来就有异议。

尤其是将黑火油与陶瓶一同都冠在谢大娘子头上。

王晏道:“陶瓶是谢大娘子烧制出来的,但里面放黑火油却是因为微臣被困时,见妖教中人用黑火油,因此有所感悟,才说与徐都知。”

谢玉琰不能与邪教牵连在一起。

徐恩也道:“正是如此,当天晚上我就与王大人一同试了,头一次还没能成功。”说到这里,他就想起自己的陶瓶。

绿色釉的陶瓶被他用来试了黑火油,虽然后来他求谢大娘子再烧制一窑陶瓶,他拿到手里的陶瓶却跟所有人都一样。

唉,直到现在他还有些心疼。

那么好看的陶瓶,没了!

现在他只希望能帮上谢大娘子的忙,然后再开口要一个上绿釉的瓶子。

“是我没说清楚,”淮郡王立即弥补,“那陶瓶烧制的刚刚好,不然也不能得这样的火器。”

“陶瓶会做成这般模样其实另有原因。”王晏说着看向徐恩。

徐恩就将左右二班用上陶瓶之后,感觉如何都与官家说了。

“陶瓶做成这样容易在外面取水,还能储粮,可以背在身上或是马背上,这个在船上才真正好用。只需打造一排木架,陶瓶就能稳固其上。”

“因为用的是石炭窑,烧制的本钱也低,用在军中可以省不少军资。”

官家道:“这么说来,谢氏的确有功。”

徐恩点头。

官家接着道:“那就让机宜司仔细看她们送上来的新瓷,若是没问题,就送去榷场。”

徐恩应声,对于一个商贾的奖赏不过就是这些了。

官家捋了捋胡须,吩咐徐恩:“再多抛掷几次,看看最远能抛掷到哪里?”

官家要再看,徐恩自然乐于去做。

王晏和淮郡王一左一右站在官家两边,看着那一只只烧着的陶瓶被丢出去。

官家道:“黑火油是妖教的人用的?没想到我们却要拾人牙慧。”

听得这话,淮郡王不等王晏说话,开口道:“妖教也不知晓从哪里发现了黑火油,现在知晓这东西好用,朝廷可以慢慢尝试,定能造出更好的火器。”

这话让官家点点头。

又是一轮的陶瓶抛掷完,徐恩快步回到官家身边,等着大火燃尽,再去仔细查看。

王晏道:“官家,这次军器作坊出事,只因朝廷监管不力,外廷军器作坊太过分散,没有衙署监督、改进军械,臣以为应当广设军器监,用谙晓兵器制造之人督造军械,并且招募工匠,统一标准,严加审查,以免有劣质之物混在其中。”

听到王晏说话,徐恩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他试探着道:“王大人这般说,倒让我想起大名府泥炉。”

官家没有阻止的意思。

徐恩也就继续往下说起了闲话。

“大名府的谢氏,命工匠查验陶器、瓷器,但凡有瑕疵的陶器全都当场砸碎,所有想要烧制大名府泥炉的陶窑,都必须经过工匠查验。除此之外,谢氏还弄了工匠名录,里面写明工匠经历,所有与她来往的陶、瓷窑,都以这本名录给工匠定工钱。”

“被她这样一弄,大名府泥炉如今格外有名气,微臣在大名府的时候,坊间只认此种泥炉,那些仿烧的通通卖不出去。”

“昨日,微臣在汴京也看到了大名府泥炉,不过片刻功夫,就全都卖完了。”

“微臣的意思,这监管之举并不源自谢氏,小小的泥炉尚要这般大动干戈,王大人所说的军器监……微臣觉得兴许能够一扫兵械监管弊病。”

这不是该议论政事的地方,官家也不可能就此应允,至少还要经两府相公、翰林一同商议几轮才能定下。

不过王晏和徐恩的话,恰到好处地劝谏了官家,还为那大名府的谢氏说了好话。

淮郡王暗地里弯了弯嘴唇。徐恩是殿前司的人,一心一意效忠官家,也能帮着王晏说话,当真不易。

王晏……就更有意思了,他有意试探,故意模糊地提及那烧瓷的女子,王晏立即补救,这是不想有任何流言蜚语落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到底在何处?会不会她出现的时候,还要闹出些动静?这样遮遮掩掩,必然是有秘密,就像他当年寻谢文菁时一样,若非这般,他也不能去查她的身世。淮郡王忽然有种想要将谢氏查个清楚的冲动,他最喜欢秘密,因为掌控了秘密就能为他所用。

官家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试好了陶瓶,立即带着众人回到皇城。

官家的身体还未彻底痊愈,不禁觉得有些疲累,也就将王晏等人遣退。

徐恩还有职司,王晏和淮郡王一路出了宫门。

“王兄,”淮郡王道,“明日家中宴席,可一定要来,都是你我经常见的人,再就是谢枢密家中两位兄长。”

王晏听到谢枢密,看向淮郡王:“还没成亲,就已经认了大兄?”

淮郡王脸上满是笑容:“我与文菁定了婚期,就在两年之后,反正早晚也得如此,早早适应也是应当。”

王晏点点头:“定会备一份贺礼前往。”

淮郡王一晃神,好似真的从王晏眼睛中看到了笑意。

两个人分开之后,桑典走上前:“郎君,许怀义下衙的时候被人拦住了。眼线听到动静,那人是在汴水上行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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