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学校门口一下来了很多人,不止孩子们的父母,还有他们村子里的人。
他们闹腾着向赖校长施压。
还威胁他。
不给孩子上学,就去刨他赖家的祖坟。
这下,轮到赖校长汗流浃背了。
“好好好,我收回成命,不开除了,让他们都回来继续上学还不行吗?但前提条件,得让这几个小子给我磕头道歉。”
不就是让孩子磕个头,多大事。
村民们立刻就同意了。
“陆老师,还是你最聪明!”重新回到教室的几个学生向陆文胜夸赞道,“这个主意真好使,癞皮狗一下就服软了。”
“那是,你也不想想,他那祖坟可是他的命根子。”陆文胜笑道。
心里却说道,哎呀赖大哥对不住了哈,我也是为了孩子们才出此下策的,要怪就怪你那侄儿是个混球。
陆文胜下课回到办公室。
赖校长掩着脸,那脸上还有学生家长给他挠的好几道印子。
“哟,赖校长,又让哪个燕玲给挠了?”陆文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道,生怕别的老师们听不到。
“滚!”
赖校长骂了一句。
他就知道,有陆文胜在,这些村民们都不好对付了。
哼。
这混蛋。
八成是他在后面当狗头军师呢。
可恶的东西。
“说点儿正事,这马上乡里就要组织统考了,你们班抓的怎么样啊,到时候行不行啊,别给我丢脸哈。”
赖校长捂住自己的脸,严肃地看向陆文胜。
统考,是乡里由来已久的惯例。
就是为了提前掌握全乡各个小学学生的成绩情况,全乡排名前二十的尖子生,会被县五中提前预定,到时候正式考试只要过线就能被录取。
陆文胜高声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
他对自己的教学能力相当自信。
去年统考,他班里就考出了三个全乡排名前二十的学生。
数学老师朝他这里望了过来。
一脸的心虚。
这人虽说确实兢兢业业,但教学能力也是确实不大行。
去年跟陆文胜搭班的那个数学老师,水平倒是挺高,可惜一教完毕业班,就被乡里给挖走了,然后调来了这么个水货。
陆文胜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
心里光想着自己的科目,忘了把数学考虑上了,。
小升初就考两门主课,一门语文,一门数学。
若是只有语文成绩可以,数学很差,也没有什么希望的。
这天晚上。
陆文胜参照统考的难度,印了一份数学卷子,对全班进行摸底。
果不其然。
及格的都寥寥。
这他妈的可怎么搞。
这数学老师已经是石湾小学数学水平最好的了,换谁也弥补不回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能自己上了。
距离统考还有大半个月。
陆文胜感到时间非常紧迫,便也顾不得去找赵建奎说赖校长的破事,也顾不得回家,一心一意地扎在学校里,将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为学生们补习数学。
开始时,许海诚还总跑来找他问问题。
但渐渐的来的便少了。
陆文胜忙着补习,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个星期过去,班里的数学成绩总算突击上去了。
不久,统考终于结束。
这天夜里,陆文胜才躺在宿舍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个周六中午。
五年级的学生终于放了假。
他们带着一张张疲累的脸,欢呼雀跃地要往家的方向跑去,总算有了可以玩的时间。
“哎,你们听说没有,现在城里有一种叫游戏厅的地方,那里面的游戏可好玩了。”一个男生说道,这消息也是他听村里那些混子们说起来的。
“啥叫游戏?”有女生问道。
“就是电子游戏,在一个像电视机屏幕上面玩的东西……”具体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像那个女生解释了,实际上,他也没有见过,也是听那些人回来跟他描述的。
这东西在当时也是新鲜事物。
难免会让人产生好奇。
“电子游戏?”
那女生转向陆文胜,“陆老师,啥是电子游戏啊?”
陆文胜撇了撇了嘴,训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还太闲啊,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增加点儿作业?”
“啊,不要,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那几个学生便吓得哇哇叫地逃跑了。
熬了多少个日夜。
才把统考给熬过去,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上着课都能睡着。
陆文胜也没办法。
卷。
只能靠时间、体力。
回去的路上。
陆文胜碰见了村里几个混子少年,是他上一届带的没有考上初中的学生,被淘汰后上不了学就在家瞎混。
因为年纪尚小,不安分,他们不是在村里偷鸡摸狗,就是到城里瞎逛。
“陆老师!”
见到陆文胜,他们很是紧张。
“又搁这干啥呢?”
“有这闲工夫,不能上地里帮你们爹妈干干活吗?”
“还有啊,再让我听说你们几个在村里干坏事,我就给你们押到乡里派出所去,让大盖帽给你们长长记性!”
他们无助地低下头,不敢说啥。
待陆文胜走的远些,一个少年嘟囔道:“嘁,就会教训我们,他小舅子说是要考学,却成天跑街上打游戏,那游戏厅可都是城里混混们呆的地方,他咋不说了?”
陆文胜一怔,却没有回头。
他快步回到家。
第一时间就是推开仓房的门。
为许海诚准备的书桌上,摆着书本、习题册,但人却不见了。
“你舅舅呢?”
他向跑进来的小凯问道,心里极度不安起来。
孩子毕竟是孩子。
许海兰定是管不住他的。
没有了自己的监督,他还能安分守己地学习,吃那么大的苦头才怪。
“爸,我也不知道,他好几天没有来了,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小凯说完,脸上有些难掩的愧疚。
那天,小凯带着几个玩伴在家里玩,哒哒哒地打枪。
许海诚开门出来,吼了他们。
小凯仗着这里是自己家,不想在同伴面前掉面子,便冲他吼道,这是我家,你嫌吵就滚蛋好了。
没一会儿,许海兰蹬着自行车回来了。
见到丈夫终于回来,她既高兴,又心酸,忍着泪开口说道:“文胜,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吧,我刚好今天进城买了排骨回来,还说炖好了给你送去呢。”
明明集市上就能买肉,她干嘛非要进城呢。
怕是去找许海诚了吧。
“你进城不止是为了买东西吧?”他质疑道,也带着几分对她疏于管教的责怪。
“唉,你最近一直忙,我也没敢跟你说这事。”
许海兰叹气道。
“那天,许海诚被他一个同学带到城里游戏厅去了。从那以后就迷上了玩游戏,玩的上瘾了,书也不看了,题也不做了,字也不练了,我打他都没用。”
“这几天他又跑了,我想着可能又去城里游戏厅玩去了,但我找了一大圈,也没找见他人。”
“唉,我也是拿他没办法了。”
陆文胜反思了一下,觉得更多的是自己的疏忽,便也没有责怪许海兰,只接过她车上的东西,安慰了她几句。
“没事,我下午刚好进城去,我再找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