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
初秋金色的阳光唤醒了小县城。
苍老粗壮的梧桐树,枝干笼罩着街道,风一吹过,泛黄的叶片便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陆文胜打掉落在小凯头上的树叶。
再次确认道:“你真不让爸爸送你?我这刚好顺路呢。”
去启航技校正好要经过实验小学。
虽说从家这里到实验小学,也就只有八百米的距离,可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陆文胜便也不想冷落自己的孩子。
“爸,不用,我跟着婷婷一起就可以啦。”小凯站在巷子口,频频扭头回望,着急婷婷怎么还没有出来。
“不要着急,女孩子动作慢些,你要等等她。”陆文胜看出了小凯的心思,便安抚他道。
话音刚落。
婷婷提着书包,手里拿着一个一看就是自己家做的包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凯,我来了。”
“哇,小凯,你的书包真洋气!”她赞叹道,见小凯没有吃东西,便把手里的包子递到他嘴边,邀请他咬,“你吃吗?”
“不了,我早上吃过了。”小凯客气地拒绝了。
拜托。
你这死面疙瘩,鬼才下得去口。
“好了,你们两个慢慢走路去学校吧,我先走了。路上走快点儿,不要贪玩,千万别迟到了。”
陆文胜叮嘱了几句。
蹬起自行车,消失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自行车队伍中。
许海兰去集市上买了菜,又在家里收拾了几个小时的家务,直到上午九点多,才从家里出来,打开了衣倾城的门脸。
按开音箱。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童安格的歌声飘了出来。
透过橱窗玻璃,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东奔西走,一派忙碌的景象。
街上开门的店铺不多。
那些店老板是住在店里的,他们一开门就顶着惺忪睡眼,在街边慵懒地刷牙、洗脸,可以说跟他们那老旧的店面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早啊。”
许海兰往外倒垃圾时,跟隔壁“广州衣帽”店面的老板娘打了一声招呼。
但那女人一脸冷淡,只是强勉地“哎”了一声。
一上午。
店里没有几个人来。
许海兰闲得发慌,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将店里的卫生仔仔细细地弄了一遍,又将陈列的衣服该叠的叠起来,该挂的挂起来。
确保一切都井井有条。
做完这些,实在没事可做了,她只好拿起一本服装杂志看了起来。
到了中午。
正要关门回家做饭。
姜辉来了。
“嫂子,胜哥给我录音机修好了吗?”他吃过午饭才从家里出来,要去学校。
下午有英语课,修好的话,刚好就能用上了。
“呀,姜老师来了。”
“修好了。”
“昨天晚上就修好了。”许海兰见终于有个活人来跟自己说话,高兴地咧开了嘴,穿过两个门面之间的内门,到了工作室里。
“胜哥真厉害,我来的时候,还担心他没修好呢。”姜辉站在店里面,眼睛悄悄打量着橱窗里的那个模特。
“放心吧,他说啥时候修好,就一定能修好。”许海兰从工作室出来,把录音机和一张早就开好的发票递给了姜辉。
“喏,给你。”
姜辉赶忙从橱窗那里回过头来,往接过来的发票上一看,惊叫道:“不是,修理费一百块?怎么这么贵呀!”
这陆文胜也太黑了吧。
说好的兄弟呢。
就他么坑人是吧。
许海兰早有准备,解释道:“姜老师,这你就不懂了,这录音机是公家的,费用也是公家出,也不让你出,你就别担心了。”
“再说,你跟你胜哥关系这么好,还不让他赚点儿?”
姜辉扶了扶眼镜,于心不忍地反驳道:“可……公家的钱也是钱啊,虽然不是我出钱,可是是我拿出来修的,万一领导骂我咋办?”
许海兰轻轻一笑。
“不会的。”
她从收银台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条烟,对他说道,“这两条烟,一条给你,一条给你领导,就什么都好说了。”
“啊这……”
刚从学校出来,姜辉还没有褪去身上的天真,对这一切有些难以理解。
虽说自家家里也常常见到这种送礼的事,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却是那么的别扭,好像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去吧,这都是你胜哥安排好的。”许海兰将姜辉送出了门。
姜辉独自叹道: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陆文胜清高、自傲,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没想到,他还挺油滑的,对这种人情世故,玩的一套一套的。”
“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儿看走眼了他呢。”
“哎,可能我还是太年轻了。”
中午。
许海兰给小凯做了午饭,下午又来店里。
依然没几个顾客。
一个中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收银台前,认真地看着在专注看杂志的许海兰。
许海兰发觉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你,”
她本能地蹦出方言,一想不对,赶紧改口道,“雷吼啊女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到你的吗?这里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看的……”
那女人抹着口红的红唇灿然一笑,提起手里的已经挑好的几件衣服来,“我已经选好了,只是看你看书看得认真,没好意思打扰你。”
许海兰忙接过她手里的衣服,难为情道:“哎呀,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书了,就没事做,看看杂志,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女人抓过那本杂志,也饶有兴致地看了几页。
“这本杂志在服装界很有影响力的,你难道不知道么,可不是什么不正经书籍。哈,也难怪你店里弄得这么有品位,受这本书影响不少吧?”
“也还好了。”许海兰客气地说道。
其实这一切主要都是丈夫操持的,但跟一个陌生人,似乎没必要解释那么清楚。
女人一颦一笑仿佛别有韵味。
许海兰忍不住向她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这女人大概有四十出头。
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绑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皮肤保养的很好,雪白雪白的,一丝皱纹都没有。
身上衣着修身得体,一看料子就很名贵。
“其实你很单纯,根本不是什么在南方闯荡过的女老板,我猜的对吗?”女人盯着许海兰的眼睛,咄咄逼人地揭穿道。
耳朵上的坠子随着她说话的节奏,轻轻摇曳着。
许海兰很尴尬。
“但你认真的样子很美。”
女人将脖子伸到许海兰的耳边,极富挑逗地轻声说道,“我很喜欢。”
许海兰打包的手滞在半空,脸刷地红了。
变态吧。
她在心里惊悚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