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咋办呀？”陆文荣当即颓坐在床上，双手绝望地拍着大腿，内心喟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领导什么时候调走不好，偏偏昨天。
刚才，从肖枚出门的那一刻起，短短的十分钟，她几乎已经幻想到儿子当了公安局局长，娶了市长的千金，在省城呼风唤雨，自己一到省城来就是前呼后拥的场面。
幻想越美好，现实就显得越残酷。
见小春妈妈那副可怜相，几个室友不忍心，便好心扯了扯小春的衣服，劝说道：“小春，我看你二舅家其实对你挺好的，不行你在去求求他吧，都是亲戚，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就是，你二舅本事那么大，不会那么小心眼的。不管你们两家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你劝你妈低个头说点儿好话，事过去了，人还能不帮你吗。”
肖枚也很同情小春，走过来说道：“小春，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怎么说还是个人前程重要。跟你说，我爸的性格在我们高中是出了名的清高，可那天他带我去求人家，还不是照样点头哈腰，说实话，都给我心疼坏了。”
“不过我也理解，人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末了，他总结了一句。
大家的劝说让陆文荣也稍稍冷静了些，小春便起身推着她往外走去，“妈，咱们什么法子也没有了，现在只能再去二舅家求二舅了，咱们多说些好话，就算二舅不管咱，那二舅妈还能不帮咱们说话嘛！”
陆文荣这才想起许海兰明天去找人的事，心里顿时又升起无限希望。
大活人肯定看不上一根稻草，但溺水的时候就不同了。
那稻草在面前也显得万分珍贵了。
陆文荣一面抹了抹眼泪，一面跟小春说道：“哎，你不说我都忘了，其实你二舅妈说了，明天她去帮我找人，看看能不能办。”
“真的啊！”
小春颓废的脸一下子欢欣鼓舞起来，嗔怪道：“妈，你咋不早说，我就说二舅妈对我那么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好了，行了行了，她也没有个准信，能不能办也还不知道。你高兴这么早干嘛，别到时候又跟刚才一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高兴一场。”陆文荣没好气地说道，心里竟有些埋怨肖枚了。
小春四下看了看，见路上没什么人，便小声说责怪道：“妈，你是不是傻啊？”
“混蛋，你咋跟你妈说话呢！”陆文荣当即就板起了脸，她这个人宠儿子是真宠，但也不允许孩子冒犯自己。
小春不说话了。
陆文荣沉默了一会儿，憋不住了，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妈，人肖枚本来就没打算真心帮助咱，什么领导刚好昨天调走了，这种这么寸的鬼话，你也能信？”小春愤愤不平地说道。
作为两个唯二不是省城人的同学，小春和肖枚的关系一直比较微妙，属于各方面都在暗中较劲的状态。
之前，得知小春二舅就是电视上打广告的彩电的大老板，便动不动就在宿舍里阴阳怪气，一有机会也会故意孤立、冷落小春。
这些小春都看在眼里，一直都没跟他计较。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了二舅做靠山，无论是什么方面，都比肖枚强太多了，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毕业分配落空，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其实跟肖枚半斤八两。
“不是，这孩子他怎么这样！走，咱们回去找他去，妈要跟他问个清楚！”陆文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着小春要往回走，心想，这口气可咽不了。
“妈！”
小春一使劲，陆文荣反倒被拽了个趔趄。
“你干嘛啊，人家又不欠你的，你凭什么还去问人家，丢人不丢人啊！”小春愤怒地叫喊，喝退了陆文荣的念头。
“妈，我告诉你，肖枚他其实也就是在吹牛逼。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家里怎么可能就凭几千块钱就帮他把事办成了呢，咱学校毕业生大几千人，农村来的就占八成，你想想，人人都挤破头想留省城，他家又没有什么大人物，你想想怎么可能几千块就能办嘛。”
“嘿，我就说嘛。”陆文荣笑了笑，缓解了下自己脸上的尴尬。
“我听别人说，肖枚他家里光是来学校请领导吃饭送礼，花了就不下大几万了。就这还不说最后办事的钱了，内部价是这个数。”小春伸出两根手指头。
“多少？”
“二十万。”
陆文荣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随身携带的存款单上，也就才攒了十万块钱，还是全部家当。
二十万，去哪能弄到这么多钱。
“哎，小春，你妈妈来看你来了？”一个教员路过，从两人身后出其不意地走了过来。
小春一怔，忙立正敬礼，叫道：“贾队长好。”
“妈，这是我们大队教导员贾队长。”
“哎，贾队长您好，听说您这几年一直很关照我们小春，我真的非常感谢。您看，相请不如偶遇，晚上有空没，我请您吃个饭，感谢感谢您。”陆文荣的眼珠子转的比谁都快，瞬间拿了主意，要从这人身上下手。
小春收到母亲的眼色，也极力邀请。
贾明方摆摆手，“不了，谢谢，我这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说吧。”
“小春，今天我看那毕业分配内定表，你怎么还是回老家啊，你这样的栋梁之材，不留省城那不是可惜了，你看人家肖枚都留下来了。”
陆文荣的心马上揪了起来，赶忙抓住贾队长的胳膊，乞求道：“贾队长，我这次来就是为小春留省城的事来的，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指条明路。”
贾队长精干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事啊，我还真帮不了，学校规定严着呢，我不能犯错误。”
“不过，我小舅子不是学校工作人员，但他跟咱学校领导各个对熟悉，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下……”
贾明方的小舅子何许人也。
一个靠爹混迹在警校里，只会吃喝嫖赌敲诈勒索的骗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