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小鬼出袭》
电话是深夜打的，付伟被人吵醒，话语中压着一股子邪火。邓洁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付伟短暂的沉默后，只说了句，明天到！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邓洁没想到这么干脆，可既然答应了，邓洁也就回了自己铺子。
李县长和黄书记是不想邓洁走的，生怕一走就再找不回来，刚刚经历过的事，让这两个一县父母官对邓洁有一种说不上的敬和怕。没有留住邓洁，李县长和黄书记却留在了县政府办公室里，连夜又商量到了很晚，这个夜晚许多吃国家的饭碗的人都被半夜喊醒，甚至县城的大喇叭广播都开了。
大半夜的，熟睡中的人们，都从喇叭里知道了一个消息，大意就是县城可能闹瘟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所以，这几天各家各户尽量不要出远门。
事情突然，可是寻常百姓是不会想这么多的，再说政府大半夜的通知这个消息，大多数人都是埋怨两句，然后慌慌张张的搂紧自家孩子，再一次关好门，睡觉去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王秘书端着两杯泡好的茶，递给眼睛熬得通红的李县长和王书记。电话突然响了！正揉着眉头发愁的两人忽然精神一震，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诧异然后就是正重之色。
在官场也混迹将近二十年了，两人都明白这个点打来的电话，绝对不会是寻常的小事。
电话刚接通，李县长还没说话，电话里的语气却很急：“李正海，我不清楚你们那屁大的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你给我听好！明天有位非常特殊的人物要去你们那，无论做什么事情，尽全力配合！出了一点差错，给老子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吧！”
李县长一脸迷惑，可嘴上却不断的应着，电话里又道：“还有，你那份文件，我看了。那个叫邓洁的，别多问！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的形势很不好，这些人国家看得非常重！哦对了，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上重新写一份文件给我传过来！要马上！”
电话突然挂断，李县长看了看一旁的王书记，苦笑道：“是市长，你都听见了，走吧，今天是睡不着喽……”
邓洁是被何二喊醒的。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了。听着何二大惊小怪的声音，邓洁急忙穿起衣服，还没走出里屋的门，就听见一个声音传过来。
“阿弥陀佛，善了个哉！施主，几日不见，面向越发的好了！”
果然，大堂里，一个戴着墨镜光头铮亮的大和尚正站在屋里，左右打量着。
何二早已经殷勤的不像话，又是端水又是搬椅子：“嘢～师父，尼咋来咧，坐下咧，坐下咧！”
刘神奇和尚有些愣：“师父？施主，你喊谁呢！”
邓洁黑着脸把何二支到一边，看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刘神奇嘴角抽搐。刘神奇和尚见邓洁看他，摸摸嘴边的胡茬，抬起脚：“看，俺滴皮鞋，啧啧，亮不亮？你再看，俺这衬衫，新货！再瞅瞅，俺这裤子……”
邓洁忍着往他光头上敲两锤的冲动急忙打断他：“你来了，那付伟呢？不会就你自己吧？”
不是邓洁不相信刘神奇和尚的本事，经过上一次，邓洁根本不敢小看这和尚，可是河里的那玩意，邓洁想想心里都有一丝发寒。
听完了刘神奇和尚的话，邓洁才明白过来，刘神奇和尚也是昨晚接到了付伟的电话，说让他在这等着。
刘神奇和尚看着邓洁问道：“让佛爷一大早就飞过来有啥大事？”
“你不知道？”邓洁有些意外。
“洒家咋会知道？姓付的那个狗东西！他奶奶的腿儿，把洒家吵醒了，他自个一句话就去睡觉去了！不要脸！咳呸！”
提起付伟，刘神奇和尚一脸恶心的样子，可是，邓洁看着地板上黄不拉几的一口浓痰——更恶心，掐死这秃子的心都有了。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梳着马尾，付伟却到了。
刚进门，付伟看着刘神奇和尚突然愣住了，同样，刘神奇和尚也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站了片刻，付伟突然一把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一脸嫌弃的摔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似乎还不够，又踢了两脚，才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
刘神奇和尚咧着嘴，冲付伟怒道：“啥意思？啥意思？你个不要脸的给洒家说说，你这啥意思？”
付伟甩甩头发，满不在乎的道：“没意思！”
然后看向邓洁：“邓洁，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什么？”邓洁不解。
“有头猪啊，学会戴墨镜了！嘿，你不知道，还是头脱了毛的猪啊！你说，我能跟猪戴一样的东西吗！”
刘神奇和尚：“……”
刘神奇和尚非要和付伟干一架，付伟鄙夷的打量了下刘神奇和尚，撇撇嘴：“野蛮！”
邓洁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看向付伟：“别跟我说就你们俩？我话先放这，就我们三个，到地方还不够那东西塞牙缝的！”
“当然不是，我付伟堂堂医字脉传人，怎么会来到这帮你打架？”看着已经黑下脸的邓洁，付伟又补充道：“别急，这事你得好好说一下！我师父他们还在后面，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到！邓洁，我说你这破店，有点磕碜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还好，打扫的还算干净……”
正说着，付伟的目光扫到刘神奇和尚脚底下，黄黄的一滩，到嘴的话僵在口中，铁清着脸，默默走到角落里拿起了扫把…
邓洁这是第一次付伟的师父，也就是自己的师伯，因为自家老头子根本都不曾提起过。
看到陈元厚的时候，邓洁有些迟疑，这个一身白袍，花白的胡子保养得很好的老头真是自己师伯？联想起自己师父那副德行，邓洁替他都觉得脸红，瞧瞧人家当师兄的，这才是仙风道骨的高人啊。哪跟自己师父似的，整个一叫花子扮相。
陈元厚捋着胡子，看了两眼邓洁，邓洁呵呵笑笑，第一次见面，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虽说按辈分上自己该喊一声师伯，可是邓洁愣是喊不出来。
看到刘越大爷也从车里下来，邓洁精神一震，急忙迎上去，他心里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师父的。
刘越大爷还是那副样子，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笑道：”别担心，你师父那老东西死不了！“然后看向陈元厚，说到：“老陈啊，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何老头他徒弟吗，现在站到这了，你使劲看！”
陈元厚摆摆手，冲邓洁笑道：“知道你头一次见不好意思开口，走吧，进屋说！”
付伟站在陈元厚身后，神色显得很恭敬，不发一言。
刘神奇和尚似是有些怕陈元厚，摸摸胡茬：“老不正经的！”
“小刘，怎么，药还没吃够？要不要再给你配两副？”陈元厚听到了刘神奇和尚的话，不以为意。
刘神奇闻言，脸色大变，急忙摇摇头：“不用！不用！”
陈元厚笑骂道：“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出来什么样的徒弟！”
邓洁的铺子本来只是一家五谷杂粮店，所以里面空间并不大，突兀的多了这么些人，显得有些拥挤。
邓洁给几位长辈亲自倒了茶，开口问道：“陈师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您！”
正喝着茶的陈元厚突然顿住，捋着胡子放下茶杯。
刘越大爷呲溜了一口水，抹抹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上一辈的事！小子，你想听？”
邓洁急忙点点头，连带着付伟起了好奇心。
刘越大爷嘿嘿一笑：“我就不跟你说！”
邓洁：“……”
刘越大爷踹了邓洁一脚，骂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可不是来这给你讲故事的！你小子行啊，一个电话全给忽悠过来了！“
陈元厚重新端起茶水，沉吟道：“行了老刘，别废话了，小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时间不多！”
刘越大爷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老陈，你是怕那些人…”
“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想一想，两生门那一次出事，谁也不敢肯定留下的祸患只有饿鬼。老刘别忘了那只邪笔！”
“是啊，嘿，若不是有老刘在，我这条老命可真要交代了！“刘越大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向邓洁：”小洁子，好好再说一遍！”
邓洁心道，这都扯哪去了，怎么还扯到两生门了。心里想着，已经把那两碟磁带放进录音机里。
听完磁带，在座的人都没吭声，邓洁又把自己布下的局和引天雷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又是一阵沉默。
邓洁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两声，说到：“就这些了！讲完了，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干嘛？”
最先开口的是刘神奇，刘神奇捻着佛珠，摘掉墨镜目不转睛的盯着邓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变态！变态！怎么又是一个变态！”
付伟稀奇的和刘神奇站在了同一阵营，嘟囔道：“真不是人！”
邓洁都糊涂了，道：“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陈元厚却点了点头，笑道：“小洁，你难道不知道你引下天雷意味着什么？”
邓洁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你师父当年引下第一道天雷是在二十六岁，他是八岁入得道门！当时你师父的名头可是响的很啊！”刘越大爷一脸古怪。
邓洁愣住了，半响才迟疑道：“我是借着师父纸令的！”
刘越大爷冷哼一声：“难道我说了何老头没有借吗？再说你这小子，真算起来，可只就在你师父门下呆了三年！”
邓洁摸摸鼻子，急忙岔开话题：“刘越大爷，陈师伯，你们知道那水里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吗？”
付伟和刘神奇显然也想知道，同样看过去。
刘越大爷和陈元厚对视一眼，有些复杂的从口里挤出两个字：“水僵！”
“水僵？”付伟忽然变色。
“水僵？水里的僵尸？你咋呼个啥，说清楚到底是个啥东西？”刘神奇挠着光头。
邓洁也纳闷了，僵尸不该长这个样啊，没听过僵尸身子还会烂的。
“让阿伟给你们说吧！”刘越大爷只是丢下一句，便摘下了金丝眼镜在一旁倚着身子擦拭起来。陈元厚闭着眼手指敲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猴子你们听说过吗？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水鬼，水僵和这东西本质上有些相似！水鬼分很多种，可是水鬼害人，只是为了找替死身，然后才能去投胎轮回。邓洁，我们之所以来得这么急，就是因为你说接连死了八个人！水鬼是不可能的！”
付伟顿了顿，刘神奇不耐烦的唾口唾沫：“你利索点行不行，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咋就这么磨叽！”
付伟黑着脸，继续道：“水僵和水鬼不同之处，就是水僵不能投胎！邓洁，你说那个叫徐麒麟的尸体一直迟迟捞不上来，就是因为，水里那东西，要换身子了！”
“换身子？”邓洁大惊。
“通常的僵尸没有三魂七魄，可这水僵，却是只有三魂，没有七魄！人若三魂七魄都在，人便是活的！可身子里只有三魂，投胎投不得，死后化作僵尸又没有化成僵尸所需要的条件，所以肉体只能一日比一日腐烂！腐烂了，就要寻找新的身体，那个女鬼，就是为那只水僵找身子的，很明显，那东西看中那个叫徐麒麟的人的身体了！”
李县长和黄书记神色惊慌的下了车子，等到看到“邓洁白事铺”五个大字的时候，两人才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屋内的邓洁等人看到两人慌慌张张的进了屋，都不解的看过去。
“李县长，黄书记，你们二位怎么来了！”邓洁有些惊奇，一般都是王秘书给两人跑腿的。
李县长也顾不得在场这么多人，上前拉住邓洁的手：“出事了！出事了！王秘书出事了！”
王秘书的儿子今年四岁半，今天一早，在县政府一夜没睡的王秘书开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五点半，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
王秘书打开了家门，却发现自家四岁半的儿子正盘着腿坐在门口，托着腮，睁着眼直勾勾的看着一个角落，一声不吭。
四岁半的孩子这个点，一般都是在熟睡中，平常喊都喊不起来，现在却很精神的坐在地上。王秘书很奇怪，可到底是自己儿子，生怕孩子冻着。同时心底也埋怨粗心的老婆，孩子跑下床了都不知道。
正想开口哄哄孩子的王秘书突然呆住了，因为自家儿子忽然开口冲着没开灯的屋内角落脆生生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王秘书看了看，虽然没开灯，可是他敢肯定，那里没有一个人。四岁半的孩子，再加上一夜没睡，王秘书也没想这么多，同样蹲下身子，摸摸自家儿子的头宠溺的笑道：“小祖宗，你知道什么了？妈妈怎么没有哄你睡觉啊！”
直勾勾盯着那角落看的孩子突然转过头，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突然有些不敢看自家儿子，因为那孩子稚嫩的脸上有着一股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平静。
王秘书强打起精神，想抱起孩子，却冷不防，自家儿子突然一脸认真之色的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要杀了你！”
王秘书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家儿子的鼻子，哈哈大笑：“好，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爸爸啊？”
四岁半的孩子突然搓着小手，指着之前一直在盯着的那个角落一字一顿的说：“那个哥哥说，如果我不杀了爸爸，就让我再也见不到妈妈！”
王秘书眼孔紧缩，忽然站起身子打开灯冲过去，可是角落里空空的的什么都没有。王秘书一颗紧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自嘲的笑了笑，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童语而已。自己一个大人也跟着…
已经回过头的王秘书突然笑不出来了，自家儿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子，手上明晃晃的一把菜刀。
听完李县长的话，邓洁问道：“王秘书他？”
李县长面露一丝侥幸，说到：“还好，现在在医院，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小兄弟，哦不，邓老板，这事……”
刘神奇和尚捻着串珠：“会不会是这孩子发癔症？”
付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嘲笑道：“蠢蛋子，你家的菜刀四岁的孩子能挥起来？”
付伟这话没错，那时候的菜刀都是那种厚厚的木柄刀身偏黑的那种厚重的刀身，一个四岁的孩子是绝对不能如此的挥动起来，即使勉强挥起来，可是身为父亲的王秘书也绝对不会被一个四岁的孩子伤到。
刘神奇和尚斜着眼，一脸不忿。
刘越大爷重新戴上眼镜，看了眼陈元厚，意味不明，说到：“老陈啊，看来你说的没错！果然我们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坐不住了！”
陈元厚闭目不语，刘越大爷又一脸不解：“老陈，可是我想不明白，这个王秘书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这些人怎么打起了他的注主意？”
刘越大爷的话自然是听到了李县长二人的耳中的，二人对视了一眼，想起早上的电话，二人心下明了，态度放的更加恭敬。
陈元厚捋着胡子，站起身，看向李县长：“那位王秘书在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李县长回答的很是果断。
付伟抬起眼，会意，说到：“师父，你的意思是，去医院？”
“老陈的意思就是这，这件事背后有什么猫腻，到医院问问不就知道了！”刘越大爷拍拍身子，站起来。
邓洁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王秘书会如此的狼狈，胳膊上和腿上都被绷带缠得紧紧的，病床边上是一个年轻女人和女人，怀里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孩子。
见到邓洁，神色一直不安的王秘书见到了救星一般，起身就要下床，却被邓洁阻止。
“王秘书，你好好养伤，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说罢，邓洁看向那孩子，道：“这是你的孩子？”
王秘书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是，也不知道这熊孩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一大早我老婆出来的时候，这孩子突然就昏了过去！”
说完王秘书还一脸的后怕。
付伟弯下腰凑到那孩子跟前，手指放到孩子的手腕上，片刻才摇摇头道：“师父，这孩子很正常！”
“那是自然，那些人的手段自然不会让你发现什么！”陈元厚点点头。
王秘书有些不信的道：“这孩子当时昏了过去，老先生，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吧！”
李县长脸色难堪的道：“小王，说什么呢！”
陈元厚摆摆手，笑道：“无妨，只是脱力了，补补就过来了！我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王秘书却摇了摇头，刘越大爷见状问道：“再仔细想想，都有什么人找过你？不然好端端的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到让人用小鬼对付你的地步？”
王秘书突然抬起头，失声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个！是今天刚出县政府的时候，有一个带着大帽子的人截住了我，说要跟我要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