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双生之门》
蛋一飞的话已经可以说的上是惊世骇俗。听到这些话的人怎么也不能把这些东西跟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联系到一块。
先前置疑蛋一飞的那汉子忽然哈哈大笑,指着蛋一飞道:“小子,你也是个妖孽!别的不敢保证,只要老子活着,当拼尽全力护着你!今日你若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出去,我们这些人还指望你小子日后为我们出这口恶气!”
刘越大爷不知想些什么,把周小贤和付伟还有元真子拉了出来.
“已经到了绝地,你们三个小辈,找个机会把这娃子送出去吧!姑且一试吧!”
“老头,为何不让邓洁退回来,偏偏让我躲在后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元真子?邓洁去得,我元真子也不比他弱!”元真子很不服,完全不顾青玄难看的脸色。
“山字脉总是要留下一个好苗子的!我们这边保下了小贤和阿伟,小洁子只能委屈了!何况,嘿嘿,小子,你给我听明白了,你们的责任是护住这小子活下来,山字脉凋零,将来会消失也不一定,所以相字脉这小子或许将来是我道门的希望!该怎么做你们好自为之吧!”
刘越大爷说完摆了摆手,冲邓洁露出愧疚的神色,邓洁哈哈一笑,不在意。青玄则拱了拱手,算是领了刘越大爷的情了。
“置于其他人?嘿嘿……”刘越大爷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没多说,只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冷笑,青玄也是如此,方才还有些不满的人顷刻间安静下来。
阵纹断裂,阴风怒号,天上黑气笼罩不见一丝亮光。这个时候因为地下巨大的邪风,双脚已经有些很难稳稳当当的站立在地面上。
煞气组成的漩涡在渐渐的变小。
“启太帝制魂伐鬼降尸神阵!还望诸位助我!老何,你坐镇乾位,青玄,你在离火,我在震位,还有一位…”
“阿弥陀佛,交给老和尚我吧!”
刘越大爷大喜,还了一礼“自当再好不过!”
“正东方乙卯、丙辰、丁巳、戊午、东北方辛亥……”刘越大爷再次摸出一把黄豆,随地洒下,看了一眼便快速的做出动作,每一次念出声音,都有一群人很有默契的站到一处地方。
大阵很快站成,刘越大爷面色一正,手指不断翻动。渐渐地大阵之中罡风四起,风声隐隐犹如龙吟虎啸凤鸣之声一般,
或许是那僵尸和鬼判察觉到了,自天上而下的那道煞气组成的柱子又粗了两分。
“血鬼游尸,秽滞长泯,太帝之法,敢告三元!”
“轰隆隆!”
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忽然开了一条缝隙,之前一直降不下来的天雷仿佛愤怒了,借着这道缝隙,一条条闪电自天而下仿佛定海神针一样连接在了天与地之间。
何瑜新从怀中摸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小铃铛,念到:“天、水、神、社雷,啸命风雨,阴阳气交!一召即至,来降地庭!”
刘越大爷又念到:“火午火马,神极威雷,上下太极,令下速追!助我破煞!”
青玄念到:“罗睺土宿,煞气飞空,天地沉黯,日月时光,道逢路碎,无路迷蒙,召请四象护坛驱邪!”
一直稳坐不惊的老和尚眉头忽然一跳,瞥了几人一眼,最后只得无奈转动佛珠:“阿弥陀佛,和尚不念道经,太帝尊驾,照他们三个说的做吧!”
刘越大爷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正片大地突然亮了起来,只因为天际那道裂缝中的天雷已经分成了四道水桶粗细的雷柱,最后变成一道磨盘粗细的雷光,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向那道链接天地的煞气漩涡。
一阴一阳,相撞在一起,听不到声音,只有一团巨大的耀眼白光慢慢的变大,巨大的气浪把众人掀翻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亮光散去,天空再次昏暗,看着眼前的情景,众人不由苦笑。那道煞气组成的漩涡已经不见,可是场中稳稳当当的站着一道身影。
那具僵尸着了一身绿袍,老道士的残魂也已经不见,僵尸手中怪异的捏着那杆白羽毛笔。
邓洁掏着耳朵,咧着嘴:“刘越大爷啊?还能这样?那鬼判是不是上了那僵尸的身?我道行低,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事!您别骗我!”
刘越大爷仅剩的一只眼镜片已经裂成了蛛网一般,抹着嘴角被气浪吹进去的泥土,哇哇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和尚看着手里断开散落了一地的串珠,摇摇头,闭上眼:“阿弥陀佛,三魂三界,一身成邪。本为一身,何来上不上身之说。”
听到老和尚话的人不多,可即便是听到了,此时此刻,也没工夫去多想。
因为地裂了,真正的大地崩裂。
火红的阵纹已经碎成了一段一段,一道道地缝里泛起的凉意让人背后生寒。所有人都觉得,只要邪物挥一下手中的那杆白羽毛笔,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彻彻底底的从这世间消散了。
没人注意到,那个被周小贤付伟紧紧抱着的小身影,忽然抱着布包,看着不断开裂的地缝皱紧了小小的眉头。
“周小贤哥哥帮我,祖爷爷教过我!你帮我画……”蛋一飞忽然在地上用手指画出一道道莫名的纹路,周小贤一惊,也来不及动用毛笔,从衣服上撕下几张布条,咬开中指按照蛋一飞留下的图案画了下来。
“天有九星,地有九食,时有三煞,岁有金神,人有五行。生老病死苦,造作犯殃。闻吾咒者,万鬼伏藏,土府禁忌,远离他方。神符到处,现土鬼,起土煞。急急如律令,土煞,起!”
脆生生的声音不大,可是很多人都感受到了,地缝中那刀子一样冰冷刺骨的煞气竟然在慢慢的缓和。
刘越大爷、何瑜新、青玄、邓洁、元真子、一干人等,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放在以前,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起土煞不难,可这孩子才七岁。
而且,这孩子做出了一个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动作。
“赦召五雷公,风火急相通。划开専户裂,阴气上腾空。太乙飞光耀,光映火雷冲。九天降真气,雷发震撰宫。吾今行符咒,摄罡乘九龙。号吾令,土煞起,地脉开!”
疯了,一定是疯了!这孩子一定是疯了?老天爷,他要干什么?他要开地脉啊?我滴个乖乖,这是相字一脉达到地师才能有的境界,这孩子一定是疯了……
每个人都这么想,从古至今,能开地脉寻龙脉望土气的地师哪个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诸葛亮刘伯温这等人物自不必说,就是那孩子口中的祖爷爷袁守定也不过是一位地师吧。
可是,下一刻,大地真的在开裂,不是之间那种一个狭窄的地缝,实实在在的在缓缓的裂开。
九声龙啸,一声比一声悲鸣。
龙啸声消失,小袁屿一头昏了过去,周小贤紧紧地抱住,然后就听见了付伟的一声惊呼。
“哎呀!真是白天做大梦,我是不是眼花了?地缝里盘坐着的那光头是刘神奇那秃蛋子?龟孙儿…”
周小贤也愣了,看着地缝深处,一处极为平整空旷的空地上,那身影虽说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可是那依然晃瞎人狗眼的皮夹克,两瓣屁股兜的滚圆的喇叭裤,脚上黑的发亮的大皮嘎,不是刘神奇还是谁。
刘神奇和尚怎么跑到地底下的,周小贤不知道,可是下一秒,周小贤就被刘神奇和尚身边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眼球,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那应该是一截尾巴,一截雪白发亮的尾巴。
“生人生今世,今世生人生,万世轮回苦,不敢忘此生……”周小贤无意识一般,口中呢喃。
付伟看着浑身流露着失神落魄的周小贤,忽然很不解,“老贤你怎么这幅样子,你又怎么了?嘀嘀咕咕在念叨什么?”
周小贤回过神,心中没由来的泛起阵阵酸楚,望着刘越大爷的背影,满是苦涩,念念失声:“师父,你为何不肯告诉我我缘何会有宿慧,缘何从小我父母乡亲不肯容我……”
周小贤失神的模样,只有离得近一些的付伟注意到了。说句很现实的话,付伟和周小贤的关系这时候还达不到那种彼此之间知心知肺相交毫无顾忌的地步。周小贤和邓洁不一样,有着同出一门的这份关系,付伟对于邓洁可以拿出师兄的身份,训斥,嬉笑怒骂,这些都在情理之中。
可他和周小贤之间的交情,几乎全部都是因为邓洁这才有了交集。周小贤给他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成熟,很冷静,无论在何时都能保持着镇定的人。很多时候,付伟都会对周小贤的处变不惊和渊博的谈吐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的钦佩。
正是如此,对于周小贤不回答,付伟并没有刨根尽底的去问,不合适,人总是会有七情六欲的,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些不能轻易与人说的东西。付伟是个通晓人情世故、深知何谓交浅言深的人。所以他只是简单地认为,周小贤之所以不肯说,只是他们之间的交情还不够罢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周小贤此时此刻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如此恶劣的局面之下,还是有好的事情发生的,刘神奇和尚没死,缓缓睁开了眼睛。这勉强算是一件好事吧。
常说佛家入定,百世岁月如过眼云烟尔,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入定僧,发爪均长,煮芋在釜,度已熟矣,视之,已霉高寸许,坚冰如石。(一和尚打坐醒来,发现之前做的饭已经发霉寸许,硬的和石头一样)”这回事没人知道。
可是刘神奇和尚入定睁开眼时,眼珠子已经有些发绿了,张口有气无力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有馍没有…饿死洒家了…”
天知道这和尚在里面饿了多长时间。
地脉已开,阵纹碎裂,大阵可以说已经是彻底的废了。刘神奇和尚一时半会是就不上来的,这么深的地缝且不必说,一声极为难听的嘶吼声已经传了过来。
邓洁在身上摸索了遍,也找不到一点吃食,刘越大爷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扔了下去,看样子是没用完的生黄豆,姑且先保住刘神奇不被饿死吧。
僵尸有黑、白、跳、飞、魃、犼之说,此刻面前这僵尸,邓洁根本没办法去说这东西已经到了哪种地步,浑身红绿的皮毛相加,看那两腿迈步的动作丝毫看不出一丝的僵硬。
看着只是迈了两步,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已经站到了一群人跟前,没有想象中的抓住人的脖子喝血的画面,却比那要残忍的不知多少。
两个被惊吓的丢了魂似的壮汉被那僵尸一手一个拎了起来,榨西瓜汁一样,猩红的血水硬生生的被挤了出来,小河一样流进僵尸张大的嘴巴之中。
血流干净了,只剩下两团烂肉,和一群人煞白的脸孔。
何瑜新嘿嘿一笑,冲之前声称要护着蛋一飞的那汉子道:“咋了,知道怕死了?”
那汉子喉结上下滚动,咕咚咕咚吞了两口口水,“娘的,老子不怕死……老子怕……疼!”
僵尸沾了鲜血的味道那就停不下来,狰狞的嘴巴之中往外窜着宛若实质的尸气。死到临头,何瑜新反倒坦然起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慢慢的,掌心渗出一道泛着金光的血痕。
人有精血,精血旺,则寿命长,病魔难以入侵,道家人的精血比常人浓厚,这也是道家人比尘俗之中的人活的久的原因之一。何瑜新毫不犹豫的将掌中的那道血痕抹到烟杆子上,满是皱纹的脸在一刹那出现了七八片褐色的老人斑。
“孽障,昔年老祖宗们不惜一切将你镇压在此处,老道我自然不会丢了老祖宗的颜面!”说着就挥着烟杆子大刀一样劈了过去。
有人可能会问,对付僵尸不是墨斗或者黑狗血朱砂道符一样的东西吗,这也不假,这些东西这时候虽然难找,可是在场的人都是干的这一行,凑出来应该不难。
可是,在场的人虽说大多数到现在一辈子连僵尸的影子都没见过,可是有些东西,是个合格的道门之人都是知道的。
白僵怕人怕光怕水火鸡猫狗,黑僵也怕人。这是最常见的黑白僵煞,而到了跳尸这一层次,平时再凶恶再能叫唤的恶犬见了这东西都会噤声夹着尾巴乌溜溜的逃掉。就连最为灵性的黑猫也只能在这这东西面前冷冷的叫上几声。
所以那些东西,这时候基本上是没作用的。
抹上了何瑜新精血的烟杆子狠狠的劈到那满是红毛绿毛的僵尸胸膛上,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炸出一道道火星,那僵尸硬生生的退了两步。可也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那僵尸闻见了精血的味道,置其他人不顾,挥起手中的白玉笔点向何瑜新,一旁的刘越大爷早已发怒,面目狰狞,却冷不防,一道身影已经冲了过去。
那白玉毛笔的笔尖不偏不倚,正点在了邓洁眉心。
何瑜新嘴皮子都开始哆嗦了,眼中浑浊的老泪打着转,那僵尸面上人性化的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口中发出老鼠叫一样吱吱的阴森诡笑声。
邓洁的脸变得极度扭曲,自眉心而起,一条细细的丝一样的的黑线开始蔓延,直到邓洁的脚跟。
从未有过的痛苦,邓洁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撕裂了一般,心脏一次比一次跳动的缓慢,意识仿佛都在被一丝丝的抽离。
何瑜新看的肝胆俱裂,头上的破毡帽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老和尚却轻轻的拉住何瑜新,“都是要死的!不妨赌一赌!输了,一起死而已,冷施主或许是唯一的变数了!”
老和尚的话音落下,就有一道轻哼声传出,是已经昏过去的蛋一飞的,这孩子满头大汗,付伟松开手,道了声“好烫!”
于此,邓洁的身上那一条黑线,在中间竟然断开生出了几个光点,老和尚似乎有感应一样,回过头,看到周小贤身畔的那杆不断颤动的乌黑毛笔。面上也生出一丝困惑。
“方才我用此物为邓洁引出那些怨念,两物本就是极反,邓洁身上有这些东西不奇怪,可是这孩子……阿弥陀佛,有因有果,所谓天道不过如是……慎言慎言……”
老和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变,口中的话戛然而止,连连打了几个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