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杀业成障》
说道鬼婴,便是婴儿刚生下时被怨气所侵入婴体死亡。
而鬼胎,又分先天鬼胎,后天鬼胎,黄泉地狱苦等轮回,未生母先亡,这胎儿自然不甘,由此生出怨气!这样的怨气一般来说都是化解不掉的,道家度恶鬼,化厉鬼,却唯有两种鬼道度不得化不得,其一为饿鬼,其二便是这鬼胎了!
鬼者,气也,归也!因为鬼是没有实体的!
但惟独阴阳鬼胎除外,因为阴阳鬼胎,一出世,便是来讨债的!
邓洁之所以一眼认出来面前的就是阴阳鬼胎,因为自己的师父何瑜新说过,阴阳鬼胎,两体伴生,阴体阳体。真正的阴阳鬼胎,一体在阴间,一体在阳世!那阎罗王掌管生死的小本子上是没有它的。
现在阴阳鬼胎的出现,是天地间的一个异数!
此刻阴阳鬼胎正咯咯鬼笑,血红的眸子,汇聚着世上所有负面的情绪,怨毒……
王子乔突然很羡慕何二,现在的他好希望自己也晕过去。
面对着当下的情形,邓洁口中的护魂咒愈发的急促起来,周小贤在一旁定定的站着,连头发都已是从里到外全部给打湿了。
“老洁……现在只能靠你了,我无能无为了……”周小贤苦笑。
邓洁睁开眼,口中的咒语声戛然而止。
“老王,老贤!你们去找桃木钉!”邓洁凝声说着,这个世间一物降一物,只是以前自己的师父何瑜新提起过一两句,桃木钉可以克制世间一切阴邪之物。
当然桃木钉非桃木削尖了成钉子模样,树钉是树干和树枝联通部分的那些木纹,木质比树干别的地方硬,象钉子钉入树干,等级现在要王子乔和周小贤要找的树钉是这种。
周小贤自然懂得,带着王子乔只道了声:小心,便匆匆去了。他的心里很清楚,留在此地,是帮不上忙的。
只剩下地上的何二睡得好香……
天空中那鬼胎见二人欲离去,登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破庙上的数百张扭曲的人脸嚎哭着冲来。
“玄气徘徊,丹天令行。震吼太空,火令申明。烟都禀命,斩邪保生。严驾火车,统制雷兵。景霄救下,震动天声,急急如律令!”
邓洁神色一紧,再也顾不得残留在身的那一丝阴毒,脚下踏起步罡,施展起从未用过的请神术。
“咯咯咯……”
天空中上百张鬼脸疯狂的迎面而来,眼看就要扑到地上的何二身上。
“斗牛之星,柳鬼之精。二十八宿,搅天而下。破魔断鬼,回光返形。驱轮日月,摄聚万兵。诸天帅将,准听令行,急急如律令。”
请神术施展成功,当下邓洁就变了人似得,眸子紧盯百鬼,快速掐起翻天印,一掌拍出。
霎时一张张鬼脸粘在手上发出一道道凄厉的惨叫。
身后的周小贤和王子乔咬了咬牙,转身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终归,邓洁的道行还是太低。
请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去,邓洁知道以自己原本的道行再加上请神术后的虚脱,就算现在幻境也好,现实也好。自己凶多吉少。
几分钟的功夫,邓洁已面如金纸!
半柱香,邓洁吐血。
那数百张鬼脸,才消了一半。邓洁不敢退,若是现在退了一步晕死在地上的何二就会被鬼脸们给害死。
此刻鬼胎发出不带一丝一毫情绪的“咯咯”笑声,诡异的歪着脸看邓洁。
邓洁始终在腹中控着一口气。
“唵啴哔叱专咤嗫,天皇、地皇、人皇,天人皇、地人皇、人人皇,唵皇帝君,叱唎嗫天阳雷、地阴雷,鬼神无处藏,有违吾令,四肢伏折,急急如律令!”
念完了咒语,邓洁突然苦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何瑜新道法一途上到达了何种精深的地步。只是他知道,自己到现在能用出来的也只有这几种道术了。
若是那师父在,直消一记天雷符,这漫天小鬼便进不得他身吧。
现在邓洁是真的想自己的师父了了!那个自称为道半生,化掉无数冤孽的老头。
只是邓洁不知道的是,何瑜新行道一生,此等杀咒他不曾用过一次!
回想起那个夕阳西下,余辉满洒的黄昏。
胡子头发邋遢的老头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闭着双眼,甚是自在。
边上的少年撇着嘴,一万个不乐意的摇着蒲扇。
“徒儿!这灭绝咒,记得便行了!用前切记三思三思再三思!”
声音懒洋洋的睡着了一般。
少年只是不屑的扭过头,“不思,想用就用!”
一次咒灭绝,灭人、灭鬼、灭妖、灭己……
邓洁是个没有太多弯弯绕的人,论嘴不及王子乔,论智不如周小贤,他是个简单利索的人。
咒语念完,邓洁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并没有多大的威势,简单的像带起了一阵风。
数百张鬼脸,痛苦地停在空中。连那鬼胎都都捂起头,似哭似笑。血红的眸子却紧紧地盯住了邓洁。
最终数百张鬼脸齐齐消散。
此时遥远的蒙古草原。
两个老头正在捡马粪。
一个老头一巴掌怕掉一只苍蝇。
“师兄,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不舒服!老了!”
这一切,也许是因为邓洁使用了咒语而受到了感染
躺在地上的何二晃晃悠悠的醒了。
醒来第一眼见的便是这一幕,邓洁浑身浴血。
何二不知所措,看着那明显愤怒的鬼胎,打了个冷颤。
“我说,小爷,你没事吧,那两个小爷哪去了?”
邓洁没有回答,反而望着半空中的阴阳鬼胎:“一个不成气候只知道积攒怨气祸害人的东西!也配得上那么大的名头?昨晚小道爷能伤你,如今一样能除你!”
邓洁冷冷一笑,看向何二:“二爷,扶住我!”
何二呆呆的点点头,过去扶上。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咯咯咯……”面对着邓洁念诵的咒语,鬼胎依旧鬼笑着走来。
“老洁!”王子乔和周小贤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们跑得太急了。
听到这一声,邓洁突然长松了口气,“老贤!桃木钉带来了吗?”
周小贤的心里也是很急,“找到了!是颗老桃树!你……”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新浓,封!”邓洁吐着血沫子,忽的睁大眼,话音很急:“老贤贤,钉封鬼路!”
鬼无七窍,积怨气,无非化出的口鼻眼耳,对付他们也就是鬼路。
周小贤知道耽误不得,跑过去的时候,邓洁腹中的那口气勉强支撑到现在也散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见此,何二莫名的就信了周小贤之前所说的那一句话,“在这里死了,真的也就死了!”
因为面前两人疯子一样抬着浑身浴血的邓洁飞一样往何书桓家跑的模样让何二找不到一丝去怀疑的理由。
所幸,几人时奇怪八绕的终于摸到了何书桓的家,虽然费了些功夫,可总算还是到了。
何书桓对镇子上方才的动静好像毫无察觉的样子,看到是他们四个,有些诧异。愣了下,侧着身子让几个人进了院子。
七颗桃木钉,抹上指尖血。就是那阴阳鬼胎再厉害,被这东西封了七窍鬼路,下场也是怨气日日消散。不出几日,连同那鬼胎自己都会在这片天地消散的干干净净。
邓洁的伤,周小贤并不很担心,养些日子,被伤到的元气不说恢复个差不多起码活蹦乱跳是没问题的,而他担心的是邓洁身上担下的那份沉甸甸的因果。
在问过何书桓一句话,听到他的回答后,周小贤的心里徒然下沉几分。
周小贤问何书桓最近一次出镇子是什么时候。
何书桓听到他的话,愣了下微微有些迷茫,“记不清了!再说出镇子干什么?”
何书桓对于出镇子好像有些反感,不愿意多提。
周小贤随意找了个由头,把何书桓支开了。他不愿意让一个死去的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人受到刺激。
是的,直到现在,周小贤可以肯定,眼前的何书桓已经死了,这阵子上出现过的所有人都不是虚幻的人,他们都是死人。
一群被夺了生魂的人!
周小贤不知道这些人死去多久了,但这些人连同这座曾经存在过的小镇直到如今都不肯承认或者说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死去。
夺生魂,在人陷入巨大的情绪波动和低谷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人的三魂六魄最不稳定的时候。然后被生生抽去魂魄。
常常这些生魂在离了本体之后还不知自己已经死去,如同往常一样,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着自己生前的生活习惯。
周小贤不知道这个月富镇在不久之前的日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的是,现在几人的所在,正是这些一个个魂魄构成的曾经的“镇子”虚影,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他们的魂魄罢了。
有些可笑的是,那个阴阳鬼胎!很可能也是被生生夺了阴阳两魂,被拘禁在这里的。
至于那阴阳鬼胎为何被称为“圣灵”。周小贤分不出精力去想,也没头绪。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他们之外,包括那个鬼胎,都在重复着做同一件事情。
何书桓除外!在这所有的生魂之中,何书桓是一个变数!
“一个为被夺去的生魂构建出来的虚幻的镇子!自己一行四人进来了,那么他们自己是生是死?而且他们何时陷进来的?”周小贤百思不得其解。
也正是如此,周小贤心里才沉重无比。
数百个生魂,渡了,便是一场可以记下一笔的功德,然而却被邓洁一下子全给灭了。
灭绝咒,数百个生魂从此在阴阳两世灰飞烟灭。
生魂不是鬼,只是被某种力量控住的常人魂魄罢了。
“杀业成障!”这份杀业,自然会记在邓洁的身上。
“有因必有果,一饮一啄自有天定”邓洁身上的这份杀孽,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周小贤现在担心的是这个。
所以,周小贤迫切的想弄清这件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
何二先是遇见了红衣女鬼,慌忙握着一颗舍利子逃命。
周小贤脸色一动,看向蹲在地上掰手指甲的何二:“二爷,那红衣厉鬼一整串舍利子才只是伤了她,那后来以手中只有一颗的时候,那女鬼为什么没有追你啊?”
何二砸吧着嘴,“我不知道啊……我不就是想找一个人多得地方吗,跑了一会儿就跑到这里了!”
周小贤没有再问。
想来红衣厉鬼怨气重,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何二,。那只有一个可能,红衣女鬼,不敢往月富镇里面追!
何二和自己几人,共同的一处就是,都是抱着“找到一处有人家的地方”这个念头的。
周小贤忽然想起了刚来时感觉到的镇子里暮气沉沉的死气。
越想,周小贤的眉头皱的越深。
此时的邓洁还在昏迷。
何书桓依旧板着一张脸,手里拎了条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要给邓洁擦脸。
周小贤想制止的,那毛巾,太脏了……
想了想,周小贤没出口,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起来何书桓。
到此刻,镇子上所有的生魂都散去了,只有何书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天地凡事留一线,那一线,便是道家常说的“变数!”
既然何书桓便是那个变数,周小贤自然是想从何书桓身上打开一道柳暗花明的门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如此,周小贤凑到给邓洁喂水的王子乔耳边耳语一阵。
王子乔自然是懂了周小贤的意思。
“何大爷,爷们问你个事,你可得如实说!”王子乔凑到何书桓跟前,一脸神秘“不然哥几个出去就把你的事说出去!”
何书桓一愣,随即一张脸憋得通红,“你说啥?你想说啥?”
“你是党员不?”
“是!”何书桓好像很骄傲,挺着胸脯,回答的干净利落。
“你是镇子里的镇长?”
“是!”
“那镇子上闹鬼是不是因为那刘晓彤…?”
“你咋知……”何书桓说到一半,忽然叹了口气,“小子,耍什么滑头!直接问,老头子我也会说的!”
王子乔反倒挠头,老脸一红。
周小贤不语,静静地等着何书桓接下来的话。
何二咧着嘴支楞着耳朵,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何书桓忽然起身有些佝偻的从桌子上拿过一盏油灯,自言自语一般,
“老头子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一盏油灯半盏油,嘿嘿,老头子点了两年,愣是没见油少过,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