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前尘往事》
关于何书桓讲出的故事还要追述到几年前
那一年,“到国家需要我们的地方去!”不仅仅是一句口号。
那时候的年轻人心中的对于投身于国家建设的信念、豪情、是虔诚的,发自内心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狂热。
种种,都是那个年代独有的标记,造就了那一代独特的人。那是一个浪漫的年代。也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年代。
刘晓彤的家世很好。书香门第。祖上在宋朝和清朝都出过位列三公的大官。
在那个取名遍地“绣花”“国庆”“巧玲”的年代。刘晓彤这样的名字,无疑是能让人耳目一新的。
人如其名,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你第一次读她的名字那样的感觉,淡淡的青涩的美。
刘晓彤本不必去走上知青这条路的。他的父亲和母亲,是那个的岁月里为数不多站得稳如泰山的人。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的口号响彻整片中华大地的时候,她高二。
十七岁的年纪,活泼中带些那个年纪独有的叛逆,和众多同龄人一样,她不甘于平凡,有着一样虔诚的信仰。
所以,丢下气昏过去的双亲,她在那个清晨揣着一张薄薄的文件,上了那辆绿皮火车。
当火车站充满了离别愁绪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了一点动摇。
可她很快坚定下了自己的信念,她听见有人喊,“北京爷们天不怕地不怕……”
巾帼,怎能让须眉?
记不清火车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只是下车后,又赶了两天的路。来到了她最终的目的地,那个满载她梦想和青春的土地。
那个地方叫月富镇。
和刘晓彤一起来的有两个男青年,邓昱旋十六岁,肖众孙十五岁。很害羞的两个男孩子。
刘晓彤亲切的喊他们弟弟。两个男孩子的脸红的像苹果,几乎不敢直视她。
月富镇是个热闹的镇子,虽然有些偏远。镇子的周围有三个村子。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两个北京一同来的“弟弟”被分到了镇子下面的村子里去开垦土地。
公社里的书记叫何雨伟,挺瘦的一个中年人,听说打过鬼子当过解放军,受过伤。
盯着自己半响,那书记在自己的咳嗽下尴尬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刘晓彤不介意,她心里是尊敬眼前的书记的,她认为他是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英雄。
“刘晓彤是吧!我比你年长,就叫你一声小刘了!”何雨伟清清嗓子,和善一笑,“你去邮局工作吧!不累!”
刘晓彤自然没有怨言,从底层做起,为****添把柴是她的荣誉。
在着镇子上热情的人带领下,她住进了当地一户人家里面。
老镇长还专门来探望了镇子上她这个唯一一个女知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镇长和蔼的像她爷爷一样,笑着说,“闺女好生待着!咱们这地方,没啥大工程大活计,要不国家咋就派了仨知青呢!闺女这么水灵,可不敢累着了!”
刘晓彤第一次大人一样装作很成熟的送走了镇长。
夜晚,躺在被子里,刘晓彤悄悄握紧了小拳头,咬着贝齿坚定的想,一定要好好干……
所有人都知道镇子上来了个水灵灵的北京大姑娘。
年轻人见了她,都会不知不觉放下手中的活,痴痴的看,被发现时连忙低下头,最后忍不住再次偷看几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老镇长对她护的紧。嫣然亲孙女一样看待。
期间,刘晓彤也知道了,镇长是老党员,不由肃然起敬,还有,那个书记好像是无儿无女的老镇长认领的孤儿。
老镇长叫何书桓,一个每天乐呵呵的看着镇子人来人往乡亲近邻的老人。
时间过得很快。每逢想家的时候,刘晓彤总会步行到不远的村子里找自己的两个弟弟说说话,给他们带些攒下来的好吃食。
没有经历过身在异乡的人是不懂“老乡”这个词包含了多大的感情的。
虽然熟悉了起来,可邓昱旋两个人依然不敢注视这个很会照顾人的“姐姐!”
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十六岁的邓昱旋那天晚上第一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亲了,躺在床上,自己身边躺的正是这个同样来自北京的“姐姐!”
老实的邓昱旋把这个梦藏在了心里,从此却多了份期望。好像这枯燥的日子有了盼头一样。
何雨伟早就成亲了还有着两个孩子,动荡的年月,到处都是闯将。他的日子还算得上安稳,因为他的革命经历很正。
最近何雨伟却有些头疼。
是关于刘晓彤的,镇子上大舌头的妇女们已经开始暗地里叫刘晓彤“小狐狸精了!”
何雨伟心里明白着呢,什么“狐狸精!”也就是自家男人不老实罢了。
可是,何雨伟突然甩了甩头,想努力的甩去心里那张美丽青涩的面容。
何雨伟照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身为一个好党员,就要以身作则,对得起党员的身份!”何雨伟心想。
人是会变的,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敢飞!
党是好党,可再好的榕树也会有一两只蛀虫。
快过年的时候,何雨伟家里来客了!
是出生入死过的老兄弟、老战友!
在自己的老战友偷偷的对着自己说了一团话的时候,何雨伟愣住了,然后愤怒的一脚踹翻了自己的老战友吼道,“畜生!你他娘的没有闺女儿子?你也做得出来?被上面查出来了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老战友说,“我为国家打了半辈子仗,享享乐子怎么了?再说,下乡来的,哪有出身好的!咱是过命的矫情我才跟你说的,你不说谁还知道?”
老战友突然神秘的一笑,“兄弟,你还不知道,赶上这个好年月……”
何雨伟把老战友骂了出去,并且声称一辈子的情义就此断了!
人被轰走了,可是一颗种子却在何雨伟心里留下了……
时间是诚实的。
当两年过去的时候,刘晓彤突然发现所谓的“豪情!”“壮志!”不过是一日复一日的工分罢了。
最先崩溃的是肖众孙。
月光如水的夜晚,刘晓彤满腹心事的找到自己的两个“弟弟”的时候,十六岁的肖众孙突然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
肖众孙含糊不清地说,“姐,我想家了!不想在这呆着了!我要回去!”
邓昱旋沉默的站在一旁。
刘晓彤明白邓昱旋只是性子坚韧一些,可自己何尝又不想回去。听说别的地方很多知青都想了各种办法回了家,在家乡附近做了工。
肖众孙哭得厉害,两年的相处,刘晓彤早已把这两个同一个地方来的男孩子当成了亲人。
刘晓彤轻轻拍了拍肖众孙的背,安慰了许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镇子都在传着,“北京来的骚狐狸精生活作风有问题!是个小流氓,不仅勾搭男青年,还脚踏两只船!”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流言来的凶猛,一时间,刘晓彤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被家里的教的是诗经礼仪和新旧文学。面对到处流窜的流言,刘晓彤一时间乱了阵脚。
只三天,街上的人们看见她便会退避三舍,指指点点。那话难听的,真的能逼死人。
刘晓彤满肚子的委屈。
邓昱旋带着肖众孙旷了一天工,来到天平镇要为刘晓彤讨个公道。
结果和月富镇的痞子流氓们打了起来。
村民们自然是帮亲不帮理。他们看的是热闹,再说,刘晓彤怎么样管他们什么事?妇女们心思,谁让她长得好看来着。
何雨伟带着人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刘晓彤正抹着眼泪不知所措的抽泣。邓昱旋和肖众孙鼻青脸肿的站在一旁,眼睛却在恶狠狠的瞪着那群痞子。
一件事说不上来谁对谁错,也可大可小。小了,年轻人斗气调节一番就算了。大了,聚众斗殴!尽管知青只有两个。
何雨伟来的路上是想好好教训那群痞子的,欺负外地人算什么好汉。
可看到刘晓彤祸水一般的面孔,何雨伟突然犹豫了,两年来几百个夜晚只敢偷偷的想一想的那个念头让他使劲吞了口口水。
所以何雨伟说了一句,“先把那两个知青关起来!”
刘晓彤是不太想去何书记的办公室的。
她总感觉何书记看自己的时候眼底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光芒,虽然被掩饰得很好,可一个女孩子,总是敏感的。特别是对于男人的目光。
何雨伟找她了解情况。
刘晓彤不知道为什么下午不喊她,偏偏等到月上柳梢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该下班了吗。
为了邓昱旋和肖众孙,她还是去了。
一个坏人变成好人总是很难的。可一个好人变成恶人的时候,往往做出的事情比正常的坏人还要坏。通常这样的人,性格已经变得极度扭曲了。
何雨伟觉得自己受够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好人,对得起社会了!
被自己压在桌子上的曼妙身躯还在挣扎,缠住的口中“呜呜”的哭喊。那双黑亮的眸子祈求的看向自己时,何雨伟摔了一巴掌过去。
从未有过的痛快,何雨伟很想大吼。满屋子散落的内衣肚兜催化剂一样刺激着何雨伟的神经。
刘晓彤绝望了,死灰一样的眼神。为何不听父母亲的话呢!
“想让那两个小子活命,或者你自己的命!就给安安稳稳的听老子的,这月富镇,天高皇帝远,是我何雨伟的天下!”
何雨伟红着眼睛,恶狠狠的威胁。
刘晓彤死心了。
何雨伟看着屋子中间靠墙抱着衣服眼神呆滞的刘晓彤,忽然有些怕。
中央早已发过文件,是要吃枪子的。
“你放心!以后有回去的机会,我一定优先照顾你!大北京多好!只要你保证,不将此事说出去!”何雨伟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孩。
刘晓彤木讷的看了何雨伟一眼。僵硬的穿好衣服。木然的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第二日,刘晓彤仍旧正常的上工,下工!
来看她的肖众孙惭愧的说,是他不好,被村子里夜间洗衣服的妇女撞见了,传到了镇子里。
刘晓彤笑笑。
生活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只是刘晓彤话越来越少了,去何雨伟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而与此同时,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镇子里的流言已经达到了一种不能想象的地步。
何书桓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何雨伟慌了。
肖众孙茫然。
邓昱旋发愣,然后巨大的愤怒。
刘晓彤却依旧是沉默。
当刘晓彤的肚子大到再也无法隐瞒的地步的时候。镇子上的人们,怒了。
他们一致决定,打死这个北京来的“狐狸精”!他们认为,这个北京来的妖精损害了月富镇颜面。
何书桓拦下了。
何雨伟戎马半生,却是怕老婆的。
所以,在刘晓彤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何雨伟的心里急的火上浇油一样。
总要想些法子来隐瞒的。
想了很久,他打定了心思。
这晚,再次心满意足的发泄完毕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神情木然的刘晓彤,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肚子里的那鬼东西给老子弄掉!”
刘晓彤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何雨伟心里突然开始打鼓。一把按过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冲着隆起的肚皮一脚又一脚。
刘晓彤嘴唇苍白,却依旧不发一言。任凭何雨伟怎样的折磨。
“这胎,你堕还是不堕?不堕老子让你出不了月富镇!”
刘晓彤隔着窗望向外面的那轮明月,突然想起了一首曲,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计算,过后一场空。”
何雨伟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蜡黄却悠悠的唱着小曲的女人,没由来得忽然感到恐惧……